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钰的出现打断了原本的计划,本来已经计划好的在郊外吃野味赏风景一事也只能够暂时压下。
来时原本计划的是由秦桦带着北冥雪同乘一匹马,而北冥风与夕若烟则是一人一匹,但如今多出了一个梁钰,又念他是有伤在身,西郊离皇城也尚还有一段距离,总不能让他自己走回去吧。
在一番争执之下,便还是决定由夕若烟独自骑一匹马,而北冥雪则与北冥风同乘一匹,至于梁钰,则自然而然的就是由秦桦带洛。
由西郊回到皇城也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众人以一路不算太慢的速度朝前走着,只是身后莫名的多出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出来,一路之上,也是少不得听到秦桦的各种抱怨。
“我看你穿的也不差,应该是哪家的公子哥吧?”秦桦侧头,目光轻轻掠过身后的梁钰,不过只打量一眼,便又快速的正过了头,这唯恐那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似的。
“那是。”一听秦桦此般问起,原本因为疼痛是不愿多话的梁钰也瞬间来了精神,一脸的傲娇自豪,就连声量也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我爹可是靖安城有名的富商梁俊,你们放心,今日你们救了我,我爹一定会好好打赏你们的。”
打赏?
秦桦忍不住朝着地上淬了一口,这“打赏”二字于他一个堂堂大将军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少不得的侮辱。
还打赏呢,他一个骠骑大将军,官拜一品,还用得着一个下等的商贩打赏?
在北朝国的制度里,商人的地位是远不如在朝为官的人来得身份显贵,就算是一个最不起眼的衙门县令,也比那些个家财万贯的商人来得让人敬畏。
毕竟官是官,不论品级大小,始终也还是朝廷官员,是为朝廷做事的人,身后依仗的,也更加是朝廷。而商人则就不同了,就算是再混得怎么风生水起,但说白了,不过也就是一个平民百姓而已。
梁钰如今之所以那么以梁家为傲,不过也就只是仗着其父以财贿赂朝中一些大臣,从而打通了一些门路,使得梁家在靖安皇城之中能够行得更加稳健罢了。
只是他却不知,如今在他面前的个个都不是什么身份低微下贱之人,别说北冥风兄妹与秦桦的身份高不可攀,就拿夕若烟来说,虽只是一个御医,但那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三品御医,也就只冲着这一点,便不是他们梁家能够随意高攀得起的。
如今梁钰在这不知身份的大放厥词,别说已经引得秦桦不满,就是夕若烟也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哼,更加省得回头去看他。
而北冥风则更是脸色难看,原本被打扰了游玩的兴致心中已是很是不满了,此刻再听着梁钰说什么“打赏”,就差没忍住伸手将他从秦桦的马背上一把拉下,只恨不得将他独自留在这里才好。
“哎我说,你们这都是什么意思啊,还瞧不起我们梁家了是吧?”看到秦桦朝着地上淬了一口的动作,又看看其他人一脸不屑的表情,梁钰瞬间便不满了起来。
别说还从来没有人给他这份气受,就说其他人,哪怕是朝中的一些官员,哪个见着他不是都要好声好气的,谁像这些人这样,还不屑?
“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给扔下去。”已经不想再听着某人继续在这里摆着少爷架子下去,秦桦连头也不回,只留下这么一句冷淡的恐吓来,便只漫不经心的驾着马儿朝前驶着。
原本梁钰也不是从小看人脸色过活的,如今听着这么一威吓,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才刚救了自己一命,心中当下不满了起来,“你这什么态度,信不信本少爷我……哎哎哎,你干……”
被遭到了无视,梁钰正要摆出梁家大少爷的架势来吓一吓眼前的这些人,可话尚且还没有说完,却只觉得衣襟被人提起,尚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身体却随即被一道力量给用力扔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下颌骨上的疼痛还没有完全消散,如今又被秦桦狠狠地扔了出去,梁钰摔倒在地上,只疼得哭爹喊娘的,嘴里还忍不住的大骂着。
“给老子闭嘴。”
秦桦伸手拉了拉缰绳,驾着马儿在梁钰的面前停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摔倒在地上正骂骂咧咧的男子,一张俊脸满是不耐烦的表情,“别摆出你那大少爷的架子来,老子不吃这一套。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直接驾着马从你身上踏过去?”
