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晚报》报社,这两天报纸销量上了一个台阶,报社的编辑和主笔们都忙碌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报纸的销量是什么带来的。
所以,报社的钱社长决定,继续这个话题炒作下去,不一定非要从“秦鸣”身上找东西,其他的也可以。
军统的黑料太多了,稍微把旧新闻翻出来,再给他翻炒一下,就是另一篇绝佳的报道。
这年头办报的,要是说自己没有被砸过报社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办报的。
砸就砸呗,大不了找个地方另起炉灶,只要人还在,怕啥,小日本的飞机轰炸都没怕,还拍砸报社?
这时代就不缺铮铮铁骨的新闻人。
为了销量,为了荷包里的钞票,大家都铆足了劲儿,开干,至于军统的报复,爱谁谁。
“社长,这儿有您一封信,没有署名……”
这一声,整个报社都静了下来,所有忙碌的人都抬起头来,看着从外面走进来排字小工小王。
这个时候没有署名的信,那是极为敏.感的,谁也不知道这信封里会是什么东西。
“还有一颗子弹……”小王被同仁们诡异的反应吓着了,愣了半天,才把后面一句话给讲了出来。
“老钱头,有人给你寄子弹了!”
这话是总编喊出来的,也就是他才有这么喊,别人的话,早就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哪儿呢?哪儿呢……”一个穿吊带西裤,梳着地中海发行,体型有些微胖的中年男子,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儿从社长办公室冲了出来,如同一阵风就来到了小王面前。
小王还没等把信封交过去,就感觉手上一轻,信封早已到了钱社长的手中。
太快了,以他的眼力,居然没有看清这信封是怎么到社长手中的,他不是高度近视,吃饭夹花生米总夹不住吗?
哒!
信封口朝下,没有粘连,只见一颗黄灿灿的子弹从里面掉落下来,磕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是一颗手枪弹,步枪子弹通常都是尖头的,尺寸也比较长。
钱社长弯腰把子弹捡了起来,脸上居然没有一丝害怕,而是一丝的兴奋。
“老钱头,快看,信封里还有什么……”总编急不可耐的冲了过来,想要抢走信封。
“急什么,信是给我的。”钱社长手一缩,总编一只手直接抓空了,很是尴尬。
通常一般寄子弹就够了,很少还会在信封里再留一封恐吓信的,但是有时候也会有人不按常理出牌。
恐吓信不长,大意是让《山城晚报》社停止相关对军统抗日英雄“秦鸣”的污蔑,并且公开澄清和道歉,否则钱社长和报社都会有不可预测的危险云云……
死亡威胁加上恐吓,老套路了。
当年钱社长在静海当报社小编辑的时候就见识过了,比这还狠的都有,直接寄送人的手指头的都有。
“社长,报警吧!”
“报警,报什么警,报警有用吗,军统跟警察局是一家,你们不知道吗?”钱社长扶了一下眼镜儿,眼珠子一瞪喝斥一声,“马上出号外,子弹拍照,恐吓信原文刊登,同时把我们报社的态度告诉所有人,我们绝不向任何黑恶势力妥协,坚持新闻真相,这是我们新闻人至高信仰!”
“坚决支持社长,这个照片我来拍……”一名编辑已经抓起照相机过来了。
这报社用了照片不但会给钱,还要给拍照的人署名,这可是出名的好机会。
“我来拍,我这相机是刚刚从德国进口的……”
……
“号外,号外,有人向《山城晚报》报社寄送了一份带子弹恐吓信……”
没过多久,一份带子弹照片和恐吓信原文的号外开始在山城大大街小巷叫卖开来。
山城城区本来就不大,不到两个小时,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山城,虽然没有说恐吓信和子弹是谁寄给《山城晚报》报社钱社长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这事儿除了这几日炒的火热的军统抗日英雄涉嫌侮辱中央通讯社记者,并且动用了强权迫使中央通讯社开除美女记者江琳一事而来。
谁知道人家记者背后也有势力,不甘心,把事情在各大报纸上曝光出来了。
形成了强大舆论,现在很多正义人士得知这件事,都开始上书国民政府,要严惩涉案的军统“秦鸣”。
当然,这些请愿和上书还都只是零星的,暂时都被压下去了,国府明显这是在包庇。
……
“把这些人都记下来,现在跳的越欢实的,将来他们下场会越惨,就这么一件小案子,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来,要说背后的人没有目的,鬼都不信!”戴雨农冰冷的话中,透着一丝浓浓的杀机。
原以为,他还以为自己的对手在背后借这个事儿搞自己呢,现在看来,他考虑的太简单了。
对手所图可是不小。
甚至他还看到某些内部的人也在后面推波助澜,不管怎么说,军统惹麻烦了,他们就高兴。
“戴老板,咱们还什么都不动吗,下面弟兄可是憋着一肚子火了,太憋屈了。”山城特别区区长姜绍谟询问道。
“你现在动了,那就等于中了对方的圈套,他们都把栽赃陷害的手段用上了,说明什么?”戴雨农道。
“这些人太阴险了!”
