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赵熠说的是很有道理的。
这个男人哄骗漂亮的小姑娘,让人怀孕以后又彻底消失,这种事不会是偶尔的,他认为此人是惯犯。
一个惯犯,这次没露陷,就总有露陷的时候。
一个惯犯,能瞒住一个朋友,可不能瞒得住所有朋友。
“去把薛文喊来。”宋宁对鲁青青道,“整个洛阳能查得到文公子都在书院里,那咱们就先在书院个排查!”
更何况,如孙绍文所言,不只是他一个人,许多人都慕名去骚扰过苏青娘。
“我去!”鲁苗苗道。
过了一会儿,鲁苗苗将薛文提着领子来了,宋宁坐在路边上,她指了指前面:“蹲着说话。”
薛文提着个衣摆蹲下来看着宋宁:“大、大人您找学生何事?”
怎么还蹲路边上了?薛文看看隔壁躺着的乞丐,心中腹诽。
“孙绍文刚才说,你的一群朋友同窗和朋友都去骚扰过苏青娘,你也说你认识苏青娘。你的这一帮子朋友,有多少人?”
薛文回道:“就、就那天大人您看到的包括学生在内的五个人,另外一个就是杨正本了,就我们几个人关系比较好。”
“大人,学生刚才想起来,那个凶手叫王学柱,也是那个村里的孩子,行刑的时候我还去看过,他娘抱着他的头坐在血地上哭的撕心裂肺,我、我一直记得。”
“大人你要重查,难道说凶手不是王学柱?”
宋宁道:“他不是唯一的嫌疑人。”
薛文张着嘴吞咽了口水:“您怀疑我们?”
“嗯。你愿意帮忙吗?作为大周的年轻人,祖国未来和希望,你会不会帮助本官,查破此案还人间一道清白的光呢?”宋宁问他。
薛文点了点头,很受鼓舞:“学生愿意,为了正道之光肝脑涂地!”
“那你是不是文公子?”宋宁问他。
“不是,学生真的不是。因为孙绍文生的俊美,所以大家都喊他作文公子,喊我什么都有,就是不喊我文公子。”
宋宁颔首:“我相信你了。你去做另一件事。”
鲁苗苗像土拨鼠一样竖着脑袋警惕地观察四周,鲁青青踢他:“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防止有人偷听啊!”
宋宁和薛文说完,又道:“……其他的不用你做!”
“好,好!”薛文点头,“学生知道了,今晚就把他们喊去吃酒。”
“就靠你了。”宋宁语重心长地道。
薛文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晚上,薛文请客,召集了所有同窗以及好友吃饭,以打趣的形势,说今天宋宁来了以后发生的事情。
“……说第二个嫌疑人,是一个叫文公子的人。可孙绍文说不是他。你们说,全洛阳城内,还有谁被人称之为文公子?”
张定云喝了一口酒,道:“除了他没有人了。我记得他当年去找过这个苏小娘子了吧?我和张茂亲眼看见了。”
“我也看到了,他在村口拦着人家,那小姑娘都吓得哭了,他也不走。以为自己俊美,一位天底下所有女人都得喜欢他。”张茂啐了一口,一脸的不屑。
“正经人家的女子,谁会和轻浮的人来往。他也就在篓子里玩。那些女人和他,也不知谁嫖谁!”胡一围说完,大家都跟着拍桌子大笑,他继续说道,“颍子,上回咱去喝酒的时候不是碰见了吗?左拥右抱给人摸,就那老鸨子路过他,都要摸一把。”
杨少颖使劲点头:“就他还洋洋得意,太他娘的扯了。花钱去楼子里让别人玩他。”
房间里气氛很热烈,都在笑这个事儿。
“案子要重查吗?”杨正本喝了一口酒问薛文,薛文也正笑着,闻言点头,“是啊,宋大人说要重查肯定没错了,他说案子有问题那就肯定有问题。”
“你们说,县衙都吃皇粮不干活的,人命案子还能办岔了,这要真的有冤,那先前被砍的凶手也太可怜了。”
“都是命,说让他倒霉!我记得当时他干什么来着?屙屎是不是?你说这不是鬼催的吗,脱个裤子还没蹲下来看见赤身裸体的女尸,旁人看到了,肯定得怀疑啊。”
“正本这事儿不知道吧?我记得那年年底你去江南了,第二年才回来的吧?”
杨正本点头:“是,第二年四月中旬回来。”
“那你肯定不知道,那案子四月初二出的,我记得当时谁过生辰来着,大家去竹林吃酒庆祝来着?”张茂问,张定云踢他一脚,“畜生,你爹我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你生辰不是三月吗?”胡一围问道。
“三月二十八!”张茂指着两个人,“畜生东西,白做这么多年的兄弟,竟然不记得我生辰。”
他说完,薛文忽然想到什么,问杨正本:“你中旬回来的吗?我怎么记得张茂生辰那天你在呢?”
