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朗朗,照着每日的习惯,楚训仍旧早早地便独自骑马来到了紫竹林内练剑,一练,便是整整一个时辰。
竹林空旷,了无人烟,长剑在手中自由地左右舞动,带着强劲的风力掀起竹叶片片,片片竹叶迎风飞舞,一时间如天女散花般震撼人心。
凝聚的注意力都全然放在了手中的长剑之上,额上有细汗缓缓滴落,楚训也无暇去顾及,长臂一挥,长剑带动着凌厉的劲风劈向不远处的一棵竹子,只听见“咔嚓”一声,被劲风劈到的竹子瞬间拦腰成了两半,断口整齐光滑,未有半分不平,当真是凌厉无比。
未及时收回的剑气震慑着四周的竹子,霎时间竹叶片片飞舞而落,楚训长身立于其中,如刀片般的竹叶从身旁纷纷而落,有的落于身上,有的飘扬落地,倒是更加衬得其愈加气质出尘,武功更是一流。
突然,楚训眉心一皱,丹田之中内力汇聚,脚尖轻点,整个人已凌空飞起。
不远处,一匹枣红骏马正踏着马蹄快速朝着此处而来,眼看着便要进入紫竹林的范围,马上之人却在此时敏锐的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儿,思虑之下猛然抬头,却只见泛着寒光的剑尖垂直刺下,速度很快,简直让人猝不及防,也避无可避。
马上之人心中大惊,也来不及多去考虑其他,当下便放低了身子,小小的身子贴在马背之上,以手上的力道紧握住缰绳,随后身子向着一旁倒去,再加之很好的控制住了马儿的方向,方才险险地躲过了楚训当头刺下来的那一剑。
眼见着自己那一剑未有刺中,反而被那人给灵巧地躲了过去,楚训心中那强大的胜负欲便被倏然激起,心中那原本平静如一汪湖水不起涟漪,如今也因着这突然出现的这人而渐渐的波澜大起。
那人来得也正是时候,正巧他也觉得一个人练剑挺无聊的,这下却好了,有人来陪他“练剑”,他可是求之不得呢!
唇边轻轻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楚训再次汇聚内力,轻点脚尖,便又提气追了上去。
马儿脚程虽快,但到底没有被发挥到极致,再加之楚训轻功可是一等一的好,不过只眨眼间便已经以轻功追上。
“吁——”
眼前一道黑影落下,前路被堵,马上之人不便前进,唯有拉紧缰绳,迫使奔腾的马儿停了下来。
楚训稳稳落地,这才得以看清擅闯自己领地的那人是谁。
窈窕身段,轻纱覆面,虽只是露出了两条弯如皎月的柳眉,以及那一双清澈灵动的美眸,但只一眼望去,就光凭这身段也不禁猜想,那面纱之下,想必也是一个极美的人儿。
明媚阳光撒下,更衬得女子的肌肤胜雪,白皙犹如那雪山之上最纯洁的白雪,那么白净,不染一丝污垢。
只是这多看了几眼,却不禁叫楚训微皱了那两条浓黑的眉头,心中划过一丝不太确定的想法。
这人的身形……好似在哪里见过!
眸光瞥见自楚训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迟疑,马上的女子美眸微微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握住缰绳的素手缓缓松开,三枚银针赫然出现于指尖。
不待楚训发现什么破绽,女子素手一扬,手中的银针已快速飞出,每一针都直直朝着楚训射去。
锐利的针尖散发出悠悠光点刺痛了楚训的眼,余光瞥见那快速朝着自己射来的三枚银针,如此近的距离,只怕若是换了旁人,想来也是定然躲不过了。
但楚训不同,只见着他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借着力道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快速转着圈,而手中的长剑则护在腰间,随着每一个动作,齐齐射来的银针都被一一打回。
眼睁睁地看着楚训不但躲过了自己的袭击,而原本那属于自己的暗器此刻却骤然掉头返回,而那银针的目标,赫然就是……她自己?
