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澄明这个少族长当的, 其实很吃亏,作为长房,还是长孙, 他时常要面对年纪相近, 辈分偏小的尴尬。这样的情况在这些八卦男厚着脸皮仗着身份硬来的时候,越发的吃亏。
像是这一次,一个个不是叔叔,就是爷爷的, 蹭福气蹭的衣裳上多了三层手印,他都没法发火。甚至在人家一边羡慕妒忌的看着邱纯儒嘚瑟的洗狼皮, 一边对着使劲蹭,边蹭边和不知道哪里的神明叨咕:没狼羊也好的时候, 连嘲笑的表情都不能有,生怕点了地图炮,最后自己这个小辈倒霉。
好在这些人到底还算有人治, 在二爷爷粗着嗓子开始赶人, 邱纯儒这族长抖着洗好的狼皮, 拖儿子回家的时候, 一个个识相的没再继续跟随围观, 让邱澄明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亲们, 你们蹭了这么久, 刚开始说的, 帮忙解释狼的问题的, 怎么就忘了?最后给邱澄明同学上知识普及的,还得是他家老头啊!所以说,亲爹就是不一样!
狼有啥问题?为啥说狼寻仇是看聊斋看多了?邱澄明一开始觉得,自己似乎被周边咋咋呼呼的族人给搞晕了。甚至心下忍不住咆哮:别以为我没文化,好歹也是学过蒲松龄的那篇狼的好不!好歹也曾看过动物世界好不!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总有渣渣要忽悠朕。”
可等着真的听完老爹的科普,邱澄明才发现,其实自己好像这常识上是差了那么一点。。。好像那狼还真没来寻自己的可能。
首先,像是邱澄明这样的,狼真心看不上,也不值得过来寻仇,人家的仇人是野马群好不,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而且啊,根据最近常和其他周边村落进行外交活动的邱纯儒老头的推测,这狼群最近应该没空寻事儿。
因为在这地方的狼,属于草原狼,作为千万年来草原民族的草原的保护神,狼是草原四大兽害——草原鼠、野兔、旱獭和黄羊的最大天敌。食谱也几乎从没变过,作为专业的草原清洁工,维护着生态的平衡。
可如今突如其来的。这狼开始饿的冲野马下手了,这说明啥?要不是他们生存的领地被占,属于族群内战中的战败方,一时半会儿的捕食不易;要不就是这几只狼是孤狼,是被狼群刚赶出来的,还没能寻到合适的领地,所以饥不择食的啥都吃了。
“赶出来?一赶好几只?这。。。不是说,这一个狼群里,只有狼王狼后能生育。。。”
“谁说这是一群里赶出来的?谁说狼一胎只生一个了?”
说的好有理,我竟无言以对!!!!邱澄明觉得自己闭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果然,他不说了,那老头脸色都好看了,一边在院子里遮阳的位置搭上新做的晾衣架,好晾挂狼皮,一边嘴巴不停的说着他前些日子特意了解来的周边动物的各种小知识。
“怎么?不信?不信你自己去问问?别以为不重要啊,把那撅蹄子的小眼神给收收,不识好歹的兔崽子。。。你爹我以前也没细究过这些,可儿子,咱们如今住的这地方不是老家,边上就是草甸子,不远就是大草原,若是不把这些弄清楚了,以后遇上了可怎么好,应对不好那可一样要送命的。比乱兵都麻烦,连求饶都说不通啊!”
这话倒是没错,邱澄明心里一凛,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微微垂眼,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下去。
“我询问了不少老人,特别是在草原上打猎吃肉的那些。他们。。。知道的真是不少啊!嘿,我瞧着比那些学问人都厉害。他们说狼这东西,寻常都是在秋末初冬□□,怀胎两三个月,大致在开春生育。所以,春日的狼,那是最不好惹的,护崽的狼最凶。此外,幼狼长到二岁上下,若是狼群数量够,不用补充丁口,那么这已经能独立生活的狼,就会被赶出族群,让他们自己寻生路。或是加入其它狼群,或是纠结几个相同经历的,自己开发出领地来。”
听到这里,邱澄明脑子一闪,马上接口说道:
“爹,你这意思,我这遇上的应该就是被赶出来的?”
“儿子啊,你这心太粗了,这样以后可怎么好啊,你这都剥了五张皮子了,就愣是没发现,这都是刚成年的狼?再有,若不是行猎经验不足,怎么可能差点让这野马群给一锅端了?就是大意了,没料到野马会回过头来这么个回马枪,那捕食的本能总在吧?怎么避开重伤部位总该有点经验吧?怎么算,这也该能逃出去一半,还能被你捡便宜捡来八成?”
