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沉商刚要弯身捡起纸,可是此时猛然挂起一阵劲风,把这几张纸扬起半空,旋转翻滚,飘向河边,随便翻了一个跟头,倏尔掉入了不停流淌的河水里。
孙沉商匆忙跳下河,火速捡起那几张纸,但还是有一张纸随和飘走,飘向远方。
孙沉商也顾不上奔上前捡起遗漏的那张纸了,赶快看着颤抖的双手紧捏着的几张纸。这几张纸是唐诗潆患有重度抑郁症的诊断证明,还有她买药的药物清单。
这几张纸和着乌云掩盖的苍穹传来的滚滚雷声,震撼着孙沉商的心。孙沉商浑身发抖,内心一种强烈的剧痛,悔恨的热泪滚出发红的眼眶……
随之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大雨倾盆而下。一道闪电在天空中倏尔闪现,孙沉商猛然摊在了地上,苦涩的泪水和冰凉的雨水融合在一起,从他的脸颊掉落到地上乌黑的泥水里。
任志秋向天空伸展双臂,苍然对天怒吼道:“苍天有眼啊!你快看看这个无耻的畜生,他是凭着唐诗潆而走上了事的巅峰,可是他却背信弃义,过河拆桥,一旦成功后,就无情地抛弃了她,亲手毁了她,害死了她!”他愤然指着孙沉商,双目熊熊燃烧的怒火,“他过着富贵奢侈、莺癫燕狂的生活;可是她却过着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的生活。就是他,就是这个畜生,一步一步的毁了他,一口一口地残忍地吞啮了她已经奄奄一息的生命,使她的心灵黯然,最终心死……”
孙沉商紧紧地攥着那几张纸,这几张纸是他的忏悔书,是他人生的审判书,是他一辈子无限悔恨和悲痛的源泉。这几张纸已经被泪水浸湿,被雨水淋湿,被泥水沾湿,它是苦涩冰冷的,又是酸楚滚烫的。
孙沉商仰天大喊了一声!声音悲苦凄然,苍白悲悯!
任志秋奔向孙沉商,对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嘴里发出最恶毒的咒骂。孙沉商躺在肮脏浑浊的泥水中,不反抗,也不说话,唯独流出眼泪,发出近乎悲哀的呜咽……
不久,警察就感到了现场。
郝正北的汽车有定位系统,所以警察很快就找到了郝正北的所在位置。警方来到此处,看到孙沉商躺在地上,浑身有伤,青一块紫一块,但是他却露出近乎疯癫的表情,表情似哭似笑,似癫似狂,若傻若疯;任志秋也躺在地上,不听地哽咽着,胸口剧烈的起伏,浑身颤抖;郝正北被绑在树上,表情忧郁痛苦,脸色阴暗……
*
这个绑架案有惊无险,成功告破,人质也没有大碍。这对警队和被害者的家属老说,无疑是一件喜事;可是对孙沉商、郝正北、任志秋来说,却并不是这样的。
郝正北并没有受伤,所以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于是他打算去找任志秋。因为他想把一切都搞清楚。
可是当他来到医院的时候,却得到一个噩耗:任志秋已经在医院跳楼自杀了。不过,他倒是留下了一封遗书,是给孙沉商写的。
得道这一消息,郝正北的心情低落,表情悲哀。
郝正北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门,见孙沉商眼神呆滞,神色凄然,于是深深地叹口气:“这个也不是你想的,所以你要太自责了……”刚说一半,他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就只好坐在他对面,不住地顿足叹息。
孙沉商默然许久,随后猛然盯着他,眼神流露出怀疑和愤怒的光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唐诗潆得了重度抑郁症?”
被孙沉商忽然这么问,郝正北先是一惊,怔了一会儿,随后避开他锐利的眼神,低下头,有些愧疚地说:“是的,我早就知道!”
孙沉商愤然起身,怒吼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郝正北惭愧地望了他一眼,随后叹口气,声音有气无力地说:“是她不让我告诉你的!”他又瞅了瞅孙沉商,见他没有反应,只是怒目直视着自己,就接着说:“她说她要保守这个秘密,不能让你知道。因为她不想让你伤心……”
孙沉商眼神失去了刚才那锐利愤怒的光芒,转变成迷惘和空洞。他落在椅子上,片刻后,骂道:“混蛋!”他自己的心里也不清楚,这个词是骂他自己,还是在骂郝正北,又或是两人都骂?
郝正北以为他还会再骂几句,就等了片刻。可见孙沉商喘着粗气,脸色惨白,表情有些神经质但却没有再骂的意思。于是郝正北犹豫了一阵,就轻生说:“我也是为了你好。我怕你承受不住这个,所以就没有告诉你。你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我怕万一你知道,又会受不了的。所以……”郝正北悲叹口气,继续说,“所以我就没有把这个信息告诉你。我也是为你好,希望你能理解我。”
屋里寂然一阵,孙沉商忽然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
郝正北心里一震,随后赶快说:“没有,真的。除了这个,我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又过了片刻的寂静,郝正北接着说,“唐诗潆不想让你因为她而伤心。她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一蹶不振,这也是她所不想看到的。所以我觉得你要振作起来,不要总是沉寂在过去的深渊之中,这样折磨的是你自己,而这也是唐诗潆所最不想见到的!”郝正北本来想说到此处就停止,可是他转念一想,他何不就此次机会把所有的话都出来呢?于是他踟蹰片刻,最终拿定主意,继续说:“本来我是不想说这么多的,不过我觉得你真得不应该再这么折磨自己了,所以,作为你的朋友,作为你和唐诗潆的朋友,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些话都说出来。反正这些话是迟早要说出来的!”郝正北悄悄地瞟了他一眼,咬咬嘴唇,最终慢慢地把憋在心里好久的话像倒水一样倾泻出来。这些话已经憋在他的心里很长时间,他好几次都想说出来,可见孙沉商心情沉重,每次都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