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思勍不为所动,依旧保持警惕,这让秦彦辉的所有谋划都无法达成。
说到底,他的实力完全比不上吴军,根本无法正面与吴军交战,只能寄希望于偷袭,这本身就落了下乘。
此外,楚军毕竟都是步兵,机动能力有限,若是趁着吴军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袭还有可能取得胜利,想要像晋军骑兵一样施展袭扰战术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他暴露了位置,又被吴军咬住之后,他便难以有所作为了。
又等了两天后,终于有消息传来,衡州失守了。
城中残余的两千多守军在尝试突围失败后,最终只好向吴军投降。
这些降兵因为之前坚决抵抗过,所以他们都将受到惩罚。
他们将要面临的,很可能是被流放到夷州去的命运。
不过这一切对于秦彦辉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如今衡州失守,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没多少意义。
至于说趁着朱思勍北上潭州的半途中偷袭他们,这一点秦彦辉只是起了个念头便放弃了。
以朱思勍的谨慎小心,在攻城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半点松懈,在行军途中又怎么可能不做防备呢?
所以权衡之后,秦彦辉打算趁着衡州刚刚失陷,朱思勍还要在衡州休整几天的时机,迅速北上潭州,与潭州城中的许德勋联手,看有没有机会先行击败刘信。
当然他也知道这一点要实现的可能性同样不大。
刘信兵力较少,这段时间都是在坚守营地,以牵制潭州守军为主。
在刘信坚守不出的情况下,即便他们与许德勋联手也难以攻破刘信的营地。
更何况朱思勍显然不可能在衡州停留多久,刘信需要坚守的时间并不长,以他的能力和吴军的实力定然能够办到。
……
当吴军攻破衡州之时,北方的晋梁大战也到了最关键的时期。
十二月二十三日,梁军在王彦章统领下抵达柏乡,而晋、赵、北平三家联军同样在李存勖的统领下南下抵达柏乡以北,距离野河三十里处修建营地。
营地修好后,李存勖派周德威渡河向梁军发起挑战,结果梁军避而不战。
这一切与当初杨渥等人在沙盘推演中的基本上是一样的。
不过接下来,李存勖却没有像沙盘推演中李承嗣那样直接将营地迁移到高邑,而是直接将营地迁移到了野河以北,距离梁军仅仅五里的地方,并且再次派出周德威领骑兵前往梁军营地挑战。
这一次,梁军没有再坚守,大将韩勍亲自领步兵三万人出营与周德威交战。
周德威以骑兵为主,兵力较少,自然不会与梁军交战,所以选择退避,等到与李存璋率领的步兵汇合以后才开始与梁军交战。
不得不说,龙骧军、神捷军这两支梁国精锐禁军,的确不是一般军队能够比拟。
那些士兵们不仅士气高昂,经验丰富,更是一个个鲜衣怒马,显得极有气势。
这可是朱温麾下最精锐的两支军队,自然是装备最为精良,再加上他们的天子亲军的身份,使得他们一个个都是光彩显耀。
而晋军的士兵不是胡人出身,就是北方边地的汉民,加上北方贫寒,又常年经历战争,所以士兵们虽然骁勇善战,却是标准的穷鬼,根本没有见识过像龙骧、神捷这样盛装打扮的军队。
相比之下,自己一方就好比穷山沟里出来的土包子,陡然遇到对方这么一群“高贵”的敌军,所以都有些自惭形秽,再加上敌军众多,结果晋军士气为其所夺。
关键时候还是周德威站出来鼓励众将士说:敌人虽然衣甲光鲜,不过实际上他们都是一些贩夫走卒,街头无赖,就是十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你们一个。
若是你们能够抓住一个敌军,光是他们身上的财富就足够你们过上富足日子了!
士兵们一听,顿时士气高涨,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梁军杀过去,都希望自己能够有幸抓住一个敌军。
可惜的是,龙骧、神捷两军可不仅仅是衣甲光鲜而已,他们的战力也的确很强,即便晋军将士各个争先,奋勇杀敌,周德威更是率领精骑不断攻击梁军左右两翼,但这一战最终还是以平手告终。
至此,两军的第一次交锋结束,梁军未能奈何晋军,晋军也未能奈何梁军。
当晚,晋军营地,中军大帐里,众将依次而坐,商议军情。
“大王,从今日战况来看,敌军实力的确很强大,我军想要迅速击败敌军只怕很难。如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坚守以等待时机!”此时,营帐里回荡着周德威那坚毅的话语。
李存勖疑惑道:“我军此次远道而来,目的是为了救人之急;我们三镇的军队不过是临时组建的,若是时间一久,只怕内部就会出现问题,所以我军应当速战速决。将军却主张稳扎稳打,这是为何?”
