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囧,你去了哪里?”
诸葛嫣咬着牙关,从喉咙里逼出一丝声音道。
“我?在床底啊!”从考房最后一个出来的王囧,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表情一脸无辜,似乎完全不知诸葛嫣抓狂的因由。
床底?这家伙竟然找线索找到床底下去了,怪不得一转头就不见了他。
王囧,你真是害死本小姐了!
诸葛嫣心里抓狂,但想及王囧呆了这么久,说不得有什么发现,所以还是继续压着声音问道:“你怎么看?”
可是监考者的声音打破了诸葛嫣的幻想,只听他道,“不许交头接耳,现在正式开始答题,依照耗时长短顺序,由寇冲冠开始。”
原来这大金牙名就是寇冲冠,不过这些都不是诸葛嫣关心的事情,她只想知道这个现场背后的真相是什么,可是现在她的脑子完全没有一丝头绪,而先前又错失了和王囧参详交流的机会,可是未待她问出什么,答题竟然开始了。一股无助和挫败感袭上诸葛嫣的心头,几乎生出拔腿就跑的冲动。
就在诸葛嫣无地自容之时,那个金牙壮汉寇冲冠已然开口道:“我看这很有可能是一件飞贼入室谋财的劫案。”
监考者闻言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道,“哦,你倒是来说说看其中的因由。”
寇冲冠故意说出答案,是想抛砖引玉,看看监考者的反应。不过可惜的是从监考者那里得不到半点暗示。心里也是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他对于自己的推理也是极为自信,所以便道:“首先,这住店之人虽然失踪。但是包袱却是没有带走,包袱里面只有一些衣物却是不见一点银钱,而且明显还有翻找过的痕迹,想必财物已然被飞贼盗走。其次,地上有一片红迹,我刚才尝了一下,其味咸涩,明显就是人血。这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打斗,而且还有人负了伤。据此两点,我认为这就是一件飞贼入室谋财案。”
“完了吗?”监考者见寇冲冠再无话说,在书册上记了一些什么。随即又指了指另外瘦小的年轻人道,“李萧,你的看法可和寇冲冠相同?”
李潇看了一眼大金牙,却是提出了不同的见解,“回禀监考大人。在下以为与其说是外来的飞贼所为。倒更有可能是住店两人同室操戈。除了方才寇冲冠所提,我还注意到了另外几个疑点,首先这包袱虽然被翻得乱七八糟,但是房内其它之物却是井然有序。看不出争斗过的痕迹,住在这件客房内的有两名男子。若是外来之人,很难一下制服两人。不可能连一点搏斗的痕迹也是没有...”
寇冲冠听到这里不服道:“武功高强之人别说瞬间制服两人,就是五六人也是不在话下。嘿嘿,你莫要忘了六扇门负责的就是有关于江湖人的案子。”
李潇瞪了一眼大汉,没好气地道:“这件客房如此狭小,摆设家具也甚为粗陋,而且到处积满了灰尘,打扫也是不怎么勤快,明显就是这客栈中最为低等的房间。武功高强之人放着住在上房内的商贾不偷,会来光顾这里?而且你注意到了没有,房间的窗户都是从内闩住的,从上面的灰尘看,已经是多日没有打开,门闩同样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若真是飞贼,试问他要从哪里进来?”
“这...”寇冲冠很想作出反驳,一时却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李潇继续娓娓分析道:“还有一点,不知你可有看清桌上摆放着的证词。上面说事发时是在六月,天气应该甚为炎热,晚上睡觉之时大多会打开窗户透气散热,可是这两人却是从未开窗,显然是身上携带了什么贵重物品,所以小心谨慎,生怕此物见光惹来灾祸。可是其中一人却是生出了独吞财物之心,便趁另外一人熟睡之机,将其杀害。然后趁夜携宝潜逃,至于这血迹就是凶手搬动同伴尸体之时不甚留下的。”说到这里,李潇对着寇冲冠得意一笑,“怎么样,我的推理比你合情入理得多吧?”
一旁的诸葛嫣听完两人的谈话已是目瞪口呆,这就是自己的对手吗?
他们怎么就能从房间里说出这么多道道来,自己也主意到了那个包袱,还有证词里的月份,怎么就完全没有想到这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察物’吗?
完了!完了!
他们说的合情入理,必定有一人的答案已经说中了事实的真相。想不到自己竟然输得这般惨!连一个诉说答案的机会也是没有!
正当诸葛嫣垂头丧气,以为尘埃落定之时,王囧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我看此事也未必是同室操戈。若真是有人见财起意,那么盗走财物也就得了,为什么要搬走另外一人的尸体呢?这岂不是对于潜逃大为不便吗?另外你们两个可有注意到桌上的那个碗?你们把那个碗拿起来闻闻。”
监考者打断王囧的话,道:“还没有轮到你说话!”
王囧指了一下诸葛嫣,又指了指自己,道:“回禀监考大人,我们行走江湖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我叫黄穹,他叫葛彦,因为两人肤色一黑一白,人送诨号太极两仪四象八卦无敌黑白小郎君,所以我说等于他说,他说等于我说!”
没等监考者说话,寇冲冠已经聒噪起来,“哪有如此赖皮之事,你们两人四只眼睛,我们只有一人,这如何算得公平!”
监考者也是蹙了一下眉心,道:“你们若真是搭档,就应在报名之时言明才是。”
“我等非是故意隐瞒,只是没有寻着机会言述罢了。还望监考大人通融方便一二!”
“这...”监考者犹豫了一下,道,“你先说出你的推断,我会据实摘录禀告两位主考大人。不过我可有言在先。若是主考大人认定你们违规,即便你的推断正确,也会作出局论处!”
