火烧望月楼之事,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连皇宫大内都被惊动了。毕竟烧毁的不只是一座望月楼而已,甚至左右相邻的几间铺子全都被烧成了灰烬。死伤者更是达百人之多。
凉国公府端木漓当天夜里就得到了墨风的回报,以他的精明又怎会猜不出事情始末,“这件事多半是五公主所为。墨雪,吩咐下去,国公府内众人不得多有议论,违令者以军法处之!”
“是!”墨雪转身出了书房去传令。
端木漓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墨风,“玄儿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回主公,少主今晚住在了司徒府!”墨风也没办法,他送司徒谨回府时,发觉少主已经换上了司徒谨的衣赏,整个人躺在了司徒府的客房内,就是他想劝,也不知要如何开口了。
“成何体统,这人还没娶进门呢,就上赶着住进人家里去了!”端木漓无奈的骂了一句,可儿子这样的行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甚在意,讲了也等于没讲,端木玄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所以只好摆了一下手,让墨风退了下去。
“说不定京城又要变天了!”姜是老的辣,端木漓想的可要比司徒嫣和端木玄还长远的多。
至于国公府内院一片安宁,消息甚至没进内门就给阻断了。而司徒府这会儿倒是比街上还热闹,刚经历了火灾的众人,都有些失眠,当然失眠的后果就是都想找司徒嫣聊上两句,所以月正当空了,司徒嫣还坐在外院的书房中陪着众人喝茶。
“兄长,公孙小姐可好?公孙先生可有说些什么?”司徒嫣有种不安的感觉,所以想着以公孙先生的个性,不会什么都不说就放司徒谨回来。
“事情的始末,为兄都以说与公孙先生知道,先生只送了四个字‘言多必失’!”司徒谨也不知这是什么意思。正是因此而睡不着。
端木玄原本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喝着司徒嫣亲手泡的茶,对于火灾的事,他本就不在意,可这会儿听了司徒谨的话。才知道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紧皱着眉,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我想以公孙先生这般的目达耳通,不用细想也会知道此事必是那五公主所为,让我们三缄其口,想来是怕得罪了宫里的那位吧!”司徒嫣这话提醒了司徒谨。而刚好端木玄也想到了这一层。
“我想先生正是此意,仲贤,这些日子要严令府上奴才,不要失口说了什么话,被人拿了把柄引火上身!”端木玄这会儿不只是担心这个,他还怕皇后为了给五公主掩饰,甚至有可能会杀人灭口,如果那样,最危险的就是司徒府的这些人。毕竟他和公孙语都有强大的靠山,只有司徒谨兄妹是一介布衣。
端木玄这话虽重。但司徒嫣却听进去了,本还觉得事不关己,可现下却不由得紧张起来,看来明天一早,她要将河南县自己训练之人都调回来,虽说敌不过强敌来犯,可至少也能抵挡一阵,争取到逃跑的机会。而且明天就让李家兄弟先回福祥村,毕竟除了公孙先生之外,在京中没有人认得他们。
“嫣儿。万事有我!”端木玄看着身边的司徒嫣突然皱紧了眉头,就知她已明白自己的意思,可让心上人担心,他又于心不忍。轻握了一下司徒嫣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多谢玄哥,可是这件事没有想象中来的简单,我想国公府还是不要趟这混水的好!而且五公主可是与七皇子同游,宫里此刻怕也没有那么太平!”七皇子是端木贵妃的儿子,与国公府沾亲带顾不说。端木玄当时人就在望月楼,就算国公府想把自己撇干净,已是不易又怎么能让他再为司徒府担心。而且这件事最主要的还是要看吴皇是个什么意思。
李家四兄弟看不出其中的利害关系,可也能感觉到小妹的紧张,所以四人也跟着甘着急。司徒嫣见时辰不早了,既然一时想不到什么好主意,不如早些休息,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吴皇真的为保皇家一丝颜面,而对他们大兴问罪,她也有办法逃得掉,至于能不能救出司徒谨,就看天意了。
劝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她自己倒是躺在床上进行了一晚上的兵棋推演,把所有可能发生之事,进行了最坏的打算。甚至想过让司徒谨先去河南县城住上一段时间。
