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丞相府中。
马超挡在了马腾的身前,两人互相怒视着,手均按在剑柄上面,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好啊!当真是好啊!张宁!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竟然敢跟自己的父君拔剑想向?!”马腾气急反笑的说道,目光死死的瞪着马超。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恐怕如今的马超早已经被万箭穿心而死了。
只是面对怒极的马腾,此次马超却没有丝毫的退让,或许是因为此时在他的身后还有张宁在?听到马腾的话,马超冷笑的反唇相讥道,“你突然破门而入,杀气腾腾的质问母君,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了那个贱人而加害我们母子?”
闻言,马腾更是怒极,只是不等他说些什么,房间内响起了张宁的声音,“够了!你们父子两人闹够了没有?!都给我坐下!”张宁阴沉着脸看着两人厉声说道。
“哼!”听到张宁的话,马超冷哼一声,随即走到张宁的左侧稍后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从始至终,马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马腾的身上,哪怕坐下后,他的右手也依然按在剑柄之上。甚至于他的坐姿也并非正坐,而是能够随时暴起拔剑的姿势。
而马腾见状,却只是冷哼一下,直接选择坐在了张宁的对面。坐姿与马超大同小异,不过手并没有像马超那般按在剑柄上面。
看到两人如此模样,张宁长叹一声,伸手抓住了马超的手臂叹道,“超儿,给我坐好,难道我连怎么正坐都没有教过你吗?”
“可……”闻言,马超当即就想说些什么,只是看到张宁那平静的目光,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随即,就看到马超郁闷的“诶”了一声,放开剑柄盘坐在了地上。好吧,他终究是没有选择正坐的姿势,或许是用这种方式以表自己的不满?
不过在看到马超如此之后,马腾脸上的怒意也稍微减少了一些,坐姿也变得正常了。
这时,张宁才看着马腾淡淡的说道,“寿成,事情虽然我已经从孟起的口中听说了,不过我还是想听你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决定那唐宁为妾!”马腾闻言直视着张宁,语气冷漠的说道,“明日我就会去和小皇帝说。”
“你……”闻言,马超顿时就激动的想要开口,不过却被张宁用眼神制止了。
随后,张宁这才看着马腾说道,“寿成,我并不反对你纳妾,但你应该明白我们与皇室以及朝廷的关系。这种情况下,你将弘农王妃纳为妾室,是不是……”
“区区一个女人,又能有多大的作为?还能翻了天不成?!”闻言,马腾看着张宁意有所指的问道。
张宁自然不可能听不出马腾的话外之音,不过她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坐在原地默默的看着马腾。以往,张宁这么做的时候马腾总会不自觉的低下头,但此时,他却平静的与张宁对视着,眼神之中,除了怒意之外,却是看不出其他任何的情绪。
这种模样的马腾,是张宁从未见过的,是那么的陌生,且又始料未及。她从未想过那个忠厚老实的马腾,有朝一日会变成如此模样。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这让一旁的马超变得有些坐立不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宁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妾身明白了,就按照丞相的意思办吧。”
听到张宁的话,马超的表情变得极度狰狞,他死死的攥着拳头,胸口不断起伏着,目呲欲裂的看着马腾。但最终,他并没有任何的行动。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如果做了什么,只会让张宁更加的伤心。
而对面的马腾,在听到张宁那让他无比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时,一时间也愣住了。眼中的怒意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迷茫和悔恨。他张了张嘴,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如今这种情况,他还能说什么呢?
马腾缓缓的低下了头,在沉默了片刻后慢慢的站了起来,在起身的时候,他的身体有些摇晃,不得不用手撑着地面才保持住平衡。而见状,张宁就仿佛寻常的女子一般,向马腾施礼送别着。
看到她这幅恭顺的模样,马腾却丝毫感觉不到愉悦之情,相反,他的心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憋得他几乎快透不过来气了。马腾缓缓的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向屋外走去。他的步伐蹒跚,身体更是不断摇晃着,看上去,仿佛随时都能跌倒一般。他的动作很慢,慢到不过几步的距离,却走了将近两个弹指的功夫。
走到门口时,马腾停住了脚步,只见他伸手抚摸了一下被他踹坏的门框,随后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希。只是,在看到眼前的画面后,他的眼神再次暗淡了下来。只见张宁依然保持着施礼送别的模样,和刚才没有任何的不同。
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张宁约莫一个弹指的功夫,不知为何,就这么一个弹指的功夫,马腾看上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般,看上去十分的凄凉悲苦。随后,就看他缓缓转过身,步伐蹒跚的向外走去,直到彻底消失在房间外。
马超就这么一直看着马腾从眼中消失,此事在他的心中,浮出一种他不知为何物的心情,懊悔?不太像。难受?似乎也不是……不过马超知道,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非常大的蠢事,而这个蠢事所导致的结果,将是他永远都无法弥补的。
就在这时,张宁缓缓直起了身子,马超看着张宁的侧脸,从她的脸上,马超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也没有迷茫或者其他的神情,就仿佛平静的水面一样,看不出一丝波纹。只是不知道为何,看着张宁这幅神情,马超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恐慌。
“母……母君……我……”马超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慰?帮着张宁骂马腾?又或者为自己的鲁莽赔罪?此时的马超,就仿佛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傻傻的看着张宁,不知所措。
而张宁就这么坐在原地,眼神依然注视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表情、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完全无法让人从中察觉到她内心的想法。
忽然,张宁转头看向马超语气低沉的问道,“超儿,我能相信你吗?”
