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大熊拐着脚在笼着月色的林中吃力的穿行,正向大榕树的方向跑来,哑巴恐大熊袭击,忽地开箱取弩,铁箭瞬即上弦,端弓欲射。
“慢。”刘俊伸手一拦,悲天悯熊之心顿起,要射杀一只受伤的熊,对于纯朴善良的刘俊来说,是要付出很大勇气的。
就见一只身体粗壮,头大、眼小、鼻端长露、通体全黑的大黑熊慌不择路奔向榕树,全然没在意举弩欲射的哑巴。
就见大黑熊欲撞向榕树之际,扑通一声,大黑熊体力不支,四仰八叉倒地不起。
刘俊与哑巴壮着胆子上前,发现大黑熊空瘪瘪的肚腹起伏,如夜明珠般的黑眼珠闪着精光,黑熊后腿中弹,鲜血滴了一路,熊嘴的牙齿上还挂着一块带着血迹的衣衫残片,稍一分析,刘俊便得出黑熊遭猎杀,偷猎者惨死熊牙的结论。
没想到青江下游对岸的山地丛林居然有熊出没,刘俊知道熊胆、熊皮、熊掌都是价值不菲的东东,也难怪有人冒着猎杀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大黑熊可能获刑的风险也在所不惜。
国家《野生动物保护法》有明文规定,《刑法》也有量刑标准,就非法猎捕、杀害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的,或者非法收购、运输、出售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及其制品的,视情节轻重都会判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的。难道猎杀野生保护动物的人都是法盲吗?难道他们就不怕为了一只黑熊因小失大将自己送进监牢失去自由之身吗?
这世界总有人做人不讲底线,为了金钱不惜铤而走险,君子爱财,得取之有道吧,刘俊实在无法想象哪些非法捕猎者的心理状态。
还有一点,刘俊感到疑惑的是,既然这片离市区不算太远的酷似原始森林的滩涂密林里有黑熊,为什么政府不保护起来呢?还是政府根本就不清楚荒废已久的林子里会有野生动物的存在?
关于政府要考虑的事,刘俊顾不来,也顾不上,眼前最要紧的就是得先救下这只生命垂危的大黑熊。
“黑熊没死。”刘俊说了句,伸脚试探性地轻轻踢了踢大黑熊的受伤的腿,大黑熊敌视的眼睛注视着刘俊,终究体力耗尽,呼噜呼噜两声动了动庞大的身躯,无力面对人类再次的“猎杀”,大熊的神情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阿力,我来给大黑熊止血,你赶紧猎几只小动物来。”刘俊说着掏出瑞士军刀,在衬衫袖子上挑开一条口子,扯下一条长袖,膝盖顶着熊腹使其不能动弹,拿出长袖在黑熊腿部中弹上端十公分处用袖子扎紧止血。
袖子一扎,熊腿中弹处的血滴立马止住。刘俊拿出一次性打火机在弹开的瑞士军刀上点火消毒,再抓住黑熊大腿,看准中弹部位,一刀下去,便将子弹挑飞,黑熊颤栗了下,没有多大动静。
刘俊用带血的军刀在绑扎熊腿的袖衫上揩拭干净,再点火将军刀烧得通红,平贴着挑出子弹的熊腿伤部用力一按,就听见嗞嗞的烤肉声,升起一股蛋白质的焦臭味。
大黑熊伸了伸腿,没有子弹嵌肉的痛处,很快安宁了下来,面对刘俊的神情不再那么敌视,肚腹的起伏也不那么剧烈。
哑巴离开了片刻,手中提了四五只用弩射死的野鸡过来,放到大黑熊的嘴边,大黑熊翻转身子,张口熊嘴便将野鸡咬到嘴里咀嚼,鸡血洒落,鸡毛随风飘,看上去很血腥。
为了救大黑熊就得牺牲小野鸡,对大熊的仁慈就是对小鸡的残忍,刘俊所作所为,显然对大熊是幸运的,而对小鸡是不公平的,自然界的生存哲学就是这么残酷,大熊与小鸡之间,同样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为什么射杀野鸡就心安理得?难道仅仅因为大黑熊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就可以牺牲没有列入国家级保护的动物野鸡来救赎吗?这算不算人类人为的给无阶级的动物界划定了阶级成分啊?刘俊感到很困惑很茫然。
大黑熊连着咀嚼了两只小野鸡,满嘴的鸡血,大黑熊有了野鸡裹腹,渐渐恢复了体力,已然稳稳的站立了,看得出来,大黑熊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
刘俊实在看不下去大黑熊生嚼野鸡的场面,拍拍大黑熊的背,让哑巴将剩下的几只野鸡放大黑熊的脚下,便离开了。
在林子里遭遇了受伤的大黑熊这一出,刘俊就一时忘了荒滩上还有包车的面的司机在等候,刘俊与哑巴匆匆走出密林,哪有什么面包车,偶见荒滩上有几只爬上岸享受月色光华的螃蟹在游移,荒滩废林静悄悄。
刘俊拿出手机一看,好嘛,晚上十一点半,去密林深处练弩一耗便是两三个小时啊,难怪面包车司机没有耐心等下去,能怪人家么?说好了顶多大半小时的,让人家开面的师傅一个人在荒无人烟阴森可怕的滩涂等上几个小时,还真有点过分。
再说了,人家面的司机与你也就一面之交,仅仅点头打招呼见面认识而已,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要求人家讲信誉在荒郊野外候着你们哩,刘俊到是个挺想得开的人,遇事先从对方的角度去思考,也就一天云都散了,不必郁闷。
哑巴则不然,他觉得那面包车司机骗了刘俊就不行,气得在刘俊面前比划,说是那司机不讲究,这儿离市区太远,打车都打不到,还怎么回去?明天在红卫街的大樟树边上碰见那司机非揍他一顿不可。
“阿力,算了,是咱们失信在先,没在规定时间里赶过来,怨不得人家的。”刘俊苦笑下,没车就是不方便,没车的人伤不起啊,待拿到驾照了,首先得解决交通工具的问题。
得,事已至此,总不能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露宿,想办法吧。要不叫车,要不徒步。徒步的话,离市区有几十公里远,走回红卫街恐怕要天亮了。叫车的话,能叫谁的车,还不是兄弟陈尔林的车,人家陈尔林跟着你东奔西跑的,在江南农产品批发市场开车撞段二炮差点摊上人命官司,这都深夜了,就不要麻烦兄弟的好。
人家陈尔林敬你是大哥,你就得更要有大哥的风范,好兄弟不是呼来唤去的,而是要用来爱惜的,时时处处为兄弟着想,唯有这样,兄弟才会为你玩命,这样简单的道理刘俊还是想得通的。
刘俊朝提着箱子一脸气愤的哑巴双手一摊,无奈一笑:“阿力,你说是叫陈林的车来接咱们,还是走回市里去?”
