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真,羁押时间到了,起来吧。”
尚真一抬头,有些恍惚,军统什么时候这么讲规矩了,这太不寻常了,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怎么,不想走,还想继续待下去?”
“长官,我这无缘无故的被你们抓过来,还严刑逼供,你们难道不给一个解释吗?”尚真站起来问道。
“哟,你还管我们要交代,不知道能从军统大狱活着出去就已经是万幸了,少啰嗦,你走不走,不走的话,那就别走了。”
“走,我走……”
尚真没有多想,跨出关押他的牢房。
还没等他跨出门槛,一块黑色的头套兜头下来,眼前一下子黑暗了下来,然后,就被两个人押着往前走。
上了一辆汽车,大概开了有半个多小时,等到摘下头套的时候,他已经站在自家“尚之味”面馆门口了。
“尚老板,请吧。”
将人丢下后,曹辉就开着车离开了,剩下的自然有人接手。
尚真感觉自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能从军统手里活着出来,他不说绝无仅有,起么也绝不多。
表面上,是军统没有抓到他的证据,才将他释放回来,可是,孟绍原一家葬身火海的案子怎么跟军统有关?
一桩早就过去两年的案子,突然翻出来?
尚真仔细一想,忽然感觉尾椎骨一道寒气直冲头顶百会穴。
是自己身份暴露了!
军统这是将他变成了一个“鱼饵”,想要将他背后的人钓出来,他要是硬赖着不走的话,也许就……
尚真不敢后退,只能往尚之味走。
“老板,您回来了。”
“嗯,店里生意怎么样?”尚真阴沉着脸问道。
“好着呢。”伙计并未看出来尚真此刻内心纠结,看到老板能平安回来,自然是高兴的。
“去干活吧。”
“是,老板。”
尚真回到“尚之味”,显得波澜不惊,而且去后厨巡视了一下后,回房间休息了,就再也没有在前厅出现过。
……
“这新到的窃.听器,美国货,我是费了老大劲儿,才拿过来试用的。”隔着尚之味不到一百米的一个旅店的房间。
沈彧在这边包下一个套间。
监听小组就安排这里,全天候的监听尚真卧室内的动静。
“嗯,清楚不?”
“你听听,这小子回来倒头就睡了,呼噜打的震天响。”沈彧从手下接过一个耳机丢给罗耀。
“嗯,倒也是,这家伙还能睡得着。”
“你猜,他会不会猜到我们的意图?”沈彧问道。
“有可能,现在基本上判断尚真是有问题的,昨天夜里我们就没有截获那个电讯信号。”罗耀道,“今天早上下班,郭明破天荒的又来了,离开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会不会……”
“不会,他没有这个机会,我的人盯着他呢,只要有所行动,立刻抓人。”罗耀摇了摇头。
“那看来郭明跟尚真是单线联络,尚真是郭明的上线。”
“会有人来联系尚真吗?”
“我们发现‘尚之味’时间尚短,对于尚真的社会关系还不是很清楚,但只要我们盯住他,肯定会有所发现,特别是尚真突然被警察带走,如果我是‘尚真’所在组织,见到尚真安全返回,会不会派人联络呢?”
