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底气(1/1)

顾逸疏惊讶的说道:“不是为这事儿,是为了什么?”

殷启就把之前的话说了说,顾逸疏拍掌是个好办法,读书总要十几年才能见成效,但是学技艺若是聪明的很快就能出师。

“回头我把这件事情跟阿父知会一声,如此一来庠序中就要添技科,这也是大事。”顾逸疏道。

顾清仪点头,“并州其他的庠序能不能推广我不好说,但是鹘州是一定要这样做的。”

鹘州是她的底盘,她就说了算。

顾逸疏点点头,自然是阿妹做主。

殷启:……

虽然好像不奇怪,但是也有点奇怪。

三人坐下后,殷启又把两位堂弟前来鹘州的事情简单一说,顾逸疏听说一个愿意教授学生做先生,一个给殷启做副手,就没忍住问了一句,“桥思,你看我身边缺人得很,不如把你堂弟借我一用,给你做副手岂不是大材小用?”

殷启直接拒绝了,想都不要想,找个用的顺手的人那么容易吗?

再说,堂弟性子有点憨,还是历练历练再往外放,有自己看着不会出大事。

缺人真是令人头疼的事情。

殷启看着顾逸疏想了想说道:“难道并州就没有广招天下良才的意思?”

“自然是有,但是你要知道这年头大家都在观望,谁会愿意冒险?”顾逸疏头疼,小皇帝自从想要给皇叔赐婚,现在大家都看着这对叔侄最后会不会翻脸。

殷启心想这倒也是,这种形式下,若是殷家在北地也会思量而为。

“听闻小皇帝又让定北王出征的意思?”殷启又问道。

顾清仪听到侧头看着殷启,“真的?”

殷启微微颔首,看向顾逸疏,“你应该得了消息吧?”

顾逸疏早就知道了消息,但是一直没说,就是觉得一来不想让阿妹堵心,而来那贺润笙算什么也值得他专门说一嘴。

哪知道被殷启直接捅了出来。

顾清仪却不怎么当回事,只是说道:“陛下这样做,分明就是想要贺润笙与皇叔作对,幽州形势复杂,贺润笙去了之后若是与邢深沆瀣一气,必然会给皇叔造成麻烦。”

“我会跟阿父说这事儿,并州回准备一支兵马随时驰援,你不用担心。”顾逸疏安慰妹妹说道。

顾清仪长舒一口气,“贺润笙此次若是真的出征幽州绝对不是个好消息,他与傅兰韵早已经与裴家狼狈为奸,我们要多加小心。”

说到这里,又想到裴夫人在这个时候来到并州……

兄妹二人显然想到一处去了,二人神色一对,不由一凛。

“我会让人盯着裴夫人。”顾逸疏道。

顾清仪点头,“看来裴夫人此行必然有其他事情要做。”

若是裴家真的与贺润笙联手,此次裴夫人来并州怕就是游说各大士族与裴家联手共抗他们顾家了。

殷启还要回鹘州,晋阳的事情也顾不上,只能说道:“等到鹘州那边弹丸与神火箭准备多一些,我就派人送来。”说到这里看着顾清仪,“元九那边听说也差不多了,你等着好消息吧。”

这才真是好消息呢!

顾清仪立刻说道:“若是试验成功,就赶紧抓紧制造,越多越好,让董将军派人送往幽州。”

殷启:……

这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往外拐。

他站起身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先走一步。”

殷启一走,顾逸疏心里有事也去了前堂,顾清仪思来想去,她现在好像真的没什么事儿能做了。

既然庠序要开,她也干点正事吧。

比如写个九九歌什么的。

其实九九歌诀产生的时代已经无从查考,,目前从古籍中搜集到的九九歌诀看,以托名春秋时代齐相管仲而做的《管子》一书中,有记载最早并保存条数较多。

等到了《孙子算经》中九九歌已经有完备记载,再到宋朝年间,九九歌的顺序也跟后世是相同的了。

到了现在,士族为了掌控知识,不愿意广为传播,所以像是九九歌这样的简单的歌诀都被管制起来,现在知道的百姓已经很少了。

数学就从推广九九歌开始,那么识字呢?

难道自己还要编个千字文出来?

那不行,她的学识还不足以胜任这样的荣誉,得找个名望卓著的大儒,然后自己请人家编纂才是正统。

这个人选比较难,顾清仪就想起了殷长史的兄长,他的学识名望虽及不上顶尖大儒,但是也是青年才俊明显一方。

而且关键是算得上半个自己人!

