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鸣塘很坏,这个我知道。”
赵扬微笑着说道:“但我不知道的是,假设国民政府吧关鸣塘拿下了,换上的新任治保大队长,是不是比他还要坏。”
邱刚补充道:“如果说关鸣塘还有一点好,那就是他早已经被大当家的吓怕了,就算再坏也有限,大当家的只要发话,他就得掂量掂量。”
宗振声愣愣神,不觉恍然,再看赵扬的眼神里,就露出一丝丝敬佩。
赵扬摆出的问题很现实,而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选择,也就显得顺理成章。
换一种思路去看一个坏人,事情自然也就变得简单的多。
“不说他了,说说你的事吧。”
赵扬摆摆手,说道:“宗主席,你们社工党在码头上的活动,我不是很了解,当然我也不是特别想了解。但有一点我看得明白,有你们这个工会的存在,码头工人的稳定性还是不错的。”
“是这么个情况。”
邱刚附和道:“最近这大半年,码头工人的花名册变动不大,而且因为加薪和福利的问题,周边村庄不少人把在码头上干活视为肥差。我听说,还有不少农民私底下找工头送礼,想进码头呢。”
“我们工会主要就是个维持作用,主要的还是大当家的你仁义,不亏待手底下人。”
宗振声憨厚的笑笑,说道:“去年上级领导表扬我们码头工会的工作细致到位,我也说了,工作成绩至少有一大半属于你。”
“自家人在一起,咱就不要相互吹捧了。”赵扬呵呵一笑,又说:“今天我把话给你挑明了,你们社工党代表广大人民群众谋前程,是做好事。你们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尽量提前跟邱老爷子打个招呼,到时候能给你们打个掩护的打掩护,能多照顾的
多照顾。”邱刚表态说:“主要是安全问题,宗主席今天也看见了,小鬼子那边消停了,国民政府的特工还不老实,你们的处境并不安全,万事还需要多加小心。老宋——宋长空现在是你们的考察对象吧?我跟他也熟
,方便接触,你们有事可以通过他直接找我。”
赵扬记得这种情况,就像是小罗在社工党之中担任的职责一样,问:“是叫联络员吧?”
“对!就是联络员!”
宗振声忍不住笑了:“大当家的,有您和邱老爷子这个话,我们以后干工作,心里就有谱了!”送走了宗振声,赵扬回到客厅坐下,带着丝丝感慨对陆婉媚说道:“有时候想想,社工党这些人真是不容易,能在日本人和国民政府特工的夹缝里求得生存,还能得到那么多人的支持,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
“师父,社工党有现在的群众基础,那都是他们的先进理念使然!”
叶建奇一头大汗的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别的不说,就一条口号:‘从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就能凝聚广泛人民群众的心!”他后面的邱逢明跟着说:“没错!比如刚才那个宗叔叔,原来六爷九爷在码头上管事,绝大部分苦力工人都是当牛做马,到年底也赚不出生活费,师父开始管码头了,他们工会的工作才有了起色,才开始做
人。”
陆婉媚忍不住乐了:“照你俩这么多,你师父倒成了社工党在码头上最大的头头了。”
赵浩然跟在最后面,嘿嘿笑道:“婉媚师娘,前两天还有人给我们说,要是吉南城多几个师父这样的人,社工党在吉南城的工作就能如鱼得水。”他们三个学生,趁着今天周五,下午放学就来了赵扬家,在后院练了俩小时的拳脚功夫,等着邱刚带宗振声走了,这才回来坐下休息休息。吉南大学热血救国队还有几个学生,其实现在也都喊赵扬师父,
只是今天有事,没过来而已。
赵扬听出蹊跷来了,好奇的问道:“记得你们以前是跟着国民政府的,我怎么现在听着你们倒跟社工党比较亲近了?”
三个学生脸上的笑容一僵,悄悄的对视一眼,叶建奇老实交代道:“国民政府那边的人格局太小,不是干事的样儿。”
“您记得年前大罢工那回,学校里也组织了示威游行,俺们几个也都参加了,喊了口号。反正都是为了赶走日本人,能有多大劲就尽多大力吧!”
邱逢明撇撇嘴说:“结果可好,就昨天,新上任的什么特勤一处的处长找我们去了,提出严肃批评,要求我们以后动动脑子,站稳立场什么的。”
“他们就是嫌那次示威游行是社工党组织的,不让俺们参加!”
叶建奇说:“国内党派纷争,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事,对外的时候难道不该一致对外?就因为示威游行是社工党组织的,连爱国行动都不让参加了。”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赵浩然跟着说道:“这是昨天晚上给我爸爸说,他说,老早以前孙先生领导国民革命的时候,还算是一心为公,到了蒋先生这里,早就变味了。”
他爸爸也是吉南城的大商人,在生意上跟赵扬也有往来,算是比较有见识的人。
赵扬听他们说这些,略一沉吟,还是选择了直接问:“你们接触过学校里的社工党吧?”
三个学生对视一眼,似乎就有些讪讪然了。
“就是接触过我们晓得,陶老师也是特勤一处的。”
叶建奇挠着头,不好意思的问:“师父,你不会埋怨我们吧?”
“你们是你们,欣蕾是她自己,不相干的。”
赵扬轻轻叹息着:“她选择的道路,也未必就一定是对的”
陆婉媚将一只手盖在赵扬的肩头,轻轻揉了两下,问他们三个学生:“最近有没有你们陶老师的消息?”
“没有”
赵浩然看看她,再看看赵扬,摇了摇头说道:“自从陶老师住进林局长家之后,我们也没见过她”这一刻,三个学生都发现了,在赵扬的脸上刚刚燃起的一丝丝希望的火焰骤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