“错,说明他们手段有限,我们一动,他们反倒省事儿了,到时候咱们明明占理儿的,都变成没理了!”戴雨农道,“这些人想浑水摸鱼,我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是。”
“回去约束自己的部下,这个时候,谁敢乱动,家法伺候!”戴雨农下了死命令。
……
“攸宁,你到是一点儿不着急,我都替你担心死了。”沈彧已经履新了,上任没两天,就跑到磁器口密译室总部来找罗耀了。
罗耀呵呵一笑:“担心什么,多热闹,让这些人多跳几下,不是很有趣吗?”
“你就不担心那个江琳真的去法院告你?”
“告我,以我的身份,普通法院没资格受理这个案子,要军事委员会特别军事法庭才行。”罗耀道,“因为我是军人,而且还是涉密的军人,按照规定,就算犯罪,涉及民事案件,也只能由特别军事法庭来审判。”
“就算如此,你就不担心名声,眼下你可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沈彧着急的问道。
“你都能看出来,戴先生会看不出来?”罗耀反问道。
“韦大铭那伙人干的?”沈彧吓了一跳,这事儿要真是韦大铭这些人背后搞鬼,那问题可就大了。
“是也不是,我下去了,除了对他们有利之外,还有呢?”罗耀提醒的够明显了。
“日本人?”沈彧不确定的问道。
罗耀微微一笑。
“这事儿日本人掺和进来了?”沈彧吸了一口冷气,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问道。
“如果说,从一开始,就是日本人暗中设计的呢?”罗耀盯着沈彧,平静的道。
“这,这不可能吧?”沈彧吓了一跳,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日本情报机构把我列为必杀的危险人物名单,可等了这么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是不是有点儿反常,据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可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在日军第11军的湘赣会战失利总结报告中,我可是他们这一次失利的罪魁祸首,如果他们想要再来一次湘赣会战,第一个想要除掉的人就是我,或者我把这个隐患解除,潜伏山城的日谍组织经过我们几次打击后,损失惨重,幸存者隐藏的更深了,如果要组织暗杀或者刺杀的话,如果不能一击必杀,必然会损失他们在山城潜伏下来的可怜的人手,而且,我也不会给他们机会,所以,另辟蹊径,如果我不再主持密电码破译工作的话,那一样可以达到效果!”
“设计陷害你,让你身败名裂!”沈彧老情工了,马上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我若是身败名裂,自然不可能再被委以重任,甚至还可能坐牢,那么日本人的目的不是同样达到了?”
“既然如此,那还不抓人?”
“抓人,如果对方是普通人,早抓了,还用你说。”罗耀道,“现在还只是我的推测,一切还得有证据才行,你要抓一个捐巨款给国内抗战的印尼华侨富商的儿子,就凭一个猜测,能行吗?”
沈彧沉默了,抗战以来,南洋的华侨为支援国内抗战,捐款捐物,不计其数,还有数千华侨子弟回国直接参加抗战。
就是随便抓一个华侨子弟都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何况这还是一个捐资千万的爱国巨商的儿子,那引发的恶劣影响会有多大?
“可是你知不知道,已经有人往上面提出请求,要将你拘捕法办了。”沈彧急切的道。
“谁?”
“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一股势力在推动这件事,戴老板都被叫过去问话了。”沈彧道。
“看来我还得罪的人还真是不少。”罗耀苦笑一声。
“也是呀,你也没跟这些人打交道,怎么就得罪了这些人呢?”沈彧也很奇怪。
明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些人却逮着罗耀咬住不松口呢。
“这些人应该是政府内主张‘和平’一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