“王...黄穹,你知道答案,就不要管我了!”诸葛嫣听了监考者的话,也是急了起来,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拖累王囧。
王囧对诸葛嫣笑了一下,自己本来是打定主意不想诸葛嫣通过。但是适才看到了她沮丧失落的神情,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情绪,所以才会决定改变态度。
虽然诸葛嫣不可能成为神捕,但自己至少也要帮她多过几轮考核。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可是烽火戏诸侯,自己又何必吝惜这举手之劳呢?
一念至此的王囧,微微摇头,示意诸葛嫣无妨。随即又是对着监考者道:“这是我们错失疏忽在先,若是主考大人最后不允,自然是无话可说。不过现在我可以继续吗?”
王囧见监考者点了点头,又是道:“刚才说到桌上放着一只碗。我拿起了嗅了一下,发觉这就是一个药碗。而且不知你们注意没有。包袱里面除了衣物之外,还有一些草药。似乎是黄莲还有黄芩,我记得黄芩似乎是止血用的药材。此外还有一点,虽然这房间之中到处都是灰尘密布,但是有一物却是被擦拭地极为干净...”
“王囧说的是这面镜子?”诸葛嫣其实心中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疑点,只是不能将其和此案联系到一起,所以也就忽略了过去,可是现在听得王囧提起,诸葛嫣禁不住想到,这和此案有什么关系啊?
王囧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意,莫测高深道:“若是我所料不差,这位姓寇的兄弟,很有可能你能省下今天的饭钱了。”
“省下饭钱?”金牙大汉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莫不是你要请我吃饭?”
王囧语带几分戏谑道,“即便是我来请你,也只怕你是没有胃口下咽啊?”
金牙大汉听到这里,才觉得话中的味道有些不对,不由焦急道:“姓王的,你就不要卖什么关子了,我寇某人可是吓大的!”
其实别说是大汉,一旁的诸葛嫣和年轻人也是被勾起了兴趣,急于知道其中的因由,这王囧说话也未免玄乎了一些,这大汉看起来没病没痛,以他的体格怕是吞下一头小牛也是不在话下,怎么能一口咬定大汉一天都吃不下东西呢?
在诸葛嫣期盼的眼神下,那个王囧终于又是缓缓开口道:“在回答寇兄的问题之前,我先来说说对于本案的推测,到时候你们自然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了。首先,这间房间里的其它东西都是沾满灰尘,唯独铜镜却是一尘不染,这就说明住客非常注意自己的仪容,每天都会使用铜镜。其次,从那个药碗推断,住客之一应该是有病在身,黄芩乃是止血之用,所以此病很可能需要止血。”
瘦小的年轻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出言打断道:“这位王兄弟,虽然这两个客人神出鬼没,但是证词上所言,他们身上并无异状啊?若是身上有伤口,难道小二不会注意吗?”
王囧呵呵一笑道:“说及止血,一般来说最先想到的就是外伤,但是有一种失血的病症既不是外伤。再联系方才说过住客很是注重仪容这点,恩——,如我所料不差,这客房之中住了一个患有崩漏之症的女子。”
“崩漏之症?”金牙大汉和诸葛嫣脸上一片茫然之色,似乎没有听过这个病症,倒是瘦小男子见多识广一些,不可置信地道,“莫非你说的是女子经血淋漓不止之症?”
“没错。所以整件事情的真相应该是这样,投住此客房的并非是两名男子,而是由一男一女假扮,这个女的患有经血不止之症,所以才需服用止血之药。可是今早此女的病症却是突然加重,情急之下,她的同伴连忙从包袱中取出了银钱财物,然后背着女子去药铺求医。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解释所有的疑点,因为病情紧急,所以住客匆忙拿好银钱之后,连包袱也是无暇整理,而为何房中没有搏斗的痕迹,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谋财案件发生,最后为什么房间总是门窗紧闭而且不许小二进入,自然是因为屋内住有女眷,才会多有不便之处。”
听到这里,身形瘦小的男子仍是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可是地上的血迹又是作何解释呢?”
“呵呵,方才不是说过此女患的是经血淋漓不止之症,而且今天早上病情有所加重吗?”
金牙大汉突然扼住自己的脖子,面色铁青地喘息道,“你的意思是说,地上那滩血是女子的...”
王囧脸上泛起几分同情之意,无奈点头道,“虽然有些令人难以接受,但是真相总是残酷的。没错,应该就是经血了。”
就如同一般罪案的疑犯一般,金牙大汉似乎还想作最后的挣扎,声音艰涩地道,“证据呢?一些只是你的凭空推理而已!”
王囧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去看监考者,后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是脸上却是露出了赞许之情。
金牙大汉面色一青,自然知道监考者的表情意味着什么,不过随即又是自言自语道:“这一切都只是六扇门布下的考核,你以为都是真的吗?”
“两位主考大人做事一丝不苟,今次考核之中所有证物,都没有半丝作伪之处!”
什么?
监考者的话摧毁了金牙大汉最后一丝侥幸,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声将吃下的早饭吐了一个干净。
身形瘦小的年轻人李潇虽然输掉了考核,但还是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起来,指着金牙大汉道:“看样子你今天真的可以省下一天的饭钱了。”
什么?王囧是对的吗?
诸葛嫣的美眸里神采熠熠,眼神全部投射在了王囧身上,那闪动的眼神似乎在问。
他真的就是从那些平平无奇的东西中,推断出了这么离奇的事实吗?
感受着诸葛嫣折服的目光,王囧也是心里暗自窃喜,其实在他开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所说的就是真相,因为这一切并非是他推断出的,而是...
他亲眼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