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把太尉府书房的内间拆了,整整三面墙的银锭,足足有十五万两。
看着银光闪闪、蔚为壮观的银锭小山,上凰长公主震怒。
众大臣惊震非常,窃窃私语,齐王不动声色,不发一言。
霍太尉面如土色,心慌意乱。
帝卿绝厉声道:“霍太尉,你是不是想说,这些银锭是你贪墨贪来的、别人送来孝敬你的?”
“长公主殿下,罪臣有罪,可是这些银锭真的不是私铸的……”
霍太尉焦灼、骇惧,怎么办怎么办?
他看向齐王,使劲地给齐王打眼色,乞求他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然而,齐王无动于衷,根本不理他。
上凰长公主陡然怒喝:“铁证如山,赃物在此,你还敢砌辞狡辩?”
张大人重声道:“殿下,霍太尉犯下的三条重罪,条条都是死罪,理当从严处置。”
霍太尉克制不住地颤抖,全身布满了对死亡、对族灭的骇惧。
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办?
上凰长公主冷厉道:“霍太尉私挖银矿、私铸银锭、私卖兵器给南越国,通敌卖国,罪无可恕,诛九族!”
“长公主殿下饶命……罪臣是冤枉的……饶命啊……”
霍太尉声嘶力竭地喊叫,彻底慌了、怕了。
九族夷灭,他是家族的罪人,他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然而,谁也救不了他。
看着他被侍卫拖出去,那些依附于他的大臣不敢开口,战战兢兢,担心说错一句话,就被立案查办,以同党论处。
帝卿绝的眼梢微微一动,“殿下,哪日行刑?”
上凰长公主冷酷道:“明日午时。”
这么快!
那些大臣心里雪亮,看来这次长公主殿下是决意动霍家了。
这几年,霍太尉一直支持陛下亲政,对长公主殿下摄政颇有微词,还多次煽动大臣聚众闹事,逼迫她还政于陛下。她早就起了动霍家的心思,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适当的机会。
这一次,便是长公主殿下找到的最合适的机会。
霍家九族共有千余人,分别关押在天牢、刑部大牢、京兆府大牢,按照惯例,太尉府的人安排在明日午时斩首示众,其余的人在大牢处决。
上凰长公主下旨,监斩官是帝卿绝、张御史。
这日,帝卿绝抱着无邪坐在监斩台,她看着水泄不通的午门广场,心想这一幕必定成为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
围观的百姓热烈地议论着,各种揣测层出不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霍太尉得罪了上凰长公主,犯了滔天的死罪,才会招来诛九族的祸事。
墨凌尘也来凑热闹,站在帝卿绝身旁,时不时地跟无邪说话。
“无邪,想喝水吗?”
“无邪,想吃糕点吗?”
“无邪,你好歹看我一眼嘛。”
“无邪,你为什么总是不理我?”
无邪烦透了他的碎碎念,狠狠地瞪他一眼,他更伤心了。
帝卿绝也不胜其烦,“无邪最讨厌聒噪的男人。”
墨凌尘的唇角抽了抽。
忽然,她看见那边的人群里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是身穿一袭碧色夏衫的宋盼兮。
宋盼兮望向这边,视线落在帝卿绝身上。
当无邪看着她,她才朝无邪温婉地笑了笑。
无邪的感觉很不妙,宋盼兮与其他姑娘不一样,让人捉摸不透,看着温婉柔和,没有攻击性,却让人深深地不安。
她应该看上帝卿绝了吧。
时辰到了,所有刽子手纷纷举起大刀,帝卿绝扔了火签令,大刀整齐划一地挥下。
这瞬间,一蓬蓬热血冲天飞起,头颅滚在地上……
而宋盼兮依然望着监斩台,并没有去看斩首的这一幕。
午门弥漫着一股凄凉、悲壮的气息,升腾到半空。
一个鼎盛百年的世家大族,就这么湮灭、终结。
在巍巍皇权面前,再权势滔天,再兴旺昌盛,终究是一颗小卵,随时被碾碎。
百姓渐渐散了,那些身首异处的尸体被衙役搬走去处理掉。
张大人告辞离去,帝卿绝抱着无邪站起来,墨凌尘笑道:“无邪,我请你吃饭去。”
宋盼兮朝这边走来,福身行礼,柔声婉婉,“右相大人,国师大人。”
无邪警惕地抓紧帝卿绝,看着自己的男人。
墨凌尘看见宋盼兮的目光落在帝卿绝面上,摸着下巴玩味地思索。
又是一朵桃花,有意思。
“右相大人,之前盼兮说过的话依然算数。若大人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盼兮。”宋盼兮的语声轻柔如纱。
“宋姑娘有心了。”帝卿绝的态度极为冷淡。
她朝无邪微微一笑,笑若桃花绽放,美不胜收。
无邪却无端地觉得,她含笑的美眸布满了冰凌,刺人的很。
尔后,宋盼兮转身施施而行。
日光倾城,琉璃光转。
帝卿绝的凤眸忽然一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墨凌尘打趣道:“帝卿绝,你一回来就招了一朵桃花。无邪,你可得看紧了,小心他被人别的女子勾走魂儿。”
他等着帝卿绝怼回来,却没想到帝卿绝不发一言,定定地望着宋盼兮离去。
帝卿绝看见,宋盼兮的后背长出一双五彩缤纷的翅膀,虽然颜色很淡,影像很虚,但那的的确确是一双巨大的翅膀,在她的后背轻轻摇曳。
那是他记忆里的翅膀,五彩缤纷的翅膀。
他寻找五年多的女子,就是宋盼兮?
