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焉病逝,刘璋成为了益州牧。对此,吴懿自然是很不满,毕竟就算是因为刘焉的嫡长子和嫡次子刘范兄弟身在长安无法回来,要轮也应该轮到刘焉的三子,同时也是他的女婿刘瑁才是。
可偏偏,在刘焉病逝钱的数天内,他就只召见过赵韪和庞羲两人。虽然没有手书之类的凭证,但刘焉的正室费兰以及爱妾卢雨惜却都表示了对于这个结果的认同。当然,更加重要的是,整个成都乃至蜀郡、广汉郡的世家豪强,都表示了对刘璋的支持。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吴懿真的有什么想法也没什么用,因为当事人刘瑁对此倒是看得很开,在得知消息后,就立刻派人送上礼物庆贺自己的四弟就任益州牧。或许,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想过自己可能继承益州牧的位置吧?又或许是因为他的性格本就是不争的性格?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刘瑁这般释怀此事,汉中郡守张鲁就是如此。这也难怪,毕竟张鲁可是知道真相之人。
“简直岂有此理!义父明明是打算让外弟继承益州牧之职,并让我与那赵韪、庞羲共同辅佐外弟!可这两人竟然擅改义父的遗命?!如此行径,当真是忘恩负义之徒!”张鲁不断大骂着。
说起来,张鲁对于刘焉的感情是相当复杂的,一方面,他与刘焉之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昔日张鲁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暗中投靠了刘焉,甚至不惜让自己的母君色诱刘焉。而且他也知道,刘焉之所以会帮他,不单单是因为他的母君,更多的还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帮他看守汉中这道益州大门。
而事实上,张鲁直到李义讨伐马腾之时,才正式加入了刘焉的麾下,之前则是一直以贼寇的身份盘踞汉中。因为只有这么做,刘焉才有足够的理由不理会朝廷的任何命令。
但另一方面,刘焉因为卢雨惜的关系,在这两年对张鲁确实非常不错。不但任命他为汉中郡守,还收他为义子。而最让张鲁感恩的,则是刘焉允许张鲁将五斗米道改回天师道之名,同时允许天师道在益州传道。或许,这其中也有为了拉拢张鲁的原因,但这份恩情,张鲁却是不会忘怀。
而且……刘徽可是他同母异父的外弟!可是一家人!一旦刘徽上位,张鲁能够得到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主公!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张卫高声说道。
“公植,你觉得呢?”张鲁闻言沉默着,好半响后转头看向一旁的阎圃问道。
“主公手中有刘公的手书,足以证明那刘璋绝非刘公所选的继承人。而且刘璋那人属下有了解过,性格软弱不被刘公所喜,甚至在前段时间,还是因为老夫人求情,才允许他们母子住进刘公的宅邸伺候。这种情况,也很难相信刘公会在数天内改变主意。所以属下断定,定然是那赵韪与庞羲两人的私自擅改刘公的遗命!”听到张鲁的询问,阎圃抚须回答着。
“而之所以选择刘璋,一方面是因为那刘璋性格软弱好控制,另一方面,如果选择刘瑁的话,吴郡守定然会趁机扩大手中的权利。这,显然不是赵韪等益州士族希望看到的。所以属下以为,如今主公只有一个选择。”说到最后,阎圃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神情叹道。
“只有一个吗?”张鲁闻言,语气低沉的自语着。显然,虽然阎圃还没有开口,但他却已经猜到了阎圃打算说什么了。
见状,阎圃叹息道,“不错,正如主公所想那般,虽然主公手握刘公的手书,但以赵韪等人在益州的人脉,很难相信益州的士族会支持主公。虽然那刘璋虽然性子软弱,但却是刘璋嫡子!另外,一旦主公要帮助主公之弟夺取益州牧之位,恐怕那刘瑁、吴懿等人也不会同意。届时以区区汉中之兵对抗整个益州,主公恐怕没有什么胜算。而且老夫人尚在益州,如果反叛的话……”
“是啊……”张鲁闻言轻叹道。虽然心中非常的不满,但让张鲁去面对整个益州,张鲁却是实在没有那个信心。
而且如今的情况,却也不像之前铲除张修那般,张鲁哪怕不择手段也一样要办到。事实上,如果没有刘焉的那封书信的话,张鲁对谁接任益州牧一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见状,张卫虽然还有些想法,但张鲁和阎圃都决定臣服刘璋,让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成都,刘焉的灵堂之中。
“呵呵,父君啊父君,就在刚才,那张鲁派人送上礼物,恭贺孩儿继任益州牧一职了呢。如此一来,你选择辅佐张徽那野种的三人,已经全部臣服于我了,最少在表面上是如此。不知你身在九泉之下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有什么感想呢?”张鲁看着装着刘焉的棺木冷笑道。
自从刘焉病逝之中,刘璋就一直在为其守灵,并发话要一直守到下葬的那一天。这种行为,自然赢得了那些忠于刘焉的官吏,以及士族们的赞赏。
“不过你放心,卢雨惜那个贱人以及和你生下的野种暂时会很安全。毕竟,我还需要那张鲁帮我抗衡赵韪和庞羲呢~”刘璋冷笑着说道,不过语气之中,却带着一丝无奈。
原本,他是打算在毒害刘焉之后,就找机会嫁祸给卢雨惜借此将她以及刘徽全部问罪处死。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益州牧,毕竟不管怎么排,益州牧的位置也很难落在他的头上。可偏偏,赵韪和庞羲选择了他,这让刘璋不得不将除掉卢雨惜母子的念头压下来。
理由,却也很简单,刘璋没人!如果是刘瑁继位,那么根本就不需要有担心世家的忠诚问题,又或者自己会不会被架空。因为刘瑁不但有外舅吴懿支持,更因为跟随刘焉在益州打拼近十年的时间,不但益州士族对他的接受度很高,更是早就有了忠于自己的一套班底。
可他刘璋呢?什么都没有,别说能够委以重任的猛将谋士,甚至连值得信任的跑腿之人都没。如果这个时候和张鲁翻脸,那么只会让赵韪、庞羲、吴懿等人做大,继而彻底架空他这位益州牧。这,显然不是刘璋想要看到的。毕竟权利这个东西,既然落在了自己的手中,又有谁会轻易将它让出去呢?
