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属下认为朝廷不会同意让我们进军大同的,等到我们进入杀胡口后,就会面临困境,属下曾经查阅过山西的文书,发现这个杀胡口以前就是草原各部落进攻中原的通道,朝廷早就有了备战的策略了,只要我们通过了杀胡口,就会面临左云右玉两县的阻挡,朝廷既然准备向我们动手,一个小小的姜瓖是不够的,若是属下猜的没错的话,朝廷肯定会有密旨传到宣府,让杨嗣昌主导此事,杨嗣昌麾下兵马近十万人,他们会出张家口,进攻我们的东面部落,姜瓖领大同精兵十万人,在左云右玉两县,挡住我军的进攻,甚至会派一路兵马从陕西过来,进攻我们的后路,封锁住杀胡口,将我们困在左云右玉和杀胡口之间,这样杨嗣昌就能进攻我们的云中。属下听说姜瓖的兄长姜让为榆林总兵,麾下两万人马还是有的,大同是他姜家的根基所在,姜让不可能不出手的,他或许就会作为这路兵马。”石元直摸着胡须,居然将姜瓖的计策猜的一清二楚。
“洪承畴可会出兵?”李信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众人问道。洪承畴是三边总督,原本是为针对中原的叛军的,可是三边距离草原也很近,若是这一路兵马再出,那就成了绝杀了。
“应该不会,今年山西、陕西灾荒严重,从八月份就没有下过一滴雨了,民怨沸腾,起兵造反者不计其数。洪承畴坐镇三边,面对这些义军,尚且感觉到兵力不足,若是再出兵草原,进攻我们的话,整个陕西恐怕都不是朝廷的了。”石元直和宋献策相互望了一眼,石元直摇了摇头说道。
“不错,洪承畴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他乃是三边总督,有守土重任,若是因为进攻云中,而将陕西都丢了,那洪承畴的性命都难保了。更何况,我想崇祯皇帝肯定不会是用圣旨的形式命令洪承畴,顶多也是密旨,洪承畴是不会因为此事而丢了自己的前程。”李信也点了点头。
崇祯的手段看似无法可解,但是崇祯却是有一个很大的漏洞,那就是他不能明面上令军队进攻自己,也只能是是密旨,这就有许多的操作空间。
“现在,主公可以等姜瓖的文书,若是姜瓖同意了将杀胡口借给主公,那就说明,崇祯皇帝绝对会对主公动手。”石元直很有把握的说道:“到那个时候,就是我军进入中原的绝佳时机。”
“不错。一旦姜瓖答应了此事,主公立刻挥军占据杀胡口,以瞬雷不及俺耳之势,攻入大同境内。”宋献策笑呵呵的说道:“主公可以绕开左云和右玉两县,主公不一定马上就要攻打大同。而是绕道前进,将姜瓖兵马在大同境内拖住,让我们从容对付大同。”
“不,我们这边得到姜瓖的通知,姜瓖肯定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恐怕正等着我们上钩呢!”张采摇摇头说道。
“不错,刚才公爷说此人朝廷交给了杨嗣昌,这杨嗣昌和他老子一样的,都是老奸巨猾之人,虽然在公爷面前是吃了大亏,但是现在他手握精兵,若是为难起公爷,倒是会让公爷恶心一下的。”孙元化想了想还是说道。他在这边呆的很舒服,尤其是前不久,李信通过麒麟阁将汤若望苦心钻研出来的火器图纸尽数盗了出来,让孙元化改造大将军炮和佛朗鸡炮,并且对火铳也在加以改造。像他这样的人,已经很少接触李信的决策了。
“公爷,洪承畴这个人,我曾经见过,他可是一个笑面虎啊!虽然看上去,他是奉圣旨坐镇三边,镇守陕西,以防陕西叛军造反,只是也难免他会趁火打劫,进攻我云中。”张春满头银发,因为是在云中的缘故,天气寒冷,尽管大殿中有炭火,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一丝寒冷。
“张老先生的意思是说洪承畴会兵出三边?”李信闻言心中一动,紧张的说道:“那陕西如何?”