“当然要了。”
“按照正常的逻辑,尚真若是出卖了自己的上下级,那么他们早就有危险了,可他自己不但回来,那么他的上级一定会想办法了解情况。”罗耀分析道,“如果尚真猜到我们的目的,那么他势必不敢轻易去联络自己的上级,但他的上级可能不会贸然来找他,但时间一长,必定是失去耐心,只要我们切断尚真对外的可能的联系,那么就可以等着那个人自己上门,这个人一定是‘尚之味’的熟客。”
“那就是守株待兔了。”沈彧明白罗耀的策略了。
“安排人手,伪装成食客,每天去吃饭,反正咱们的人总是要吃饭的,一举两得。”罗耀道。
“好。”
……
“罗耀这小子最近在干吗?”罗家湾十九号,戴雨农跟毛齐五正在谈工作,忽然想起来,随口问了一句。
“听说再查一个秘密电台信号,疑似日谍在山城的地下潜伏电台。”毛齐五道。
“哦,这查潜伏台可是他的强项,怎么样,有结果吗?”戴雨农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山城地下日谍电台活动很猖獗。
可是对于这方面查获进展有限,除了侦测技术有限之外,还有这些日谍隐藏太深了,不容易发现。
“好像有些进展,他跟总务处的沈彧关系不错,两人联手在做这件事。”毛齐五道。
“在山城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给他挂一个副科长的职务,这样,在行动方面,他也能名正言顺一些。”戴雨农吩咐一声。
“戴老板,为什么不在军统山城站给他安排一个位置呢,这样不是更好吗?”毛齐五疑惑的问道。
“我不需要他很山城站那边有任何的关系。”戴雨农道。
“明白了。”
“校长今日又召见我了,他对我们的在河内的行动拖拖拉拉很不满意,如果再不解决汪逆,我们在政治上会越来越被动。”戴雨农眼神阴鸷的说道。
“那就再给陈宫澍他们再去一份电报,让他们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实施制裁行动。”毛齐五道。
“嗯,措辞要再严厉一些。”戴雨农点了点头。
……
密电码破译是一个枯燥无味的过程,甚至有时候几天工作下来,没有一点儿进展,这都是正常的。
这就需要破译人员有足够的耐心了,或者及时调整思路和方向。
“密研组”除了截获和破译密码之外,还需要承担培训学员的任务,这些人将来都会是密研组的中坚力量。
罗耀作为密研组的重要成员兼领头人,每天的工作量自然是不小的,除了要跟迟安他们开会了解进度,还需要去知道侦听工作。
现在每天截获的日方的密电文已经多达数百份了,这些电文还需要分类研究,统计小组就是干这个工作的。
详细分工后,工作就可以更加有序和高效。
“站长,我们现在对日航空密电的破译基本上稳步推进,最终破译出日军航空密电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对日本陆军的通讯密电的破译进展很不顺利,主要还是我们手头上的相关资料太少了,我们需要大量的日军公文和机密文件资料来进行相关分析,当然,如果能获得日方的通讯密码本就更好了。”晚见会议上,迟安说道。
“迟说的非常对,我们甚至可以尝试一下对日外交密电的破译,那可能相对还容易一些,我过去对这方面也是有经验的。”奥斯本抽着雪茄说道。
罗耀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是说,要改变我们过去定下的破译方向了?”
“日本陆军通讯密电码我们是一定要破译的,只是现在我们能掌握的资料实在有限,可以先放一下,在外交密电上寻找突破口相对容易一些。”迟安解释道。
“有把握吗?”罗耀问道。
外交密电的破译,那都是密检所专长,密研组如果也往这方向发展,那不是抢了人家的饭碗,再者说,这也是资源和人力的浪费。
当然,有竞争也是有好事儿,密检所对日方的外交密电的破译也没有做到百分之百,甚至也是百分之三四十就很了不得了。
不然他们何必提出要来“密研组”学习呢。
这事儿戴雨农并没有拒绝,但估计人是不会来“密研组”的,军统还有一个“特种技术研究室”呢。
“既然迟主任和奥斯本顾问都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做个计划出来,咱们调整方向。”罗耀决定道,“但是对于日本陆军密电码的研究不能停止。”
“当然,我们主要任务还是日本陆军密电码方向。”
……
监听了两天之后,“鱼儿”终于上钩了,一个自称是“川东”贸易公司的副经理来找尚真。
尚真并不知道在他家会客厅和卧室都安装了窃.听器。
他跟这个化名行方的副经理的谈话全部被录了下来。
这个姓方的副经理质问尚真为什么没有按时去老地方取情报,而尚真则告诉对方,他已经被军统盯上了。
姓方的吓的不轻,赶紧让尚真跟他一起走。
尚真说,他早就准备离开了,可就怕姓方的过来,正好被军统抓了,所以才没走,一直在等他,因为他早就准备了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
姓方的还提到了郭明,尚真则分析说郭明并未暴露,他的身份暴露是因为“孟氏父女”被杀案发的缘故。
这条逃命的密道居然跟数百米之外的一口枯井连通,可想而知,尚真为了挖这条密道费了多大的功夫。
但是,他还是没能逃脱被抓的命运。
他太自信了,居然把密道的出口说了出来,结果,沈彧带着人,直接在枯井口边抓了一个正着。。
这一回是真正的守株待兔。
抓捕郭明的行动同时进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