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喜怒哀惧(1/1)

夏然的确是完全没有料到贺韦会变成这副模样,这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之外,然而情势越是严峻,她就越是冷静。

“超越人类的存在?”她冷笑一声,“你只不过是变成了一个最恶心最可悲的怪物。就算你不把水族馆封闭起来,我也不会离开,而是就在这里送你上路!”

“是么?那很好,我记得夏小姐是风异能和水异能二级吧?够资格了,我正好有机会看看我这些异能的实力到底如何!”

贺韦身上那十几只长长短短的手臂同时抬了起来,半空中突然升起了一大片熊熊燃烧的火焰和哗哗作响的水流,无数金属的箭矢和利刃环绕在他的周围,地面开始更加剧烈地扭动,各种各样的荆棘和藤蔓从地上暴长而出!

他说他身上的异能数也数不清,看来是真的,这里面竟然就包括了金木水火土五种五行系异能!

贺韦那些试管中的药剂,全都是从被抓来的异能者大脑中提取出来的。上京基地几乎每天都有异能小队外出做任务,他专挑那些容易下手的,抓到这座水族馆里面来。普通人就用来做玻璃水缸里面的那些变异人实验,异能者挑出其中一部分,用药物抹消他们的自我意识,让他们变成只能听从命令的傀儡,供他驱策使唤。另外一部分则是用来提取异能药剂。

因为五行系异能在异能者里面最为常见,实验原料充足,贺韦研制出的药剂也最完善,所以现在他身上最强大的就是五行异能。

贺韦的两条手臂同时一挥,夏然脚下的地面犹如海浪一般猛烈地翻涌起来,抖出一道道巨大的波浪,同时那些半空中的金属利刃,全部从四面八方朝着她飞射过来!

地面晃动得太厉害,而且又如同沼泽一般一踩就会陷下去,已经无法落脚。夏然在自己的周围萦绕起无数的风流,脚尖在上面连续轻点,直接悬浮到半空中,挥手便是一片寒光凛冽的冰刃,对着那些金属刀剑迎面而去!

“铛铛铛!……”

一片脆响,冰刃的硬度毕竟要差上一些,一撞上那些金属刃便被打得粉碎,但是仍然挡落了大部分金属刃。夏然还没来得及缓过动作,地面上那些荆棘和刺藤也疯狂地挥舞着,朝她卷了过来!

异能精神力要分出至少一半来维持那些让她悬浮在空中的气流,不能消耗得太厉害,夏然在右手中凝固出一把细长锋利的冰剑,挥剑一一砍断那些藤蔓。贺韦的五种异能配合得极为默契,紧接着,那些无法用利器对付的烈火和水流,全都轰然而起,包围了她!

“太棒了……这感觉太棒了!”贺韦操控着那些异能,笑声越来越兴奋疯狂,攻击也越来越猛烈,“……夏小姐,你是不是还觉得你有三重异能很了不起?……但是很遗憾,在现在的我面前,你就跟蝼蚁一样微不足道!”

夏然咬牙蹙眉。她当真从来没遇见过这么棘手的敌人,她见过的异能者最多也就三种异能,就是赵景行,而有战斗过的不过都只有一种而已,再强大也不至于像这样把人逼得应接不暇。

但是,她也渐渐地发现,贺韦身上的异能很不稳定,时强时弱,根本判断不出等级。大约是因为这些异能只是靠着人工药剂爆发出来的,跟自己觉醒然后又慢慢锻炼强大的异能,毕竟有着巨大的差别。

而且这些异能虽然繁杂,最多也只能同时用两三种。贺韦的精神力因为药剂的作用,比一般异能者要强大得多,但是也不可能支撑他同时使用好几种异能。他要用火异能和金异能的时候,就无法让地面柔化或者翻涌;他要控制那些刺藤和水流的时候,空中的烈火就会减弱甚至熄灭,那些金属刀剑也无法使用。

一摸清这条规律,夏然抓准贺韦使用水异能和金异能的时候,撤掉把她悬浮在半空中的风流,精神力全部用来抵御他的攻击,落到恢复硬度的地面上,从空间中同时取出一把冲锋枪和一颗手雷,对着贺韦投出手雷的同时,一阵疯狂地扫射!