“这个,这是老朽的一个猜测而已。”张春也摇摇头,洪承畴虽然奸诈,但是这样的人就越懂得自保。若是为了进攻李信,导致陕西出了事情,到时候,就算他是奉旨出征,但是也难逃那些同僚们的参奏。所以说,洪承畴有没有出兵那是另外一回事,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李信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若是洪承畴也插足其中,那就不大妙了,三路大军估计也有二三十万人马,李信就算是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抵挡三路三路大军,洪承畴老奸巨猾,足智多谋,杨嗣昌虽然心高气傲,但是也是明末难得的统帅,差点都是灭了李自成的人,这样的人作为指挥,肯定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姜瓖面临险关,也是不好对付。
“若我不主动出击又当如何?”李信忽然笑呵呵的说道。
“不主动出击?”石元直等人闻言一愣,很快石元直摇头说道:“主公虽然不主动出击,可是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失去了这次机会,主公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进入中原呢?”宋献策等人也都点了点头。李信的做法固然是将自己的军队都缩在在草原之上,不去进攻中原,但是同样的,恐怕中原的好处他也得不到。
“我曾几何时说过不进攻中原了。”李信摇头说道:“进攻中原自然是要进攻的,但是事情却是要分两步走,第一步就是占据杀胡口,这点是肯定的,我相信对方不会在杀胡口和我们厮杀的,他们只是会将我们引入杀胡口,然后将我们堵在里面。只要我们能轻松的拿下杀胡口,然后大军进入其中,佯攻左云右玉二县,实际上,却是将兵马撤回云中,等待杨嗣昌前来进攻,然后狠狠的教训一下朝廷的军队,这个时候,中原百姓都是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叛军无数,本来我征北军进入中原,帮他一把,而宣府、大同、三边的兵马现在都没有什么用处了,也可以尽数赶到中原,一起剿灭叛逆。可是没有想到,朝廷根本就是猜忌,三处兵马没有一点减少,仍然与当年一样,真是可笑。”
众人沉默不语,却是不知道李信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他为主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没有人会反对。就算是石元直也只是摸着下巴下的胡须不说话。
“主公准备消灭杨嗣昌、洪承畴和姜瓖的兵马?”宋献策眼珠转动,他本事民间的一个算命的,屡次科举,加上相貌丑陋,没有哪个考官让他通过,他对朝廷可是一点都不忠心,不找朝廷的麻烦已经很不错了,这次杨嗣昌等人找上门来,宋献策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不算全灭,也要狠狠的教训他们一顿。”李信冷笑道:“我算是认识到了,对付崇祯这样的人,不能让他感觉到我们好欺负,只有将他们打疼了,打怕了,他才会怕我。”李信算是明白了,按照道理,没有圣旨领军到京师城下,那就是死罪,可是,这次又如何,大军屯兵在京师城下,自己孤身进了京师,崇祯皇帝都不能奈自己如何,还乖乖的让自己离开了北京城。而且在历史上,崇祯皇帝很讨厌建奴,因为建奴,使得他晚上睡觉都睡不好,可就是这个建奴,最后逼得他差点签下了城下之盟。乱世之中,军队最为重要,只要手中握有重兵,就算是崇祯皇帝心中气恼,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张春与孙元化、张采三人听了之后,只能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们虽然归顺李信,辅佐李信,但是到底受过儒家忠君思想的影响,对于崇祯还是充满着愧疚之心。对于朝廷还是带有一丝向往。这个时候,李信要给朝廷一个教训,众人心里自然是不好受。
“不知道主公下一步该怎么做?还请示下。”石元直又问道,既然李信已经准备狠狠地阴朝廷一次,那就是要准备了。
“等,我们现在只能是等,等姜瓖传书给我们。”李信嘴角露出一丝神秘之色,说道:“现在我们是没有时间去中原,要等也要等到开春之后,而且总要给朝廷留下时间不是。”
“主公说的极是,我们这边越不着急,姜瓖那边就越是着急。等着他求我们上钩,我们若是越不上钩,天长日久,他的部下气势变弱,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到他们军心动荡的时候,就是我们出兵的时候,朝廷牢师远征,耗费钱粮无数,他们利在速战速决,而主公却是要旷日持久,他们的粮饷本身就不够,时间久了,他们的军心就会动摇,我们也就不怕对方了。”石元直笑呵呵的说道。
“那杨嗣昌的兵马前来进攻如何?”张采又问道。
“若是在中原,我们三面迎敌,自然是要小心翼翼,可是这里是草原,一望无际的草原。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大军出击,分成数部,不但的骚扰迟滞杨嗣昌的进攻,骚扰其后路,断绝其粮草,将族中子民都收缩到云中附近,恐怕杨嗣昌到不了我云中,就只能退回去了。”李信满不在乎的说道。