一叠声的反问,邱澄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一路回来,总觉得是自己运气好,觉得自己能力还行!到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运气那是真好,可能力就不怎么样了,那是正好遇上了菜鸟,再加上半残状态,自己这才能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啊!
现实太残忍,太残酷,让邱澄明都觉得有些脸红了。
“这会儿都快入冬了,不管是啥东西,储粮过冬才是最要紧的事儿,那逃脱的一只,这会儿最关系的就是怎么活下去,没工夫管别的,至于以后?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还不好说呢!孤狼在这草甸子上,一样也是其他大东西的猎物。所以,用不着瞎想八想的吓自己。”
话说道这里,邱纯儒一屁股坐到了边上的石头上,皱着眉头对着邱澄明说道:
“儿子啊,这里不是老家,这里的林子,动物,和老家也很不一样,最起码这草甸子上的动物有什么?怎么循环?谁吃谁?这就该搞清楚。前阵子你们往外头猎兔子,一个个的关顾着吃穿,愣是没有一个去问问,这兔子杀多了,会不会有啥不对?在陌生新地方杀生,这点子警惕性都没有,最后还要我这么个老头到处去问。你说说,这都急躁成啥样了?我还能陪着你们多少年?能给你擦多少次屁/股?咱们想在这里好好的,安生的活下去,就该定下心来,好生的把这些都琢磨透。戒骄戒躁知道不?”
邱澄明听了这些能说啥?除了点头还是点头,你别说啊,自打到了这里以来,他除了忙乎那系统的安全防护任务,就是不住的折腾点琐事儿,还真是没细致长远的往这方面想过,确实是疏漏了。
既然知道了自己的不足,那就以后记着,尽力改就是,邱澄明点了点头,随即就转了话题说起了别的。
“知道了,爹。对了,咱家如今攒下的皮子不少,这五张,你正好做一件大长袄子,上一回得的兔皮,我和妹妹估计能用上一半就差不离了,剩下的,咱们是不是请别人帮忙做几双毛靴子?对了,我想把多下的兔皮,在给狗娃三张。上次我瞧见这小子在山上的陷阱里,得了只兔子,自己剥的皮,做的挺有样的,只是这一张皮子不上不下的,做什么都不够,既然咱们多着,就给几张,好歹让他们祖孙也能做个毛坎肩穿,不至于冻着。”
老头眼睛抬了抬,看儿子神色平静,说话不急不缓的,知道刚才自己说的都听了进去,也就不在多唠叨。顺着话头,就往下接:
“那娃子人小,两张皮子倒是能够做个短的,不过那老太太可不成,多给两张吧,既然做了人情,就别做一半,看着不像。”
“爹,我那不是想着,说不得还有其他人送嘛,人情都让咱们一家子做完了,也不好吧。这不是不给人当好人的机会嘛,多不体贴啊!”
“人家给是人家给,多了还不能做毛靴子?不能做成带袖子的?你呀,该多想的不想,不该多想的瞎想。还不体贴?在贴都能贴心贴肺了!”
邱纯儒即使平时和儿子没大没小的瞎扯习惯了,可真遇上这需要说教的时候,反而不怎么好说的太多。生怕说多了让儿子难堪,没了脸面,所以总是偶尔点上几句。总想着,孩子大了,注意也正了,自己不能太讨人嫌!
所以啊!像是今天这样,一本正经的教训,那是好久都没有过的事儿了。先头突突突的一顿说,完了还有点后悔,自觉说的有点重,怕儿子心里不自在。等着过了这会儿,臭小子还能厚着脸皮,嬉皮笑脸的和自己斗嘴。邱纯儒那心里舒坦的,只觉得自家儿子听得进劝,和自己也亲,心中高兴的很。忍不住最上也恢复了几分犀利。说的邱澄明一阵的无语。
“爹啊,我可是你儿子,我就是真贴心贴肺,那也是贴你,哪里能贴到人家身上去?你这话说的,真是太伤人心了。”
“行了,行了,别只顾着动嘴,让你爹我一个老头忙乎半天,你好意思?你的孝道呢?赶紧过来,这皮子软了,该剃里头的杂东西了。仔细点啊,不然不好硝制。”
刚才说的热闹的是你,拿到皮子不放手的也是你,好吗,这到了要干活了,就又成了我的不是了?你这还真是理他爹的做派!邱澄明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比窦娥都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