梁钰被这一恐吓,也不知对方究竟说得是真是假,但只瞅着秦桦那满脸不耐烦的表情,再想着方才他是真的毫不留情的便将自己从马背上扔了下来,说要驾着马儿从他的身上踏过去,只怕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梁钰仍旧跌坐在地上,只睁着一双眼满是恐慌的看着马背之上露出狠色的男子,却是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听见身后有异声,北冥风与夕若烟也相继掉转着马儿向后而来。
望了一眼地上的梁钰,再看看已经明显动了怒的秦桦,北冥雪一脸不解的问:“怎么了秦大哥?”
秦桦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定定的落在梁钰的身上,怒气不减,“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总之不论如何,今日,我是不会再带着他同骑一匹马了。”
“那他怎么办?”指着摔倒在地的梁钰,北冥雪还有些于心不忍。
勾了勾唇角,秦桦从鼻尖冷冷哼出一个音节来,“是要留在这里过夜,还是自己快步追上我们的步伐,那便是他自己的选择了。驾!”
双脚一夹马腹,秦桦驾着爱骑扬鞭而去,果真便如方才所说,是真的一点也没有犹豫。
就这样,生生地抛下了梁钰在原地。
“可他……”
“雪儿,这人呢善良是好事,看有的人值得我们去可怜,去倾尽全力的帮扶,但是有的人却不值得。”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梁钰,夕若烟莞尔,扬鞭落下,也驾着马匹朝前而去。
北冥雪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北冥风却爱怜地抚了抚她白皙的脸蛋,温柔一笑,“好了雪儿,听皇兄的话,别再多言了。”言罢,也驾着踏雪红梅追了上去。
梁钰呆愣在原地还没有回过神来,面前却只是一阵尘土飞扬,叫他吸了一口便忍不住的使劲儿咳着,等到再看时,面前哪儿还有什么人影?
“哎,哎,你们别丢下我啊,带上我一起走,等等……”
……
一路上梁钰都始终抱有一个侥幸的心理,那便是只以为他们只是吓吓自己而已,等到半路时一定会停下来带着自己上马。直到一路追着马儿到了皇城内,他方才醒悟,竟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至少在驾马离开之后,秦桦是从未想过要再停下来带着他上马。
“别……别跑了,再跑……我……我命都要没了。”感觉到秦桦几人的速度渐缓,梁钰也是真的累极了,双腿一软,便斜斜地往着一旁的石阶倒去,也不管是什么地方,只坐在石阶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秦桦勒停马儿,仰头看了看前方府邸上的牌匾,终于还是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
俯身,大掌轻柔地抚了抚马儿的鬓角,一个翻身下马,便已稳稳地下了地。
抬头见是梁府的牌匾,北冥风也翻身下了马,动作干净利落,随后才折身抱着北冥雪下来。
夕若烟欲跟着下马,秦桦已先一步上了前,搀着她的手带她小心下了马。
只是也不知梁府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家丁侍从一个个的跑进跑出,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男子正焦急的站在门口徘徊,也不知在等些什么。
秦桦几人并未上前,只看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急匆匆地跑到了梁府门口,气喘吁吁的对着那不知是管家还是谁的匆匆道了句“没找着少爷”,便又被恶狠狠的喝令再去找。
听到这儿,众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朝着同一个地方望去。
只可惜这一路走来可实在是把梁钰给累坏了,竟不知此刻坐的便是自家的地,身后那些个急匆匆来回跑的人也正是在寻找自己。
此刻,他便只是想静静地坐着,否则自己的一双腿,可当真是要废洛。
心中虽然是怨,但想到他们既然都能够将自己从那凶狠的红衣女子手中给解救出来,又当真敢将他放在郊外,让他跟在马儿后面一路跑回来,想来也该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不过这笔账他算是记下了,等回了家,他一定要他们好看!
也不知梁钰低低的咕哝了一句什么,正在门口焦急得来回踱步的男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心下觉得奇怪,便踱着步子朝着梁钰的方向步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立时惊喜的叫了出来,“少爷?是少爷?”
“管家?”闻声回头,在看见身后之人的面貌时,梁钰也激动的喊了出来。
管家笑意盈盈的搀扶着梁钰站起,在打量着他周身的同时,也还不忘叫人去通知梁俊。
“少爷这是去哪儿了?害老爷担心了一整天,我们也找了您一整天。”担心了一日,这下终于是看见自家少爷平安无事的回来,管家也是高兴坏了。
追着马儿跑了一路,梁钰心中本就有气,如今再见着从小惯着自己长大的管家,一时间竟是多了几分委屈。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他是真的快忍不住要落泪了。
“这个逆子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