“要是我有一处自己的庄子就好了!”这件事倒是给司徒嫣提了个醒,自己太急于经商,反而忘记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如果当初自己能选地建个隐蔽的庄子,多训练一些士兵,此时也不会这般举棋不定。当然,有了这个想法,目标也就不会太远了。
次日天一亮,司徒嫣陪李家四兄弟用过早饭,就安排他们尽速离开。端木玄甚至连早饭都没吃,就回了国公府,他要尽早为司徒嫣打算。而且司徒嫣昨晚的话,让他也为穆奕担心。果然还不到午时,出去打听消息的栓子和吴过先跑了回来。
“回大少爷,大小姐,今儿一早,就有人敲响了皇城外的登闻鼓,要告御状,奴才打听了一下,好像是望月楼的楼主。”
“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司徒嫣感叹了一句,这才问起吴过,“皇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奴才一早就在东华门外的御街守着,上到三公,下到京城御门的宫员,今儿一早都进了宫!”吴过现在是越来越佩服这位大小姐了。今天一早大小姐派他和栓子出去打听,一开始二人还不知要打听什么,一切都是按照司徒嫣的意思去做,果然皇宫好像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
“嗯,事情我大概已经知道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吴过,从这一刻开始,府中所有人不得外出,取消休假紧闭大门,除了国公府和公孙府来人外,恕不见客!如果府中有什么需要采买的。我自会着人去安排!”
吴过和栓子都不知大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看着一向温和的大小姐一脸凝重,甚至大少爷的两条眉毛都快拧到一处了,也知事情的严重。
午时不到。李有柱带着河南县司徒府的十个人也赶了回来,“大小姐,城门处今天查的特别严,奴才按您的吩咐,将十人化整为零。这才没有引起官兵的猜疑!请恕奴才大胆问一句,是不是皇宫里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望月楼被烧,这么大的事,李有柱也多少听闻了一些,可如果只是几间铺面被毁,京城里不会这般人人自危。
“不好说!你先带人去休息,一个时辰后,我自有安排!”司徒嫣想自己出去打听看看,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嫣儿,这些人是?”司徒谨不知妹妹何时还养了这些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可目光精锐,绝不是什么一般的奴才。
“不久之前的事,这些以后再和兄长解释。眼下倒有一事,想与兄长商量,我想出府一趟!”
“这怎么行,眼下街上到处都是官兵,虽说嫣儿的功夫不弱,可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让为兄如何是好?”司徒谨怎么可能同意小妹以身犯险。
“兄长听我一言。一是我年纪尚小,再穿百姓的衣服,再别人眼中不过是个出门去玩的孩子而已,不会引人注意的。二是没有亲自出门去打听。我这心里着实难安!”要不是司徒谨不同意,以司徒嫣的性格,早就一大早就自己出门打听了。
“嫣儿,还是为兄去一趟公孙府吧?”司徒谨也知小妹的意思,可他身为兄长,怎么可能让妹妹去冒险。
“不可。此时的公孙府和国公府怕早就有人暗中瞪着了,除非是两个府上派人来送信,否则我们万不可于此时登门!”此刻的两府果如司徒嫣所料,正门后门甚至是偏门暗处,都有人盯着。
司徒谨最后还是没有拧过司徒嫣,只好由着她一个人出了门。其实司徒嫣自己出门反而安全,她可是身带宝物。想保住自己的命,反而更容易。
公孙府也是一夜灯火未熄,公孙先生端坐于书房内,沉思不语。孙女公孙语静坐在一旁,昨晚之事如今吵得整个京城人人自危,她当然也知道了,看着爷爷紧皱着眉,就知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般简单,可她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安静的坐着。
“好了,语儿,你先进内院吧!怕是一会儿会有客人上门,记住告诉你的那两个婢女,昨晚之事不许吐露只字片语!”
“是,孙女告退!”公孙先生看着难得这般听话懂事的孙女,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少不经事啊!”