“大王有所不知,赵王、北平王的军队战力低下,只适合用来守城,不适合野战。同时,我军的优势在于骑兵。”
“大王,请恕末将直言,如今我军的营地距离梁军营地太近了,仅仅五里路程,这点距离根本不足以让骑兵驰骋,这完全就是自缚手脚,如何能够破敌?”
或许是今日战事不怎么顺利的缘故,周德威说话也有些冲。
率军直逼梁军营地,这是李存勖亲自做出的决定,如今居然被周德威给毫不客气的称做自缚手脚,这自然引得年轻气盛的李存勖心中不快。
“哼!”李存勖脸色阴沉,一句话没说就直接起身离去,只留下营帐里众多将领面面相觑。
“周将军,不是本将说你,你就算对大王的安排有什么不满,那也完全可以换种说法嘛,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就是,周将军,你这下可是将大王惹怒了。”
“以本将之见,周将军等会儿还是亲自去见一见大王,向大王认个错。你毕竟是大王麾下重将,与大王闹得不欢不喜可是会影响到接下来这一仗的!”
……
众将纷纷劝说,不过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个认为周德威的观点错误的。
毕竟大家都是打老了仗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发挥骑兵的长处。
而李存勖虽然在潞州之战中创下辉煌战绩,不过那只是一场偷袭战而已,论起实战经验,他自然比不上周德威等老将。
此时,面对众将的劝说,周德威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错误,不过他并不打算直接去向李存勖认错。
毕竟对他来说,说服李存勖迁移营地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不能做到这一点,他现在贸然去和李存勖谈话,反而可能将关系闹僵了。
所以出了营帐后,周德威想了一想便去寻找监军张承业。
当年朱温讨伐李茂贞,兵围凤翔近一年时间,最终迫使李茂贞将天子交出来。
为了给这一战找到足够的理由,当时朱温在得到唐昭宗之后,便迫使唐昭宗下令天下各大藩镇,杀光在当地的监守太监。
结果其他小藩镇都照做了,而王建、李克用、杨行密等强大藩镇却都对这份诏书阳奉阴违,各自保下了一些宦官。
这其中,杨行密保下的宦官名为程匡柔,乃是前清海军的监军。
不过此人在被杨行密保下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而李克用保下的河东监军张承业却依旧活着,并且因为此事而对李克用忠心耿耿,后来更是一心辅佐李存勖,乃是李存勖的心腹之臣。
当然,张承业虽然忠心于李存勖,但他更加忠心于唐朝,他对于李存勖给他的加官进爵一概拒绝,坚持以唐朝皇帝当初任命的河东监军自居。
此时,周德威在找到张承业后便开口直言道:“大王最近几年与梁军交战,屡屡获得胜利,以至于大王有轻敌之心。”
“如今大王根本不考虑敌我两军的实力对比,却一心想要与敌军速战速决。”
“如今我军营地距离敌军营地不过一河之隔,若是敌军修建浮桥渡河来攻,而我军骑兵又难以驰骋,到时候兵败就在眼前啊!”
张承业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不过身体还很健朗。
他听了周德威之言后,沉吟片刻才缓缓问道:“既然你觉得我军目前的营地不妥,那么你打算将营地迁移到哪里去呢?”
“高邑!”
“高邑?”
“不错!”周德威点点头,眼神放出光彩,有些兴奋的道:“高邑这个地方,可以说是目前最适合我军的营地。”
“首先它距离野河很近,我军可以在那里修筑浮桥,随时渡河!”
“其次,高邑距离柏乡三十里,若是我军骑兵在那里渡河,就有足够的距离来发挥骑兵的威力!”
“最后一点,高邑再怎么小,那也是一座县城,若是将来局势危急,我军也能依托高邑来防守,这就能发挥赵兵和义武军的优势!”
“可以说,高邑就是一个完美的驻营处,大王若是能将营地迁移到高邑去,则此战必胜!”
周德威越说越兴奋,声音也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