听到张宁的话,马超顿时打了一个激灵,随即飞快的拜伏在张宁的面前大声说道,“母君,孩儿错了,孩儿这就去想父君赔……”
马超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宁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并再次问道,“超儿,回答我的话,我能相信你吗?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碍手碍脚了,你也会像他那样背叛我吗?”
听到张宁的话,马超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愣愣的看着张宁,但从她的神情和眼神中,依然看不出任何信息。不过,这种愣神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也就几个刹那的功夫,马超忽然表情一肃,看着张宁语气坚决的说道,“母君请放心,孩儿绝对不会背叛母君的。无论何时,孩儿都会听从母君的命令!哪怕……哪怕母君现在下令,还孩儿去杀了那对奸夫**,孩儿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显然,在这一瞬间,马超在马腾与张宁之间做出了一个选择。
闻言,张宁点了点头,随后依然平静的说道,“那么,我现在命令你,立刻带人入宫,将寿成和那唐宁软禁起来。如果寿成不在,就带人在那里埋伏,今天他肯定会去那里的。”
听到张宁的话,马超震惊的看着张宁,并非是因为张宁让他软禁马腾和唐宁,而是因为张宁竟然只是让他软禁他们。毕竟,张宁这番话可是在他的那番话之后说出来的,怎么可能不让马超有所联想?
看到马超的神情,张宁摇了摇头叹道,“毕竟夫妻一场,而且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情,却也是因为我……唉……”张宁轻叹了一声,一直平静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无奈,“记住,到时候不管他们做什么,都不准伤害他们分毫,就让他们一直住在那座花苑之中吧。另外,告诉那唐宁,让他好好伺候寿成,不然的话,我会让那刘辩在九泉之下也永不瞑目!”
说到最后,张宁的语气变得冷厉起来,听得马超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孩儿遵命!”马超连忙应道。
“嗯,另外告诉寿成,这么做,只是为了不让那些卑鄙小人的阴谋得逞,如果未来……”张宁再次说道,只是说到最后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随后挥了挥手道,“算了,去吧。”
“诺!”马超闻言,立刻起身离去。
就在马超走到门口准备离开时,张宁的话再次他的身后响了起来,“超儿,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请母君放心!”马超背对着张宁点了点头应道,随即迈着越发坚定的步伐消失在张宁的视野之中。
随着马超的离去,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平静,张宁默默的坐在原地看着门外,好半响,她才苦笑的摇头自语着,“今天,或许是我这辈子发呆最多次的一天吧?”
说着,张宁缓缓站了起来,只见她走到了房间的一个书架上摆弄了两下,顿时出现了一个暗格,在暗格之中,放着四块造型很是独特的黄色木牌。
凝视着它们,张宁忽然露出了一丝苦笑,“这是没想到,昔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做的准备,今日竟然真的要用上了……”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不多时,王异就出现在门口处,一脸犹豫的看着张宁欲言又止着。
看到王异的这幅模样,张宁露出了一丝淡然的笑容,“看样子,你们都知道了?”
“嗯,刚才少将军和丞相先后怒气冲冲的进来,后来又神色各异的离去……”王异小心翼翼的说道,似乎生怕一个字说错,都可能引来张宁的责备。
“呵呵,就你自己过来吗?其他人呢?”张宁闻言轻声笑道,看上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见状,王异的心中稍安,连忙解释道,“文和先生他们去追丞相了,并让我们来劝劝母君和少将军,不过义山他们不敢来,所以就孩儿一人过来了。”
“呵呵,倒是不枉我最疼你呢~”张宁闻言顿时笑道,“过来,我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诺。”王异闻言,连忙走到了张宁的身边。
“你立刻去城内……将这四块木牌分别交给他们。”张宁看着王异沉声说道。
“母君……这……”接过那四块木牌,王异表情惊疑不定的看着张宁,虽然她不知道张宁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以她隐约觉得,恐怕会有很严重的事情要发生。
“不要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张宁拉着王异的手,看着她那依然有些青涩的面庞柔声说道,“君奇,你是我最为信任的弟子,也是我所有弟子中才情最为出色的,更是我的儿媳……我……唉……”说到最后,张宁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和惆怅。
“如果不是母君,孩儿如今恐怕依然还在凉州,为了家族嫁作人妇。是母君,教给孩儿各种学问以及施展的地方。所以请母君放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孩儿都绝对不会背叛母君的,哪怕……哪怕是要与孟起……”王异说到最后,语气变得哽咽起来,却是无法再说下去了,不过虽然如此,但她的眼神却依然无比的坚定。
“放心吧,你和孟起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如果他敢欺负你,我绝对会帮你教训他~”看到王异这般模样,张宁忍不住笑道。
“嗯!”听到张宁的话,王异的脸上顿时浮出了一丝羞涩。不过很快,她就恢复过来,并带着那四块木牌匆匆离了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