哎,殷长史走得早了,顾清仪立刻写信,让人快马追上去还来得及。

走到半路被追上的殷启一脸莫名,等他看完信使劲抹一把脸。

真的,论脸皮厚,无人比得上顾女郎。

这是抓着殷家不放手了不成?

阿兄啊,这可不是弟弟为难你啊,我这也是没办法。

殷启回了鹘州,就立刻写信给兄长,言明并州举行的一系列的措施,侃侃而谈,前途光明,大有描绘了一副锦绣河山的架势。

且不说殷恺接到弟弟的信看的嘴角直抽抽,就说顾家女郎这事儿办的,就让他觉得有些意思。

写书立作,这可是流芳百世的好事,尤其是这种启蒙书籍,若是真的能成,将来惠及的是大晋千千万万的学童。

而他的名字也会随着一本本的蒙书流芳百世。

这样的机会,顾女郎给了殷家,是有心还是无意?

殷恺捉摸不透,就索性去见了阿父。

殷侯听了长子的话沉默半响才开口,“如此说,顾家准备在并州推广庠序?这样做并州的士族怎么会同意?素来朝廷取士皆是由各地士族举荐,然后由中正官定品,顾家这路子有点野啊。”

殷侯的关注点跟儿子略有差异,殷恺听了阿父的话反而神色有些坚定的说道:“阿父,儿子认为顾家所为才是大族风范,像是我们殷家在陈郡祖上也得军功立身,进而读书入仕。如今天下四处战火蔓延,诸胡一日不驱逐,大晋便永无宁日。总管史书上言,大乱过后便是大治,若无人才可用,何时才能迎接盛世到来。”

殷侯却道:“螳臂当车,力不足矣。”

“阿父此言差矣,儿子瞧着顾家这政令推广的颇有巧思。也并不是靠蛮力而行,若是认真行事,不需要十年八年,只要三五年并州景象便将大为改变。”

殷侯大笑一声,“好,你既然已经有了打算,那便放手去做吧。”

殷恺忙应了一声,“是。”

殷恺从阿父那边出来,转身凝视着并州的方向,等有机会,他一定会亲自去看看并州的景象,去看看阿弟口中的鹘州。

开蒙书籍,顾女郎的要求很简单,主要是认识最基本用的字,教人识字用的。

还说为了容易学习编纂成朗朗上口,押韵的诗歌就好。

殷恺觉得这一点很有意思,若是编成童谣似的诗歌传唱,那么孩子们就很容易学会了。

殷恺闭门造书,顾清仪这边也在忙鹘州庠序的事情,她虽然人没回鹘州,但是鹘州的事情殷启还是让人快马送信来让她做决断。

顾清仪知道殷祯写信请好友前来教书,心中高兴不已,这些名门子弟也许没有太大的名望,但是学识素养教孩子足够。

初期老师少,孩子多,分班的问题,教学内容都是紧急的事情。

顾清仪忙的头大,一时倒把裴夫人母女的事情扔到了脑后。

此时,裴夫人早已经接了女儿出了范府,居住在晋阳一处带花园的宅子里,宅子虽然不大,但是地段极好,距离刺史府的距离很近。

“顾家还真是手段频出,政令一打一道传出,哪一条不是针对士族而来。”裴夫人神色凝重的看着女儿,“并州的情况比你阿父想的还要严峻,更令人意外的是并州的士族们居然就这么认同了,简直是可笑。”

裴韵菘给母亲斟了茶,这才轻声说道“我早说过顾家不简单,当初顾清仪前脚被定北王退了亲,后脚皇叔就上门提亲,若说这里头没有顾家的手笔谁会信?只是不知道顾家做了什么,外头传的是皇叔心仪顾清仪这才上门提亲,皇叔居然也不否认,这才是令人心惊的地方。”

说到这里裴韵菘看着母亲,“现在女儿觉得当初皇叔可能就是因为那弹丸的缘故。”

并州弹丸一响,让多少士族心生忌惮不敢妄动,谁能想到顾家能拿出这种厉害的东西。

便是裴家也没有的。

说起这个,裴夫人的脸色更难看,“我已经书信与你阿父,等你阿父回信。”说到这里看着女儿,“你上次与顾清仪见过一面,此女极不好打交道,你与皇叔的婚事怕是难成,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打算。”

裴韵菘微垂着头,“是您的意思,还是族里的意思?”

裴夫人听到这话看着女儿,“不管是阿母的意思还是族里的意思,若是顾家不肯退一步,皇叔也不肯退亲的话,唯一的办法便是请陛下强行赐婚。但是,万一皇叔要是因此而反了,后果会如何你想过吗?”