公孙先生并没有等到客人上门,就接到了皇上一旨诏书进了宫。
今日早朝,吴皇一脸阴沉的端坐于金銮大殿之上,冷眼看着立于阶下的一众官员,一大早的就有人敲皇城外的登闻鼓呜冤,而且状告的正是自己嫡出的女儿,就算是他也会气怒。
“传击鼓鸣冤之人上朝!”随侍的太监高喊一声,就见两个侍卫架着已被打得无法走路的楼尚进来。
登闻鼓虽可上达民情,监督百官,可一般百姓击鼓,可是要受鞭刑、枚刑之苦的。楼尚之所以会如此轻率,许是一时气昏了头,许是失了祖业真的不想活了,这才会冒然的跑到皇城来击鼓呜冤。
“阶下何人?有何冤情?”吴皇沉着声问话,其实心里早就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
“小人一介商贾,乃望月楼东家,姓楼名尚,因昨日于楼中举办文斗会,不想得罪了当朝五公主,如今祖业已尽数化为灰烬,伙计死伤过半不说,甚至伤及了左右邻里,佳朋宾客,还望皇上为草民做主!”楼尚早已将生死至之度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你可有证据?”吴皇一早就已着人传五公主和七皇子来回话,知道事情确是五公主派手下的侍卫暗中所为,只是按照其说法,应该并未留有什么把柄。而皇后一大早就来为五公主求情,甚至将过错推给了同行的七皇子,说是其教唆而为。太子也在一旁帮着说话,虽然贵妃再三保证不是自己的儿子所为,可毕竟是两人一同出门,所以他也不好意断。
“有!”楼尚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烧的有些发黑的令牌双手举过头顶。首领太监接过递给吴皇,正是皇宫大内侍卫的腰牌。
“蠢货!”吴皇心里暗骂一句,有了这块腰牌,就算他想为其掩饰也不过是掩耳盗铃,图添罪责罢了。
“来人,将楼尚带下去,着御医为其治伤。告诉御医,如果人医死了,让他提头来见!”如今望月楼的事,已经传遍整个京城,而且有很多人看着楼尚进了皇城,如果就这般将人弄死了,皇家威严何在。怕是这件事,将成为皇家的耻辱,甚至是百年之后的一大污点。所以楼尚必须活着,而且还得是健康的活着。
楼尚被人扶了下去,文武百官哪个不是人精,就算没有身临其境,也早知此事就是五公主所为,这可关系到皇家颜面,哪有人会在此时出声,触了皇上的霉头,都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如只凭一块大内侍卫的腰牌,就定五公主之罪,尚显证据不足了些!毕竟没有人证亲眼所见!”吴皇这话一出口,阶下的官员已知皇上是有意为五公主掩饰,其实想也知道,这事如果真定了五公主的罪,就连皇上的脸上也会跟着蒙羞。
“可五公主确实在望月楼与人有所争执,这般有失皇家身份之事,万不能轻纵!”吴皇的意思很明显了,罚是要罚,可却寻了个不轻不重的借口。抬头看了一眼立于一旁自己的布衣帝师“公孙明”,自己的女儿正是与先生的孙女有所争执,才引起了此事,如果先生坚持朝上议罪,这件事也不好收场。
凉仁公也顺势望向了公孙明,朝这位老友轻摇了一下头,意思是提醒他,“皇上已经定案,虽说他是皇上的老师,可论起身份,仍是皇家的臣子,千万不要和皇上硬碰硬对着干!”
公孙明也是老谋深算,当然明白其中厉害关系,紧抿着嘴未发一言。他不是在朝为官之人,皇上又未点到他的名字,既然打算三缄其口,自然是沉默不语为上。
吴皇这才松了一口气,“五公主入夜外出,与人争执,有失皇家威严,着禁足于自己宫中不得朕允许,不得外出。七皇子相伴,却未能及时阻止,与五公主同罪!至于望月楼走水,朕念其仍京城老字号,又是文人谈诗论文之所,着工部为其修复!连其他受难的商铺也一并修缮妥当!”这般处理,即断了案又平息了百姓的怒火,当然那些死伤者,吴皇不会予以赔偿,如果皇家做的过多,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而且他也处罚了五公主,甚至连同游的七皇子也没放过,这样皇后和贵妃两边都没得罪。要说老奸巨猾,吴皇称第二,怕没人敢称第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