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若晴脸色微微泛着苍白,眼睛红肿,像是哭过的,楼少棠神色幽黯,情绪看上去有些沉重和淡淡哀伤。
我很费解,怎么回事?
更令我奇怪的是,钟若晴的发型和发色又变回了上次在荷兰见到她时的那样,而且也没像平时化很精致的妆,只略施薄粉。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让她长相看上去和以往好像有些不太一样,气质也大相径庭,特别温婉纯净。即使离得这样远,我都能强烈感受到她身上那股赢柔小女人的气息。
呵呵,她这是要改变路线,重新追回楼少棠?
就在我为钟若晴这“天真”的行为感到可笑时,只见几个人急冲冲地跑向快要关上门的电梯,眼看他们快要撞上钟若晴,钟若晴惊得立刻往楼少棠身体捱去,楼少棠也及时展臂把她揽进怀里,用身体护住她。
两人的动作反应自然极了,都是下意识的那种,而且在揽钟若晴的那一瞬,我分明看见了楼少棠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
我紧紧盯视他们,眼被刺得生疼,胸口里的那颗心也像被人狠狠攥了把,好痛好痛。
见楼少棠放开了钟若晴,不知和她说了什么,钟若晴柔笑地摇摇头。我猜应该是问她有没有事吧。
啪一声,我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楼安琪被我这声拍桌子的声音震得回过神,见我要冲出去找他们的架势,她也赶紧站起来。
我身子还没来得及往后转,一道熟悉的迷人声嗓兀得滑进我耳畔,“Lisa。”
我浑身一颤,转头。
“怎么又是你?”本来就火气冲天了,此刻看见翟靳,我更是火冒三丈,但脸却是冷到冰点。
翟靳单手插兜站在桌旁,嘴角噙着抹贯常的痞笑,“不是早说过,我们有缘。”
我不屑地嗤了声,“是有缘还是跟踪,你心里清楚。”
我不信他的鬼话,他对我所做的一切全是有企图有预谋的。
翟靳不置可否,唇边笑意加深,“这几天怎么没去公司?”
“关你什么事?”
我口气很冲,他挑下眉,顶了顶口腔,丝毫没因我不善的态度而生气,说:“怎么火气这么大,谁惹你了?”
“你。”
翟靳爽朗地笑起来,“是嘛,我对你影响这么大?真是太好了。看来我在你心目中已占有一席之地了。”
他的话在外人听来很幽默,可我却觉得特别厌恶,很想抽他。但又深知他惹不得,于是拿起桌上的手包对楼安琪说:“安琪,我们走。”
翟靳一把扣住我手腕,我惊得一甩,可没甩脱。
“你做什么?”我瞪视他,怒不可遏。
楼安琪也吓一跳,虽不知道我和翟靳的关系,但她是聪明人,从我对他恶劣的态度看出我在排斥他,于是也不悦地斥道:“喂,你谁啊,怎么这么没礼貌,快放手!”
翟靳一眼都没往楼安琪那儿瞟,紧盯着我,“calmdown,Lisa。”他脸上的痞笑一分不减,说:“我只是有样东西要给你。”
说着,他松开我,另一只拿着文件袋的手伸到我面前。
我看眼袋子心中起疑,问他:“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笑得很迷人很无害,可我却不自觉地提高了警惕。迟疑了几秒,还是伸手接过了文件袋。
我一圈一圈解开线绳,打开袋子抽出里面的文件,一看,讶异万分。
抬眸,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刚才在解袋子的时候我脑中就一直在想会是什么,有猜测是合同或协议书之类的公文,却万万没料到竟是地契。
那块我看中的空地的地契。
“你什么意思?”
记得那天我已明确告知他我不喜欢这块地了,为的就是避免他送我。可他仍是买下了,所有权人还就是写的我名字。
到底什么企图?
“送你的,我知道你喜欢。”他语气笃定,像是拿准了我。
我厌恶他总能轻易看透我,违心地重申,“我不喜欢。”
“我不要。”把地契塞回文件袋,递还给他。
翟靳没有看文件袋,双眸紧紧凝视我,顶弄了下口腔,把手插进兜里,“我翟靳送出去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收回。”他脸上的笑容还在,但深褐色的眸子已浮现一抹冷光。
不过不知为何,与他接触的越多,已知他是危险人物,我对他却越来越不像之前那般畏惧。有种直觉,他再残暴阴狠也绝不会伤害我。都不知自己哪来的自信?!总之,现在我已能很冷静地直面他,不会再出什么冷汗,更不会发抖。
“这么巧。”我讥诮地勾唇,学他话,说:“我涂颖不喜欢的东西,也从来都不会收。”把文件袋扔到桌上。
知道我是故意这样说,翟靳笑了,“怎么办Lisa,你可爱得让我越来越爱了。”
我轻蔑地哼笑了声,“那真是不幸了。”
站在一旁的楼安琪听见翟靳这么露骨地对我表白,气得直瞪眼,骂他:“你这人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她已经结过婚了,是我嫂子,知道嘛?”
她话音一落,翟靳瞬间敛起柔和的目光,双眼阴鸷地横扫向她。
我一惊,“安琪!”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说话。
不知翟靳对我以外的人是怎样一种态度,但从他此刻看楼安琪的狠戾神色来看,一定不会是像对我这样温和柔意的。
楼安琪本还想说什么,在看到翟靳那双迸射寒光的深褐色眼眸时吓得噤声,现又见我在暗示她,她更是不敢再发一言,连用眼神怼他都不敢,紧张地捏着手。
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是秘书打来的。
我立刻接起,“什么事?”