裴韵菘挺直脊梁道:“事情未必就会到那一步,若是皇叔看重顾家的利益不肯退亲,那我退一步做并妻也可以。分左右二夫人,如此裴家与顾家都与皇叔有姻亲,想来皇叔必然会衡量轻重。”

裴夫人看着女儿如此执拗心里不由叹口气,“你这性子跟你姑姑真是如出一辙,当年她守寡在家也不安分,非要去给傅行空做妾,可你看看这么多年下来她的日子又过得如何?”

别人看着傅行空对她极为宠爱,但是这里头是有裴家维护的原因在,而且生下的孩子也永远顶着一个庶出的名头,又有什么光彩的。

做并妻是那么容易的吗?

做并妻不容易,最要紧的是嫡长子出自谁的肚子,以后皇叔的家业交给谁继承,这些都是几年,十几年甚至数十年的斗争。

裴韵菘听了母亲的话心生烦躁,“但是姑姑最终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裴夫人看着女儿,“你若是执意嫁给皇叔,做并妻是不成的,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将来你的孩子们想想,你要做就只能做唯一的正妻。”

“女儿倒是想,但是眼下您看到了难度很大。除非是陛下那边能得力一些,不然皇叔必然不从。”裴韵菘紧皱眉头,若是河东也能拿出像是弹丸这样的好东西,皇叔又怎么会只看到一个顾家。“就没有办法探查到顾家的弹丸出自谁手吗?”

裴夫人知道女儿在想什么,道“你阿父会让人去查,但是结果未必如意,顾家肯定会保住这个秘密。不过,我倒是得了另一个消息,元朔与郑桓好似都在鹘州,你可知道?”

裴韵菘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在鹘州做什么?鹘州,那不是顾家的封邑吗?”

“我也想知道他们在鹘州做什么,若是能查到就好了。”裴夫人轻笑一声,“二人都是鼎鼎有名的名门公子,现在却都窝在鹘州这个小地方,我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些古怪。”

“阿母的意思是跟顾家有关系?”

裴夫人点点头,“不管是元家还是郑家跟裴家都有些往来,想要打探些消息也不难,你先等着,不要轻举妄动。”

裴韵菘微微颔首,“您来了晋阳也有几日了,顾夫人却是拜帖都没一张,未免太不把裴家放在眼中,您打算怎么办?”

“顾家如今在皇叔的支持下得了并州,我们在顾家的地盘上做事,自然是要低调一些。”裴夫人慢条斯理地说道,“不用着急,这段日子阿母就与人喝喝茶聊聊天,总会有人坐不住的。”

裴韵菘知道现在急也没用,顾家这块骨头从老到少都太难啃了。

“我听阿母的。”裴韵菘在顾清仪手上接连吃亏,自然就学乖了。“女儿听说定北王要前往幽州,是真的吗?”

“督战是假牵制皇叔是真,小皇帝只怕是坐不住了,若是皇叔这次在幽州再立下大功,朝廷还要怎么封赏?”裴夫人慢慢的转动手腕上的佛珠,“小皇帝心急了,你阿父已经派人前往幽州与皇叔会谈,河东的兵马早已经备好,只要皇叔点头就能出发。”

裴韵菘眼睛一亮,若是皇叔点头,就等于是默许这婚事,心情一下子就变得轻松起来。

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裴夫人却觉得不太乐观。

“只可惜顾家与李家的婚事还是成了。”裴韵菘皱眉道。

“预料之中的事情,李家的人一向不好拿捏,明家与杨家也是不中用。”裴夫人不悦的说道。

裴韵菘幽幽一叹,“真是可惜了。”

***

因为推广庠序的事情通过了刺史府的政令,整个并州都发出了通告。

最明显的事情就是主动前来入伍的人多了,顾父特意让人在城门口摆开架势让人记录在册,籍贯,人口一一备注在册,若是适龄入学的孩子,就能得到一张盖了刺史府印信的荐书,凭借这个就可进入庠序读书。

读书不花钱,还能管饭吃,这么好的事儿哪里去找?

