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赫连夜看着电视中美轮美奂的旅游景点，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他突然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前一刻还在素斋馆，看着莫雪瑶的温柔和体贴，替那天在休息室内听到的狠戾之词找借口，告诉自己，或许是幻听，或许是假扮莫雪瑶的人……
可如今，他要怎么告诉自己，莫雪瑶在他面前也开始有了秘密，有了不想让他听到的电话……
身体轻颤了一下，赫连夜下意识地看向床头柜，那上面，放着莫雪瑶的手机。
她在浴室洗澡，她的手机留在了卧室。
曾经好几次，莫雪瑶窝在他的怀里看电影，手机响了、短信进来，她都会撒娇般地说一句，“夜，你帮我看看是谁，如果是垃圾短信，就直接删了。”
她是如此地信任他，他也同样地信任她。
他从不曾想要偷窥她的手机，可现在，他却头一次有了要偷看她手机的念头。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赫连夜盯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好几秒，终于伸出手，将手机拿过来，刷开屏幕，打开了通话记录。
怔怔地，赫连夜盯着通话记录，心脏重重地击打着，一抹沉痛的难以置信，让他的眸色瞬间萧瑟了下来。
最新的通话记录，竟然被删了。
那通电话，真的有问题……她有事情瞒着他，不想让他知道……
退出通话记录，赫连夜锁屏，将手机放回了原位。
抬起脸，他重新盯看着电视，却没有看进任何的东西。
莫雪瑶变了，原来她真的变了……变得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可他却想不明白，她究竟为什么变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为什么他在这之前都没有发现……
究竟是他对她的关注不够，还是她隐藏得太好……
“夜，我洗好了，换你洗吧……”
浴室的门忽地被拉开了，莫雪瑶裹着白色的浴巾，巧笑嫣然地走向赫连夜。
赫连夜的游思被拉回，他轻颤了一下，才扭头看向莫雪瑶。
她裹着雪白的浴巾，衬着她刚洗好澡、白里透红的肌肤，晶莹而细滑。
她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她光裸的肩颈，胸前看起来很是诱人。
若是往常，赫连夜看到这样的莫雪瑶，一定会走上前，替她拿出吹风机，吹干头发，再与她热吻或缠绵。
可现在，他只觉得有些慌乱及无措。
莫雪瑶看着赫连夜有些惶乱的眼神，不觉伸出手，轻抚着他的额头，关切地问道，“夜，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紧张？”
赫连夜忍住挥开她手的冲动，道，“你知道我不看恐怖片的，我刚刚转台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一颗带血的头颅，就像要冲出屏幕一样……我的脑子到现在还有些懵……”
莫雪瑶以为赫连夜是被吓到了，赶忙从柜子里找出清凉油，涂在他的太阳穴，道，“没事的，那些都是假的。你镇定下心神，别再去想了。”
赫连夜僵硬地点了点头，道，“嗯，我不想。”
莫雪瑶温柔地看着赫连夜，看着他僵硬的表情，有些无奈地轻嗔了一句，“夜，你怎么会这么怕鬼和恐怖片呢，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那些都是导演拍出来骗人的。不过你这样也很可爱就是了。”
“……”
莫雪瑶的话，就像一颗地雷一样，在赫连夜的头脑中炸开了花。
他眼神诡异地垂下眼，盯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问道，“雪瑶，你看过《午夜凶铃》这部电影么。”
“大学的时候在宿舍和室友看过，没什么印象了，怎么了，突然问这个。”莫雪瑶奇怪地道。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则新闻，说有个老太太在电影院看这部电影，心脏病发猝死了。所以，我在想，这部电影一定很恐怖。”
“鬼片如果不吓人就不叫鬼片了。不过我和你一样，都更喜欢看爱情片和喜剧片。对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看部爱情片吧。我听我秘书说，有部新片很感人。”
“好。”
须臾，灯光暗下，电视屏中开始播放一部温馨浪漫的爱情片，讲述了一对青涩的少男少女从暗恋到开花结果的动人爱情故事。
莫雪瑶窝在赫连夜的怀里，有时看着看着还会感动地掉泪。
一如既往地，赫连夜拿起纸巾，替她将眼泪拭去。
曾经，莫雪瑶的眼泪，会让赫连夜觉得心怜，觉得她是个善良美好的女人……可此刻，他替她擦着泪，却在想，她的眼泪，是真的么？
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和莫雪瑶组乐队的那一年，在那个雷电交加、一片漆黑的教室里，她是如何地被《午夜凶铃》中的贞子吓哭了，当时，为了安慰她，他还骗她说，其实她也很怕鬼。
再后来，他和莫雪瑶一起转校，成了恋人，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他都挑爱情片和喜剧片来看，就是因为知道她怕看鬼片和恐怖片。
偶尔，她会在电影院嘲他，“夜，我还以为你会和其他男生一样，挑鬼片看，然后趁机吓我呢。”
他就会笑笑地捏捏她的鼻子，然后道，“你不知道么，我和你一样胆子小，我怕鬼，所以不爱看那种吓人的片子。”
回忆是美好的，但现实是突变的……
赫连夜从不曾想过，曾经那么胆小的莫雪瑶，会在大学里和室友再看一次《午夜凶铃》……而且，这么恐怖的一部鬼片，她看过，竟然云淡风轻地说没什么印象了……她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了？
而且，她为什么好像对组乐队那一年看过《午夜凶铃》被吓哭的事情没印象了？
是年代太久远，忘却了？
还是……她当时被贞子吓哭的反应，纯粹是装的，所以……她忘了？
这一刻，赫连夜看着电视屏幕中的浪漫画面，忽尔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已经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莫雪瑶变了……还是她一直在装，装温柔、装柔弱、装善良……
而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觉得好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