无邪也懵了,为什么他一直盯着宋盼兮?他究竟在看什么?
“哟,还真被我说中了。”墨凌尘得意地笑,“无邪,他真的被宋姑娘勾走魂儿。”
“吱吱……”她生气地挠挠帝卿绝,不许看别的姑娘!
然而,帝卿绝好像中了邪,一动不动,瞳眸都不转动一下。
……
回到右相府,帝卿绝去书房处理公务,让无邪回寝房歇着。
她想质问他呢,可是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她就没开口了,郁闷地回寝房。
他坐在书案前,捏了捏鼻梁,闭着眼好似在养神。
无风端着热茶进来,“大人,喝茶吧。”
“你还记得五年多前那个救过本相的女子吗?”帝卿绝轻缓地问。
“属下记得。寻找五年多,一直找不到她。属下觉得吧,世间怎么可能有长着翅膀的女子?”之前无风坚定地以为,世间绝不会有长着翅膀的女子,可是亲眼看见无邪姑娘在人、兽之间变来变去,就觉得这世间再稀奇古怪、再荒唐可怕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本相知道她是谁。”
“当真?她是谁?”无风又诧异又不解。
大人知道那女子是谁,不是应该高兴吗?
为什么大人这么一副忧愁的模样?
忽然,无风想起来,那个长着一双翅膀的女子,是大人命定的妻子。
那么,无邪姑娘怎么办?
大人喜欢的是无邪姑娘呐。
难怪大人这么惆怅呢。
无风着急地问:“大人,那女子究竟是谁?”
帝卿绝睁开双目,眸色幽深,“你先退下,本相要好好想想。”
倘若宋盼兮真是他寻找五年多的长着一双翅膀的女子,那么,她应该不是寻常的女子。再者,他必须娶她吗?无邪怎么办?
倘若他迎娶别的女子,无邪必定不会留在他身边吧。
他应该如何跟无邪开口?
半个时辰后,帝卿绝叫无风进来,吩咐他去办一件事。
回到寝房,帝卿绝抱起睡着了的无邪,温柔地抚摸她。
她醒了,朝他绽放软萌的微笑,叫了两声。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乖乖地待在府里,等我回来一起吃晚膳。”他叮嘱道。
“叽叽……”她欢快地应了。
帝卿绝离府前往仙鹤楼,等了片刻,宋盼兮如约而至。
她柔婉地笑,“盼兮相信大人会约我相见。”
他延臂请她坐下,为她斟了一杯清茶,“这是仙鹤楼的名点,宋姑娘尝尝。”
宋盼兮颔首一笑,“大人叫我盼兮便可。”
“宋姑娘是爽快人,本相便开门见山。”帝卿绝清冷道,“宋姑娘为什么对本相说出那些话?”
“因为,那是盼兮的肺腑之言。”她柔婉道,“盼兮仰慕大人多年,希望能够陪伴在大人左右,为大人建功立业尽几分绵薄之力。倘若盼兮成为右相府的女主人,宋家也会倾力相助。”
任何一个男子都会诧异于这么一个温婉的女子,竟然说出这般直白的话。
帝卿绝也不例外。
她是直爽,还是不知廉耻?
她只是单纯地想嫁给他,还是别有企图?
宋盼兮浅浅而笑,“大人一定在想,盼兮这样的闺阁女子,为什么会说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有什么企图。大人无需怀疑,盼兮只不过是想嫁给仰慕多年、喜欢到骨子里的男子罢了。”
他一直在观察她的一言一行,不动声色。
倘若她就是那个曾经救他一命的女子,长着一双五彩缤纷的翅膀,那么,她是寻常的女子,还是妖?
“这六七年,宋姑娘一直在祖籍静养吗?”帝卿绝随意地问,“是否去过别的地方?”
“盼兮一直在祖籍静养,身子好些的时候便外出游玩一番。”宋盼兮柔声道。
“这些年,你没有遇到让你心仪的男子吗?”
“有。这些年盼兮心仪的男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大胆地直视他,清澈的美眸轻轻眨动。
帝卿绝有点佩服她的胆色,欣赏她爽直的心性,但还是无法确定,她就是他要找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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