那些曾经投靠世家勋贵的黑户们都在蠢蠢欲动,前来入册的人越来越多,刺史府不得不加派人手。

顾父看着儿女轻叹一声说道:“晋阳鼎盛时足有几十万户百姓,每户老少人口少说也有五人,百万人丁不在话下。可现在的晋阳,还是人太少了。”

顾逸疏就道:“阿父不用忧心,只要并州安稳,那些流失的百姓都会回来的。”

顾清仪也点点头,“您现在已经做得够好了,待将来驱逐诸胡,大晋安定,天下太平,百姓安乐迟早会来到的。”

“听闻定北王已经连夜赶至幽州,召集了十万兵马,不知道是真是假?”顾逸疏心中有些担心幽州的局势开口说道。

顾清仪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去了?可见小皇帝必然是早有预谋。”

“连年战乱,驿道失修,消息传递并不快捷。好在并州境内好算是安好,即便如此,这消息也是几日前的。”顾父开口说道。

顾清仪看明白阿父的意思,几日前的消息,即便是几日前没到,现在应该也到了。

“儿子听闻段氏鲜卑欲借兵匈奴,若是匈奴真的答应了,幽州的局势只怕更为艰难。”顾逸疏道。

顾清仪想起之前看的地域志道:“只匈奴在并州之外盘踞之地便有二十万户,若是征兵转瞬就能有十万大军,不得不防。”

顾钧的眉心就没舒展开,“这还是前几年的统计,只怕具体丁户比这还要多,若是胡马南下,并州第一遭殃。”

秋收在即,还要提防着这些人抢粮!

此时,推广庠序,让世家门下的黑户脱身出来就显得非常重要,这些人一旦重新回到户籍地,就等于是并州的人丁,秋收就多一份力量。

顾钧看着女儿,“你这一举到是误打误撞。”

帮了大忙了。

顾逸疏也察觉到事情的重要性,立刻说道:“我亲自盯着办此事,新入伍的兵丁也要编队操练起来。”

总不能要上战场了,还没摸过刀,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那女儿盯着秋收的事情?”顾清仪想要帮着分担一点问道。

顾父摆摆手,“这种粗活哪里是你这种女郎要做的,阿父会派人去各地传令抓紧秋收,粮食入了仓才能安心。”

正是这个道理。

“先帝在位时罢黜郡兵,令郡兵解甲归田,但是私人的郡国却能招兵买马。”顾清仪看着阿父开口,“女儿觉得,这次招募的兵丁完全可以编入刺史府的麾下,与朝廷无关,与世家无关。”

河东裴为什么这么有底气?

就是因为粮多兵多,底气深厚。

上次皇叔撤走河东的守将,只看河东依旧安稳如山就知道问题不大。

顾清仪早就在想这个问题,河东裴根基深厚兵强马壮,这些全都是私兵。顾家现在名下的兵马太少了,倒不如借这次机会趁机壮大。

顾钧惊讶的看着女儿,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安排?

要不是自己没有跟女儿说过这话,都以为哪里走露了消息。

顾清仪对上阿父略有些惊讶的目光,自己也明白了,轻轻一笑,道:“看来您早已胸有成竹。”

顾钧看着女儿,“你怎么想到这些的?”

顾清仪就道:“赵王当初一逃带走的嫡系就是原刺史府的兵马,说是刺史府的兵马,可谁不知道是赵王的私兵。郡中无兵,晋阳留下的这些兵丁是朝廷的麾下,父兄想要调用但是又不能信任,而且也不能安插人手进去,真是轻不得重不得。估顾家自己的兵马不能壮大,就等于是将身家性命放在别人手中,阿父自然不能安枕。”

“说的没错,这一直视阿父的心病,如今你这一招出来算是为我解忧了。凡事入册的兵丁皆可入顾家门下,将来才能听我诏令。我打算效仿屯田法,征兵军功授田,辅兵入伍进学。”

顾清仪听着这话就知道阿父将她的法子又完善了,这样朝廷即便是下来查探,也不会轻易找到把柄。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而且若是范羡真的完全投诚顾家,有他遮掩一二,事情进行的更顺利。”

顾钧点头,“目前就只能这样,其他的看日后情况再说。”

说完,就看着女儿,放缓了声音开口,“幽州那边战事激烈,我听你阿兄说你手下的那个胡奴也在幽州,你要当心些。”

顾清仪知道阿父是在担心拓跋狄的忠诚,她轻声说道:“您放心吧,拓跋狄的族人都在鹘州呢。”

谁会背叛她拓跋狄这一支队伍也不会的,因为他这一支族人基本上已经全迁到鹘州,很多人也娶了晋人女子为妻。

成家立业皆在这里,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

便是他们回了族中,日子未必能有现在好,过惯了有尊严的日子,谁会愿意再去给人当奴隶呢。

顾父看着女儿,“你有没有想过把拓跋狄换回来,让董将军去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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