哑巴听刘俊的口气,一下就揣摸出了刘俊的用意,也笑了,表示俊哥愿意走回市里,他没问题。
“ok,那就走回去了,咱兄弟没当过兵,权当玩一次急行军咯。”刘俊说着,仰首挺胸,和哑巴两人,踏着月色,向市区的方向阔步向前。
兴冲冲在荒滩上才走几十米,还没上青江堤岸的碎石路,刘俊的手机便响了,是陈尔林的电话,手机里传来陈尔林惊慌失措的声音:“俊哥,不好了,段二炮马上要带人来江机操家。”
……
是夜十点半,市场上因偷柳大爷钱包的黄毛挨了刘俊的打,在医院里治伤又遭遇段二炮甩耳光,黄毛悲愤之极,思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躺在病床上假装**的黄毛瞬间做了个决定,做不了坏人就做好人,他要看到段二炮的覆灭,他要看到好人战胜坏人的光辉时刻。
陆续有些膀大腰圆四肢发达的大个子顺道来看望医院里的黄毛,黄毛知道这些人都是段二炮手下的得力干将,好勇斗狠,段二炮将他们叫到医院里来是密谋的,今晚午夜零点段二炮就要亲自上阵,带上这十几个打手杀到江南机械厂去绑架那个敢开车撞死他的那个人。
时间紧急,容不得片刻耽搁,黄毛以远在江潭的老母亲病危为借口成功骗过段二炮,紧急出了医院打车急奔江南机械厂家属区。
“师傅,再开快点,我有急事。”黄毛坐出租车上不停地催促的士司机,额头上都急出汗来,既然决定了要做好人,黄毛便要将好事做到底,突然间担心起市场上那个狠狠揍了他一顿的俊哥来,那个俊哥一看就很义气,还满身正气,带着两兄弟敢跟段二炮pk,那可不是一般的胆量啊。
开的士的司机见惯社会上的各种人,从后视镜里反观到染着黄头发的黄毛眼神充斥一股戾气,便知道是个混社会不好惹的角色,没敢多嘴,将车飚得飞快,市区一百码的速度快速驶向江南机机械厂。
黄毛清楚地记得段二炮的手下查清了开车撞段二炮的人,说那人是个无业游民开黑面的,住在江机宿舍二区三栋四楼,应该不难找。
出租车司机走街穿巷,市区的道路、地点熟悉的很,十一点一刻便赶到了江南机械厂的家属区二区三栋楼前,黄毛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楼下的那辆面包车,没错,就是农产品批发市场上的那辆没撞死段二炮的面包车。
付了出租车费,黄毛下得车来,内心一下子感觉很神圣起来,终于可以脱胎换骨做新人了。
黄毛走向面包车朝车内一望,没有人,便腾腾地跑上楼,来到四楼门口,有左右两户,不用犹豫,咚咚咚随便敲开一家就是,还正敲对了,开门的是陈尔林。
“是你。”陈尔林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这小子满头黄色的怪发,最好认了,不就是凌晨农产品批发市场偷人家农民伯伯钱包挨了俊哥一顿暴打的黄毛吗?
陈尔林心里一阵狂跳,第一反应便是段二炮报复上门了,意欲将黄毛关在门外去厨房拿菜刀,却见黄毛一只脚跨进门槛,用身子挡住铁皮门,急道:“兄弟,听我说,炮哥要带人来绑架你,我是来向你报信的,你与俊哥赶紧跑路吧。”
“妈逼,又要绑架我?我就天生被人绑票的命么?”陈尔林一阵腹诽,认真地打量下黄毛,不象是撒谎,想起前不久遭遇刀疤脸的绑架,心中一阵悲哀。
“我凭什么相信你?”陈尔林还是留了个心眼,不相信一个被刘俊暴打的小偷一日之间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不做坏人做好人的人这世界是不多的,要是轻信分不清好坏的话,被黄毛这小子卖了还不知道呢。
黄毛被陈尔林的问话,问得一愣,是啊,本来是仇人,人家为什么相信你是为他好呢?敢情现在做好人也难啊。
“兄弟,你要怎么相信我?”黄毛欲哭无泪,再拖延时间段二炮杀将过来,他们全部得完蛋。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你总要有让我相信你的理由吧。”陈尔林说话的同时,紧盯着黄毛的眼睛,一个人说真话和假话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黄毛牙关一咬,忽地抽出弹簧刀,陈尔林还没来得及反应,黄毛便将弹开的匕首硬塞到陈尔林手中,背靠门框,举起双手,很光棍地恳求道:“兄弟,我没法证明我自己,你捅我一刀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