贺韦只来得及挡住大部分的子弹,但是那颗手雷在他旁边轰一声巨响爆炸开来,他身上那十几只手脚里面,最长的几只都被炸得血肉横飞,齐根而断。

“没用的……”贺韦似乎丝毫不在意他断掉的那些手脚,只听一阵血肉摩擦的嘎吱嘎吱声,他那畸形身体上的皮肉不断蠕动推挤着,从那些手脚的断口上,竟然再次钻出了一只只幼小的手脚,血淋淋嫩生生的,并且在飞快地长大变长!

看来,他的身上还有再生的异能,那些密密麻麻的手脚、五官、脏器,以及多得跟毯子一样一叠叠披下来的皮肤,恐怕都是这种异能在不正常的状态下增生出来的。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没死的话,就算被削成了一根人棍,他都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地面再次开始翻腾起来,夏然猛然升到空中,这才没有被一道迎面打下来的巨大土墙给拍到地上。她一咬牙,这次是从空间里面拿出了剩下的全部炸药和手榴弹,

她跟贺韦去硬拼异能是没有胜算的,占优势的就只有武器。这么多的炸药,就不信炸不烂他!

“豁剌剌!”

夏然瞳孔一缩,贺韦周围的地面上瞬间暴长起无数的冰刺,往上刺穿他的几只手脚,将他固定在原地,与此同时将所有的火药炮弹都朝着他投去!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整个地下空间都猛烈地摇撼起来。贺韦的全身飞快地升起一片金属护甲,但还是抵挡不住爆炸的巨大威力,金属护甲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他身上绝大部分的手脚和皮肤都被炸成了一片稀烂!

滚滚浓烟散去,其中露出来的就只剩下了一坨血淋淋的肉团,完全看不出人形,但仍然在一动一动地抽搐和呼吸着。贺韦显然是很清楚自己的再生能力,所以他在爆炸中最优先保护的是心脏和大脑,只要这两处没事,其他地方就算被炸烂了也能飞快地再生。

夏然趁着他现在没有攻击力,正要上去给他补一刀了结了他,上面突然落下来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挡在她的面前。

这是个只有十来岁的小男孩,夏然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她之前在玻璃水缸中见过的,他除了脑袋上有一张融化了一样的脸以外,胸口、后背、左边腋下还有三张脸。这四张脸现在都睁开了眼睛,眼睛里面跟地下一层的那些变异人一样,没有瞳孔也没有银白,只有一片猩红色。

这小男孩的头颅上也有着一条细细的猩红色长线,刺入天灵盖正中央,另一端连接到后面已经变成一团肉块的贺韦的头部上。那里还伸出了好几根猩红色细线,往上延伸到地下一层,显然是在控制着和蓝雨对战的那几个变异人。

贺韦被刚才那威力巨大的一炸,全身几乎都被炸飞,此时那团血淋淋的烂肉上,已经再次增生出了各种组织,血肉骨骼正在嘎吱嘎吱地疯狂生长,但要完全恢复的话也不是一下子的事情。他操控这个变异小男孩落下来,就是为了先挡住夏然,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再生他的身体。

只不过,这小男孩看过去瘦瘦小小的,整个人像是被火烤过的蜡像,一副快要垮塌流淌下来的模样,除了有四张脸之外也没其有他的变异,看不出攻击力在什么地方。

正在这时,他直勾勾地盯着夏然,脑袋上的那张脸突然咧开嘴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笑容里面充满一种狂喜之意,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情,然而在那张融化的怪脸上,只令人一阵毛骨悚然。夏然一看到这个笑容,突然也感觉一种莫名其妙,不知从何而来的狂喜笼罩了她,整个胸腔中都充满着一种极度的激动和兴奋,仰天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疯狂而尖利,声音听起来已经完全不像是她自己的声音,夏然脑海里其余的思维几乎都被那一片狂喜掩盖,到最后竟然差点在原地手舞足蹈起来!

现在的她只记得那些令她高兴的事情,而且这种喜悦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整颗心脏都在亢奋中强烈地扩张着,在胸腔中疯狂地咚咚起落。血液的流速一下子加快数倍,加上不停地狂笑,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全身露出来的皮肤都变成了艳丽的潮红色!

平时人们说高兴的时候总喜欢说高兴死了,而在这种控制不住的狂喜状态下,是真正会有生命危险的!

紧接着,那小男孩胸口的那张脸也露出了一个表情,这次却不是笑容,而是双眉倒竖,两眼圆瞪的狂怒之态!

这张怒脸一露出来,夏然刚才的满心狂喜一瞬间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法遏制的暴怒,像熊熊烈火一般吞没了她!