一月,长安马腾的府邸之中。
张宁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身旁,太医令赵恒正在为其把着脉。好半响,他才站起身来对马腾恭声说道,“丞相,美阳君之病,却是因为心力交瘁导致积劳成疾。虽然看似严重,但只需服下下官所开的药,同时静心修养一段时日,就可以恢复了。”
“多谢赵太医。”马腾闻言连忙道谢道。
“丞相不必客气,不会还请丞相切记,这段时间万万不可再让美阳君操劳过度,同时,也绝对不能动怒。”赵恒恭声说着,一边为张宁开了一张药方。随后在谢绝了马腾的谢礼后,就作揖告辞了。
而在赵恒离去后,马腾快步来到张宁的床边抓着她那略显苍白的小手柔声说道,“夫人,这段时间,你就好好静养吧。余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唉,也只能如此了。”张宁轻声叹息道,语气中充满了疲惫。
正如赵恒所言,张宁是因为心力交瘁而被彻底压垮了。不单单只是因为这一次的旱情和饥荒过于严重,还有对其他势力的各种谋划算计,提防警惕长安内部的诸多士大夫们,治理马腾麾下的领地等等……可以说马腾领内的大小事务除了部队之事外,几乎全都压在她的身上。
历史上,诸葛亮就是因为军政一肩挑,最终因为心力交瘁而死。张宁身上的担子未必有当时诸葛亮身上的担子那么重,但却也轻不到哪里去。而且虽然诸葛亮万事一肩挑,但麾下却也还有姜维、马良、蒋琬、费祎等大才相助。
而张宁呢,虽然有贾诩、王异等人帮忙,但贾诩虽然有谋,但互相提防警惕的两人,又怎么可能达成完美的配合呢?而王异等人更不用说,虽有天赋,但年纪尚轻,根本无法委以重任。
更重要的是,张宁根本没有诸葛亮那么强的能力,甚至可以说,如今张宁身上担负的重担,早已经超过了她自身的能力。毕竟,和诸葛亮或者其他士子相比,张宁既没有名师指点,也没有那个成长环境。可以说,张宁能一路走到今天,靠得只是她自身的天赋,心中那尚未实现的目标以及……运气……
听到张宁的话,马腾那原本充斥了担忧的内心,顿时涌现了一丝狂喜。因为,张宁终于愿意将权利交还给马腾了,虽然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如何不让马腾狂喜?要知道他最近一段时间,可是做梦都想要拿回这些权利,可因为对张宁的敬畏,以及一直以来习惯性的顺从,让他也就只敢在梦里想一想而已。
“夫人放心吧,我一定会将这些事情处理妥当的,而且,还有文和他们相助,肯定不会出什么乱子的。”马腾笑着安慰道。
“嗯。”张宁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不放心的再次叮嘱道,“寿成,虽然地方的灾情很严重,但绝对不能因此而放松对那些士族们的监视……另外,遇事多多询问文和和君奇,如果两人意见相左,那就来问我……还有……”
“嗯……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遇到任何无法处理的事情,肯定会来询问夫人的……”马腾恭顺站在床边,一边听着张宁的叮嘱一边不断点头应着。那模样,就仿佛一个正在聆听长辈教诲的晚辈一般。同时,马腾那不断闪烁的眼神,也和绝大部分的晚辈一样,显然没把这些叮嘱真的放在心上。
只是可惜,如今已经十分虚弱的张宁,并没能感觉到马腾那颗骚动的内心。她只觉得马腾这种顺从的模样,让她感到十分的欣慰和安心,可以放心的将事情交给他。
不多时,马腾离去,房间变得安静下来。张宁静静的躺在床上感受着这一切,“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像这般休息过了呢……”张宁心中暗想着,而随着这个想法,她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丝倦怠。
从离开张角之后,就不断的尝试着各种可能推翻汉室以及复兴黄巾的办法,再到躲在凉州培养马腾走到今天这一步,其中付出的艰辛,恐怕也只有张宁自己知道。
而且或许是因为早年间流浪的生活经历了太多,使得除了马腾、王异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张宁的身边根本没有其他能够让她信任之人。或者说,她对于无法彻底掌控的人,都无法真正的去相信。就好像她对贾诩那般,从头到尾本就没有想过什么礼贤下士以德服人,只是粗暴的用其以及其族人的性命威胁他为自己效力。
“如果,能够像普通的女人那般,依附在男人的身后生活,似乎……”张宁心中再次浮出了一个念头。或许,人在倦怠的时候,总会想有一个人能够依靠吧?
只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张宁甩出了脑海,“张宁啊张宁,不过只是因为太累而病倒了而已,就让你变得如此软弱了吗?看来是真的累了啊……”张宁自嘲的想着。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打算好好的休息一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的……休息一下。
与此同时,得到了张宁许可的马腾,立刻招来了贾诩、王异等人,将这件事情和他们说了一番,“按照太医之言,夫人是因为心力交瘁导致积劳成疾。所以从今天起,任何人都不准去打扰夫人休息!所有事情直接禀报于我,一定要保证夫人能够得到充分的休息!”
“诺!”闻言,众人齐声应道,只是在低下头的瞬间,贾诩的目光之中,一道精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