“主公所言甚是,历代王朝北伐之时,就必须有大量的骑兵,在草原上,步兵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当年汉武帝进攻匈奴的时候,动用了几十万骑兵,如今的朝廷哪里有那么多的骑兵,杨嗣昌身边也不过两三万骑兵而已,在大同倒是有五万骑兵,不过他们是要拦截杀胡口的兵马,不能进入草原,所以又限制了对方,洪承畴或许有骑兵,只是数量也没有多少。”石元直仔细的盘算起来,笑道:“对于我们威胁最大的就是大同的兵马,其他的两路兵马或许还到不了云中,就因为粮草的缘故,只能黯然退回去了。”
众人点了点头,漠北草原上的民族一直以来都是中原的心腹大患,就算是中原的王朝一时征服了草原,但是也不能永久性的占据草原,每次草原上就较大的势力兴起的时候,因为生活条件的缘故,这些少数民族骑兵都会兴兵南下,而在短时间内,中原王朝也很难征服这些少数民族,就算是击败了,但是百余年或者几十年后,这些少数民族就会再次兴起,比如在唐朝,李世民的时候称呼中原皇帝为天可汗,可是百余年后,大唐没落了,少数民族兴起,最后连燕云十六州都丢了,像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这些例子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古代中原王朝想彻底掌控草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草原大军可以轻松南下,但是中原王朝想要进攻草原,却需要耗费大量的力气,最起码,与草原骑兵相抗衡,就必须要有马匹。最起码,论骑兵的数量,朝廷是不能和李信相提并论的。
除掉骑兵之外,就是将领指挥作战的本领了,无疑,朝廷再次落了下风;征服草原要用全国之力,如今的明朝内忧外患极为严重,以高迎祥、张献忠为首的起义军占据了大明朝绝大部分兵力,消耗了朝廷绝大部分的物资,朝廷做不到全民动员,如何能应付李信,最后连朝廷即将下来的动作,都被李信知道了。让李信有了准备,这样一来,没有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朝廷想要击败李信,更是难上加难了。
“对了,英雄陵园进展的如何?”李信又问道。
“因为大雪来临,进展的并不顺利。”石元直等人露出一丝惭愧了,虽然他们也是不愿意李信过于提高士兵们的地位,但是却发现当士兵们知道自己死后能进入英雄陵园,受世人的祭拜之后,军心大涨。顿时知道李信的心思,心中佩服之余,对此事也逐渐上了心。只可惜的是天公不作美,塞北的天气就是这样,一年当中,有漫长的大雪天气,而英雄陵园工程浩大,不是一两天就能做好的。
“此事急不来。”李信也点了点头说道:“等明年冰雪消融了,再进行也不迟。一切要以安全为主。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做个样子而已,而是要所有的人永远都记得这些将士们,我们现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出入在外,起居八座,前呼后拥,这些都是将士们浴血奋战得来的,所以我们要记得他们。”
“主公教训的是。”石元直等人纷纷站起身来,低声说道。经过李信这么一说,心中的一点看法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就是李信的征北军群臣和朝廷的那些大员们不一样的地方。若是在朝廷,崇祯皇帝要是这么做的话,那些清流们早就是蜂拥而上,各种反对的奏章像山一样的压向崇祯皇帝。
“奉皇上口谕,宣府巡抚杨嗣昌接旨.钦此!”宣府府衙内,杨嗣昌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香案上香烟袅袅而上,一个宦官站在前面,双目直视,面色威严。
“臣杨嗣昌接旨。”杨嗣昌脸上堆满了笑容,站起身来,朝那宦官拱手道:“张公公辛苦了。”说着不经意间从衣袖里摸出一张银票来,塞在宦官手中。宦官脸上瞬间如同笑开了花一样,连称不敢不敢。
“下官久不在京师,不知道京中眼下如何?”杨嗣昌眼珠转动,朝那宦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就选椅子坐了下来,有下人将香茗奉上。
“皇爷倒是记挂着大人,不过几位阁老却对大人有些不满啊!”太监朝北京方向拱了拱手,只听他说道:“咱家听说为了此事,皇上邀请了好几位先生商议此事,可是几位先生都认为不应该两面作战。说辽国公乃是国之栋梁,不能轻易开战,杨大人,这次皇爷可是担着老大的干系的。”
“这个下官自然知道,自然知道。”杨嗣昌脸上堆满着笑容,心中却是暗恨,他深谙官场奥秘,见崇祯皇帝只是下了密旨,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决议,只是在崇祯皇帝那里得到了赞同,可是在内阁那里显然是没有得到通过的。甚至内阁那里为什么没有通过,这里面的奥秘他都明白一点,所谓的粮草不足、不能两面开战,都是借口,而说什么李信是忠臣,那真是开玩笑了,天下人都有可能是忠臣,唯独李信是不可能的。这些家伙不想动手,归根结底就是不想让自己立功,一想到这里,杨嗣昌恨不得立刻杀回北京城去,当面质问温体仁这些奸臣。
“大人,在出京之前,干爹曾让咱家问问大人,这次有把握吗?”那名宦官沉吟了半响,忽然轻轻的问道。
杨嗣昌闻言一愣,盯着那名宦官半响,方轻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下官也不知道。不过,想来也就七八成把握。”他一开始准备说九十成的,但是猛的想起,此人的干爹不是别人,而是指王承恩,当下顿时将自己的心思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