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有乐音传过来。
曹四娘子反应最快,“来了来了!”
一群小娘子扑到栏杆上,探出上身,伸长脖子往城外方向看。
李苒和王舲也停了闲谈,一起站起来,看向城外过来的方向。
乐音喜庆安稳,缓缓而来。
李苒最先看到的,是一头装饰华丽的大象。
乍一看到大象,李苒简直有几分呆滞,脱口道:“这是大象?”
“是。这叫太平有象。”
王舲并没有什么意外,南夷之北的地方,大象确实是极少人才能看到的东西。
“听三公子说,象舍里一共只养了五头大象。
这象除了一年几个大节庆时,象这样牵出来走一圈,并没有别的用处。
先前,听说皇上是不准备养大象的,说是百无一用,又极耗费人力物力。
很多人劝皇上,包括我翁翁,我翁翁说,所谓礼仪,并不能以用处来论,泱泱大国,自然要有大国风范,再说,这也是个吉利兆头。
后来还是养了几头。”
“前梁的象舍里,有多少大象?”李苒低低问了句。
“上百头吧。我听外婆说过一回,象今天这样,要在前梁,要有十六头,各有讲究。
到仁宗时,改成四只,说是寓意四面太平。”
王舲的声音也落低了。
“以后,天下都太平了,富裕起来,也会多起来,多到十六头那么多。”
李苒低低叹了口气。
“都是这么轮回的。”
“嗯,二哥也这么说过。
二哥还说,象我们这样,生在天下初定之际,长在日渐安稳之时,在此国此家一天比一天强盛富庶时,渐渐老去,最有福气。”
王舲笑道。
“是。”李苒也笑起来。
她也这么觉得。
大约是从前的印记过于深刻,到现在,不管多少人提醒她,她身份贵重,不同一般,如何如何,可她还是觉得,她只是万亿蜉蝣中微小的一粒,在生活的洪流中,顾不及别人,只能勉强让自己活下去。
能在顺流中安稳往前,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有这更让人欢喜了。
华丽的大象缓缓走过,一对对英武的御前侍卫之后,霍文灿和李清宁都是一身四品侍卫大礼服,神情严肃的骑在马上,缓缓过来。
李苒看着因为旁边的李清宁,显得格外英俊帅气的霍文灿,失笑出声,“怎么……是他俩一起?”
“我也问过三公子一回。”
王舲抿着嘴儿笑。
“三公子说,是李三爷要和他一起的,说他俩都是四品,又最要好,三公子说,太子也觉得好。”
“三哥这份豁达难得。”李苒再看了一回两人,感叹了句。
“李家诸人,对相貌都不怎么在意。”
王舲的话顿了顿,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三嫂嫁过来之前,也是全不在意,不能说全不在意,倒是表姐说得对,表姐说三嫂是根本没有意识到相貌什么的。
现在,三嫂在意极了。
唉,二嫂一直自责,觉得是她让三嫂多读书,三嫂确实读了几本书,才越想越多。”
“不是不在意,是根本不觉得不好。”
李苒想着从前那位五短身材,却坚定无比的认为自己前凸后翘、身材绝佳的同事,笑道。
“大约是。”
王舲笑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也没什么不好。再说,到底怎么才叫好看,本来就难说。
太婆说,在她们安家,没人觉得弱不经风好看,可我们家,弱不经风至少不算难看,从前,江南有户人家,外戚出身,他们家最崇尚弱不经风。”
两个人边看边说,几句话间,仪仗就过到最后几对侍卫。
“果然没有谢将军!”
曹四娘子趴在栏杆上,从头看到尾,一声哀叹。
曹三娘子忍不住拍了她一下,低低责备道:“你看你,成什么啦。”
“一会儿我们下去逛逛吧,去年我们在甜水巷看到好多好看的不得了的走马灯。”
鲁国公府杨大娘子愉快的建议道。
“咱们今年坐船沿着汴河看灯好不好?我去年没去,说是好看极了。”
曹四娘子拍手赞成。
“我们家没船,你们家有吗?现在肯定租不到船了,要不咱们沿着汴河看看?”
杨大娘子从曹家到王舲,问了一圈,只好摊手建议道。
“沿着汴河最好,咱们从御街过去,还能逛逛州桥夜市!四姐姐跟我们一起去!”
曹四娘子并不在意坐船与否,拍手赞成。
李苒正要说话,王舲抢先笑道:“阿沛,曹三郎要一直在宫里侍驾吗?”
“说是不用,让我等他一起看灯。”
谢沛笑道。
“噢!”曹四娘子长长的噢了一声。杨大娘子也跟着拍手笑着噢起来。
李苒看的笑起来。
灯棚后面,一个婆子上来,和紫茄低低说了句,紫茄笑着上前,和李苒附耳禀报:王爷在灯棚下,问王妃去不去看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