“不在。我到家的时候,我娘还念叨说我回来太迟了,因为那两天春闱放榜来着,记得不?”杨正本道。
“哦哦,对对,放榜的事我记得,咱们还等着说洛阳这年几个人中,最后就中了两个,还是靠后挂个榜,没什么意思。”
众人又七嘴八舌,薛文道:“我去茅房。”
他去茅房又在楼上绕一圈上楼没回自己房,而是去了隔壁。
“大人,您看出什么了吗?大家的表情和对话有没有可疑?”薛文小声问着,宋宁正一只眼贴着墙看对面母女,。
因为这是个大雅间隔断的,中间是四扇门,隔音不好还能偷窥,这是宋宁挑选的地方。
“那个穿蓝色衣服容貌清秀的男子,是杨正本?”宋宁问道。
杨正本生的也不错,眉眼间有一个忧郁的气质,看上去脾气很好内敛的样子。
薛文也贴着墙往那边看,点头道:“是。杨记银楼就是他家的,他杨家二少东家。四个姐姐一个哥哥,家境也是最好的。”
“大人觉得他有问题?可他出事那年不在洛阳,您刚才听到了吧?”
宋宁道:“你刚才说他当时在的?有根据没有?”
“没有!我刚才就脑子晃了一下,一点都不确认。”薛文道。
宋宁看着他。
“真、真的没骗您!因为经常去竹林又年年庆祝生辰,这种事做的太多一样的,就……记忆混乱,今年去年大前年都乱了。”薛文道。
宋宁继续盯着杨正本。
杨正本在喝酒,有说有笑,神色自然。
“说说他的生平!”宋宁道。
生平?薛文心头一抖,小声回道:“他和我一样大,今年二十一。他家买卖做的很大,在江南都有铺子。他四个姐姐一人一个地儿开铺子。”
“他最有钱,我们在一起玩,经常他付钱。”
“他、他……他也特别聪明,还是个举人,明年打算去春闱了。我们觉得他就算明年不中,三年后也一定高中。”
以前很多年他羡慕杨正本,甚至有一点嫉妒他。
“五年前他是秀才吗?会弹琴吗?”
“他是我们中间最早考中秀才,也最早中举的。他什么都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是,他不是文公子啊!”
宋宁趴在墙上,摆手道:“这不重要了!”
“啊?”薛文一脸懵,“不、不是要找文公子吗?”
宋宁头也不回地道:“四项条件他都符合,唯有这一项,咱们可以凑合的。”
这还能凑合?
“那、那薛文岂不是更符合?”
宋宁看向他:“你也很符合。”
薛文不说话了。和宋宁这样聪明可又不按牌理打牌的人没法争论,必输。
“那接下来,怎么做呢?”薛文问她。
宋宁没说话,挥手道:“以免被怀疑你回去吧,记得不要说漏嘴也不要给他通风报信,否则,本官就把你当凶手抓起来。”
“还、还能这样?”
薛文吓得跑走了。
鲁苗苗挤上来,盯着洞眼:“大人,这个杨正本哪里有问题?”
“因为他对案子好奇。”宋宁问鲁苗苗,“有没有听说过一句关于他的至理名言?”
鲁苗苗和鲁青青都看着她,摇头。
“好奇害死猫!”
别人聊着聊着就去鬼扯吐槽孙绍文了,唯独他扣了话题追问薛文关于案子的本身。
所以,她认为他有问题。
“害死猫?”鲁苗苗不明白,“为什么是害死猫,狗不行吗?”
隔壁还在闹哄哄,又过了半个时辰,酒席散了,有两个结伴接着去楼子里喝酒,有几个喝的太醉回家去了。
宋宁跟着杨正本。
杨正本带着两个随从,他家就在闹事,离这里几步路,他步行回到家中。
宋宁爬他院子的屋顶上趴着,抽了一块瓦,虽说看不到被承尘挡住了视线,但听声还是听得到的。
杨正本在弹琴,琴技确实还不错,透着一点忧心忡忡。
弹了半个时辰,十多首曲子。
“这个人好烦啊个,会弹琴了不起了啊,弹这么多,真想把他手拧断!”鲁苗苗怒道。
这种曲子听着让人想睡觉,他都困死了。
也不和家里人聊一聊案件啊,杀人什么的。
“你就知足吧,他要是吹喇叭、拉二胡你就更崩溃了。”宋宁道。
宋宁刚说完,房间里响起了二胡声。
跟拉锯子一样。
刺耳,挠心挠肺的难受。
“就这,也好意思说他样样精通?”
二胡不熟,拉了一会儿他就换成了笛子。
三个乐器,还真就琴好一点。
“大人,我能不能要求他继续弹琴?”鲁苗苗哭唧唧地道。
宋宁遗憾地看着他。
一个多时辰内,杨正本没干正经事,他家里人也没有进房里来,就连他自己的两个随从也只是站在院门口守着。
“大人,有人来了!”
终于有人来了。
宋宁就看到小径上走来一位二十五六岁年轻男子,一边进院子一边道:“正本,你找我?我刚到家!”
“哥。”杨正本停下来,开门到门口。
鲁苗苗长长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