秘书心急如焚的声音蹿进我耳窝,“涂总,工厂工人正在闹罢工,厂长让你现在快过去!”
“什么?罢工?”我惊讶住,“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罢工?”
“具体不清楚,好像是对薪水福利不满意。我现在正赶过去,你也快过来吧。”
“好。”我赶紧挂断电话。
因为来的路上我车坏了,送去了4S店修,就对楼安琪说:“安琪,把你车钥匙给我。”
楼安琪一脸犯难,“我没开车!”
“……”我身形一僵。
“跟我走。”翟靳镇定自若地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头朝门口的方向偏了下。
我不屑地白他眼,拿出手机。猜到我是要叫出租车,翟靳挑了挑眉,“这时间点很难打到车,反正我也要过去。”
他是公司大股东,出了这档子事是要过问的。抿唇犹豫了几秒,我很不甘愿地说:“那快走吧。”
见我妥协,翟靳满意地勾勾唇。
去工厂的路上,翟靳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因为说的是法语,我听不懂。但看他脸色肃冷,语气十分强硬,感觉应该像是在下什么命令。
对于他的事我毫不关心,于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思索工人罢工的事。
工厂上次出事是和楼少棠离婚时。那次投毒事件一直以为是楼少棠做的,直到年前乔宸飞才向我坦白,原来那是他为了博取我对他的感激,让我重新回到他身边,自导自演的一出害我再救我的戏码。
楼少棠只是趁势阻挠风投公司对我资金救助。其实从头至尾都没有真正地迫害过我。
当时知道真相后我唏嘘不已,和楼少棠之前的误会真是太多太深了,以至于蒙蔽了我的双眼,恨了他这么久。很感激上天眷顾我,让我们的爱终于拨开乌云见日光。
不过此时,我又突然想起在电梯前他护住钟若晴时的情景。他说他不爱钟若晴,可又为何那样紧张她?难道他骗我?可是没有理由啊。
我眉头皱成死结,百思不解。
“不用害怕,我帮你摆平。”翟靳从容笃定的的话语滑进我耳畔,冰凉的手同时被他温热的大掌握住。
我倏得睁开眼,不客气地一甩手,冷厉着脸警告他:“别碰我。”
似是已料到我会拒斥他,翟靳面不改色,嘴角勾起抹无所谓的笑,把手把回方向盘。
不一会儿就到了工厂,车刚停下,我立刻跳下车。
进到厂房,车间里工人已站得里三层外三层乌压压一片,把厂长和车间主任团团围住,几乎所有人都扯着嗓子对他们乱嚷嚷“无良黑心企业”、“压榨劳动力”等的话。
我皱眉,一扫眼看见已有好几台机器被砸了,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瓶瓶罐罐,有的是空的,有的是已罐装了的,原料桶倒翻在地上,里面的液体流得满地。
这些可都是钱!我很心疼。正抬脚要向厂长走去,一个眼尖的工人看见了我,立刻喊叫,“老板来了!”
所有人注意力刹时转向了我,随即一窝蜂地朝我冲了过来。
他们气势汹汹,有些人手里还抄着棍子,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不禁害怕,下意识就往后退,身体不期然地撞进了一堵雄健温热的肉墙。
我惊得朝后一看,是翟靳。
他本就高大健壮,此刻身姿笔直得负手而立,如一座巍峨的峻岭,神态不复往日的散漫不羁,深邃的五官似山峰般削冷,双眸鹰锐地睥睨着众人,强烈森冷的气息从他周身势不可挡地扩散开来。
那些工人一下就被他强大可怖的气场震慑住了,全都停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也没有人再嚷嚷,车间内也瞬间寂静下来。
我震怔地盯着他,从没见过他这样惧人的神情和气势。
这是他的真面目吗?
“涂总。”厂长紧张急迫的声音切断我思绪。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罢工?”看他和车间主任两人脸色胀红,满头冷汗,我不满地质问。
厂长手臂抹了把额头,结结巴巴道:“他们,他们无理取闹。”
“谁无理取闹,我们是在争取自己权益!”听厂长这样说,工人中不知哪个胆大的大喊了一声,随即引来众人呼应,“对!我们天天没日没夜的加班,不仅没有加班费,还拖欠我们工资。你们这是无良奸商,血汗工厂!”
车间内再次沸腾,工人情绪比先前更为激动。
我很惊讶,“朱厂长,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朱厂长不停吞咽口水,脸阵阵发白。车间主任也是,头低得和脖子快成水平线了。
他们这副紧张心虚的样子已是不打自招。
我怒火中烧。
曾跟他们三令五申对工人不得苛刻,各方面福利都要给足,而且财务报表里分明是有加班费这项支出的。由此看来,是被他和车间主任贪污了。
呵,好极了!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他们责任的时候,必须要先把工人们稳住。于是我强压住胸口的窜烧的火气,对工人们说:“请大家先冷静一点,听我说。你们的薪水今天就发放,欠的加班费在一周内补给你们。”
“不行!所有的钱今天都要给我们。”工人们拒绝我的提议,挥手齐声抗议:“打倒无良奸商,还我血汗钱!打倒无良奸商,还我血汗钱!”
讨伐声一浪高过一浪,我脑仁被轰得生疼。更令我头疼得还是他们的诉求。加班费全都要重新核实,经各部门审批的,一周补发已是最快时间了。
就在我揉按发痛的太阳穴束手无策时,突然7、8个身穿黑西装,身材魁梧健壮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们清一色全都是外国人。我愣了愣,立刻看向翟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