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皇城内。
“怎……怎么会这样?”何香兰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何苗,语气颤抖的自语着。她怎么也无法想象,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内,事态竟然急转直下,瞬间脱离了她的掌控。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她才用一顿极尽羞辱之词,活生生的气死了已逝的太皇太后董萍。
那个时候,她颇有一种天下尽在手中的感觉,甚至开始自比昔日的吕雉了。可如今?转眼之间她就发现到手的权利已经不见了,那速度,让她都怀疑是不是权利从来就不曾在她的手中停留过?
“阿妹,现在大兄联合那些士大夫们进行兵谏,试图让我们把张常侍等人交出去,却该如何是好?”何苗同样语气颤抖的说道。从以前到现在,何苗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神情,但如今,他是真的手足无措了。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何香兰失态的惊叫着,她的表情狰狞,充满了慌乱和无助,要知道这种情绪在她身上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哪怕昔日毒杀王美人的事情被刘宏知道后,打算将她处死时也不曾有过。
见状,何苗烦躁的在宫中不断走来走去,试图想一个解决困境的办法。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就看到张让等人飞快的冲了进来,连滚带爬的跪在何香兰的面前痛哭嚎叫着,“太后!太后可一定要救救臣等啊……”
“救?怎么救?!他们都已经率军过来准备清君侧了!”何香兰闻言顿时怒喊着,更是走过去狠狠的踹着张让等人,似乎想要将心中那惊慌失措的情绪,借由此全部发泄出去一般。
而对此,张让等人丝毫不敢有任何的举动,只是跪伏在地上任由何香兰不断踢踹着。好半响,待何香兰停下来后,张让才飞快的说道,“太后,你可以让陛下下旨,要求那些部队全部撤回去啊。”
“这不可能!他们既然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又怎么可能因为圣旨而退兵?”何苗闻言沉声说道。此时的他却已经恢复了冷静,“阿妹,现如今,只有将大兄请过来,届时一起商讨如何应对这次的情况!”
闻言,何香兰也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对!对!就是如此!快,叔达你跑一趟,召大兄进宫议事!记住,一定要将大兄带过来!”
“诺!”
何苗领命就直接离去了,而待何苗离去,何香兰转头看着张让等人,心中不由得又生出一丝怒火,“要不是你们这些废物得罪了太多人,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何香兰再次大骂着。
闻言,张让等人连忙各种求饶告罪,好半响,才让何香兰的怒火稍减。“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不然如果被大兄看到你们,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来。”何香兰有些疲倦的挥了挥手说道。
见状,虽然张让等人不愿,却也不敢强留在这里,向何香兰施了一礼后,就迅速离开了她的寝宫。
“张君候,现在可怎么办啊?我看那个贝戋人恐怕会把我们卖了啊!”中常侍赵忠担忧的看着张让问道。
闻言,张让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的向前走着,他的表情阴沉,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状,其余人纷纷闭口不言,生怕打扰了张让的沉思。
好半响,张让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诸人表情狰狞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一不做二不休,趁这个机会直接杀死何进!”
“什么?!这……这……”赵忠等人闻言,顿时就傻了。显然没有想到张让考虑了半天,竟然会冒出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
见状,张让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觉得,如今那何进还可能回头吗?”
闻言,赵忠等人摇了摇头,他们并不是傻子,如今的这一切,虽然看起来是何进干的,但背后肯定有无数的士大夫在其身后推搡拉拽着。不然的话,以他们对何进的了解,是绝对不可能用如此粗暴的办法来对付他们,甚至都未必会主动对付他们。如此一来,就算何进反悔了,其实也不可能阻止各地的官兵入京诛杀他们。
而且,一旦何进反悔,那么他不但会成为笑话,还会被天下人视为宦官的帮凶。那样的话,虽然不可能将何进从大将军的位置上撸下去,但必定会引来大量的士大夫站在其对立面,再加上那些世家大族推波助澜,何进分分钟就会被架空。
想要统治天下,就必须得四海臣服。而想要得到四海的臣服,乱世之中可以靠武力,而和平时期则只能靠名义。所谓师出有名,这个名,就在作为天下统治者的皇帝身上。这也是为什么宦官在得到皇帝帮助后,就可以与外戚、士大夫们斗得难解难分,就是因为宦官可以轻易的拿到各种名义。
而如今,天下皆知皇帝幼小,辅佐皇帝的重臣之中,除了临朝称制的太后,就只有何进和袁隗了。这种时候一旦何进因为名声的问题不被天下士子所接受,那又如何成为天下士子们的统帅呢?甚至会有人认为何进已经架空了皇帝。
所以,何进根本不可能反悔。因为只要他坐稳了大义,就算士大夫们想要对付他,却也是千难万难。毕竟,天下士子何其多,更何况他们本身互相之间也不是和睦一片。
“只是就算杀掉何进,那些士大夫们岂不是更有理由除掉我们了?”赵忠等人面色难看的问道。
“不一样!何进一旦死了,那些躲在何进背后的人就失去了领头人。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让何进动手?不就是不想担责任吗?兵谏这种事情,就算成功了也是非常容易被追究的。”张让沉声解释着。
“只要我们今晚杀死何进,那些士大夫们定然会不知所措。而我们,就可以趁这个机会拉拢西园军、虎贲军的将士,以及那些本来就依附于我们的士大夫们。而且到时候,何香兰那个贝戋人也只能依靠我们了……”张让表情阴冷的说道。
说完,看着依然有些犹豫的诸人说道,“不要犹豫了,活下去的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还是说你们已经准备等死了?”
“既然如此,就按照张君侯所言!”赵忠等人闻言,脸色狰狞的应道。既然已经死到临头,那为什么不拼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