女子顿时圆睁了一双云眸,判断着银针返回的方向,当机立断选择跳马躲过。
只是,那女子对骑术似乎并不怎么擅长,在跳下马之后,却因为脚不慎踢到了马腹,马儿一声哀痛长鸣,那女子一时之间失了手中的缰绳,不但一跃从马背之上摔下,就连那调转而回的银针也只是避开了其中两枚,还有一枚银针却正是不偏不倚的射中了女子的左臂,只疼得那女子不禁轻皱了两条好看的柳月眉。
马儿受惊,却是因着受了长期的训练,一声哀鸣之后便又安静了下来。
楚训翩翩然落地,每一个动作都尽显潇洒恣意,视线落在那受惊之后却在瞬间又安静下来的马儿身上,眸中不禁一闪而过一抹赞赏之色。
若是换了只一般用来拉车或是赶路的马儿,在受惊之后,只怕此刻都早已弃主人而逃得远远的了。
但是那经过特别驯养的马儿却是不一样,它们不管是受了多大的惊吓,就算是受了伤,流了血,却也不会轻易抛下自己的主人而独自逃命。
转眸再看一眼那躺在地上,因为不善骑术而不慎摔下的女子,楚训却是摇了摇头,满面不屑。
也亏了这么一匹上好的马儿了,自己是一匹好马,却偏偏遇上了这么一个人,这骑术,简直是……不忍直视。
无暇去顾及楚训看向自己时是什么样的一个态度,摔下了马,女子只觉得浑身都疼,尤其……那被银针扎到的地方更是一阵疼痛。
素手撑着膝盖起身,余光瞥了一眼仍旧扎在自己手臂上的银针,女子想也不想地利落拔下,虽是没有刀入身体的那般巨疼,可还是多多少少也有些感觉。
那是真疼。
不过幸好,这银针之上是什么东西也没有,要是之前她在这上面放上一些什么,只怕现在危险的,不是楚训,而是她了。
心中暗自庆幸的时候,女子只觉得颈边一阵冰凉,顺着这感觉抬头望去,却瞬间惊大了一双云眸。
“说,你是什么人?”长剑直指女子白皙的脖颈,楚训冷淡着语气,方才还有些警惕的心,如今也都淡去了不少。
虽是见着眼前女子的骑术不怎么样,但是不能轻敌这个道理他也懂,面前之人虽是女子,但若不是同道中人,他也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被他用长剑指着,女子更是倔脾气的不作理会,清亮的眸子透着一股子的倔强,那高傲抬着下巴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是挑衅。
那模样,俨然就是一副“我就不说,看你能拿我怎么办的姿态”。
“哟,还挺倔!”被她那一副明明已经处于劣势,却还敢不怕死挑衅的勇气给一惊,楚训轻声一笑,“好啊,那就让我卸下你的面纱,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我的地盘。”
话如此说着,楚训倒也当真是动了手,手中长剑扬起又落下,而伴随着长剑放下的动作而一同飘落的,还有女子覆面的轻纱。
“是你?”抬眸,却在看见女子面纱之下的真容时而微微愣了一愣。
“夕若烟,居然是你!”楚训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今天是闹哪儿出?骑马?还搞偷袭?
瞧着因为摔下马,发髻之上略沾了几片竹叶的夕若烟,此刻的她,哪儿还有之前所见到的那份端庄之感?瞧她如今这狼狈的模样,还有方才她那些举动,楚训便忍不住的想笑。
而事实,是他真的笑了,而且笑得丝毫不给面子。
这可是赤果果的嘲笑啊!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不满地努了努唇,夕若烟扬手就要打下。
眼尖的看见她要动手,楚训忙出手抓住了她尚未来得及落下的玉手,强忍着笑道:“你看看你自己,发髻上都沾着树叶了,还不快些取下来,真是笑死人了。”
生气地一把抽回手,夕若烟虽然恼,但也还是下意识地要伸手去取下发髻上的树叶,直到感觉差不多了,方才抬眸朝着楚训狠狠瞪去一眼。
“都是你,害我摔马。”
楚训未有防备,生生挨了夕若烟的一脚,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愣怔之后,却是露出了满面的无辜,“我……这我可冤枉啊!”
“噗嗤!”
被他那无辜的表情给逗乐,夕若烟掩唇一笑,笑过之后,仍是抬头,以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看着他,是半点儿也不觉得是自己理亏在先,“我不管,要不是因为你让银针调转而回,我至于为了躲避而不慎摔下马来么?”
视线瞥到自己被银针刺中,尚且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地方,夕若烟更是不乐意了。
这躲避不成,反而还摔下了马,这摔就摔了吧,却又偏偏中了一针。
天呐,还有比她更加倒霉的人么?
听她这么一说,仿似这所有的罪过都变成是自己的了,楚训一脸的无辜模样,面对她的伶牙俐齿,偏偏,他又是赌不上一句。
合着,他这莫名其妙的被人打扰,然后被人袭击,再到自己为了躲避而做出自我保护的事情,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全是他的错了?
由此可见,这女人,还真是一个十分小气又霸道的生物,不管事实如何,真相如何,总之在她们的眼里,反正错都是别人的,而她们就永远都是对的就是了。
这霸道的女人不好惹,这既霸道又伶牙俐齿的女子更是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