满腔暴烈的愤怒,也不知道是冲着谁,冲着什么,她现在只知道她想要拼命地大吼大叫,想要咒骂这世上的一切,想要不顾一切地破坏和杀戮!

已经根本管不了会消耗多少精神力或者武器,她对着周围就是一阵疯狂的攻击,将墙壁和地面天花板打得到处崩裂塌落,土石飞溅,烟尘弥漫。

但是这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那小男孩后背上的那张脸又动了起来,露出一个极度哀伤的表情。一双大小不同,耷拉着皱巴巴眼皮的眼睛里,泪水滚滚而下,竟然开始伤心欲绝地哭泣起来。

夏然整个人一震,满心怒火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感觉一股强烈的悲怮和痛苦涌上心头,泪水毫无预兆地也随着那张脸的哭泣而流了下来。刚才还因为狂喜和暴怒而全身血液滚沸,现在却犹如被当头泼了一桶冰水,整个人从头到脚霎时间一阵冰凉,寒入骨髓。

这种情绪比刚才两种都更加强烈,因为她平时遇到的大喜或者大怒的事情并不多,却经历过无数的痛苦和悲伤。所有灰暗痛楚的回忆都在这一刻犹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一下子淹没了她,满脸泪水流得越来越多,根本无法遏制。

“不要……我不想看……别让我再想起那些事情……”

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泪流满面,双眼紧闭,心脏痛得一阵一阵地紧缩起来。

而此刻,她对面的贺韦正在飞快地再生,已经再次长出了一个大致的人形轮廓。比刚才更大的脑袋上面,噗叽噗叽接二连三地挤出一堆大大小小的眼珠子,骨骼肌肉隆起的位置迅速生长成型,变为鼻子,开裂的十几处地方则长出嘴唇或者牙齿,变为嘴巴。

刚刚拥有五官,他看见对面跌坐在地上满脸泪水的夏然时,疯狂而得意地大笑起来。

“怎么样?这感觉好不好?……这可是我所有实验体中最难得的一种精神系异能,也是最成功的一个!现在就先给你享受了!”

贺韦脑袋上其中一颗猩红色的眼珠子一转,那个小男孩头颅正中的猩红色细线随之一抖,左边腋下的最后一张脸也睁开了眼睛。双目圆瞪,嘴巴张开,一副恐惧到极点的神色,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可怕最惨厉的东西。

这一次,夏然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本来贺韦和那小男孩的样子虽然惊悚,但是她遇到再可怕的东西也不会被吓倒,不过是视觉上有点震撼感罢了。而此刻,她眼前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角落里手电筒乱晃的光芒,都变得说不出的恐怖骇人。

她就像一个胆小的女生被一个人丢进了黑夜里的怨鬼森林,面对着眼前的群魔乱舞被吓破了胆,失声尖叫起来,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拼命往角落里躲去!

“……走开!”她满脸都是惊恐的泪水,一边尖叫颤抖着,手臂一边在空中胡乱地挥舞,“……别过来!”

那个小男孩身上的四张脸,喜、怒、哀、惧、四种最具有代表性的表情变得更加鲜明。在夏然身上的已经不只有其中一种情绪,而是一会儿哭泣一会儿狂笑,一会儿惊恐尖叫,一会儿又满腔暴怒,犹如一个精神分裂病的患者一般。

贺韦身上的手脚也犹如雨后春笋一般一只只飞快地从身体内抽出,他满意地欣赏着夏然近乎崩溃的模样,似乎在看一场精彩的大戏。作为一个医学家,他最清楚不过,精神上的痛苦远远要比肉体上的痛苦不可抗衡,精神伤害也比肉体伤害要可怕百倍。

他在那个变异小男孩身上培养出来的异能是精神系的,能将让人本身具有的情绪高度强烈化。喜、怒、哀、惧,这四种情绪本来反差巨大,但这种精神系异能却可以让它们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这样大起大伏的精神落差,完全丧失战斗力不说,还会被逼到彻底崩溃,成为精神分裂的疯子。

这跟人本身的意志力强度无关,即便一个人的内心再坚韧再强大,只要拥有感情,就会被唤起这种情绪的极端化。

夏然表现出来的样子已经越来越接近疯狂崩溃的边缘,因为大哭大笑和尖叫嘶喊,声音已经几乎哑了,整个人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颤抖得不可开交。

正在这时,头顶上再次落下了一个似人非人的影子,直朝着贺韦扑去!

------题外话------

(*╯3╰)晚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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