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商竹衣的眼眶微微泛红,她为了不让季牧爵看到自己眼角的泪光,才转过头去,结束这场眼神的对峙。
停止了眼神交流之后,季牧爵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过激了,他轻咳了一声,然后放缓了语气,低声说道;“竹衣,我刚才有些激动,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而已。”
商竹衣眨了眨眼睛,将眼眶中的眼泪忍了回去,侧过脸不去看季牧爵;“找个时间,约上律师,我们谈一谈关于孩子抚养权的事情吧。”
闻言,季牧爵的眸色一沉:“我不会和你分开的,我们还是夫妻一体,所以孩子的抚养权根本没有什么争议可言,也没有什么可谈的。”
“你别胡搅蛮缠,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的,我只是为了保全我们相识一场的最后一丝情谊,不想和你对簿公堂,但是你也不要逼我,不然别怪我不给你留颜面。”商竹衣沉下脸,冷声说道。
“竹衣,我已经在尽全力弥补那道裂纹了,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才行?”季牧爵也紧紧皱起了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商竹衣和他相恋这么久,比起其他人,她对季牧爵的情绪变化察觉得更加敏感,所以即使季牧爵在尽力掩饰,但是她还是察觉到了季牧爵的情绪紧绷,不过,她现在必须狠下心来,假装没有发觉:“我唯一想要你做的事情,就是把孩子的抚养权交给我,可以么?”
闻言,季牧爵蓦地攥紧了双拳,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冲上去掐死这个总是三言两语就能挑起他心头火起的女人,他眼角微微泛红,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嘶哑:“竹衣,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心竟然这样坚硬冰冷。”
“这都是拜你所赐。”商竹衣也咬着牙,冷声说道。
于是,他们两个的交流再次僵住了。
这时,走廊里忽然传来了颜容的声音;“牧爵!”
季牧爵又深深地看了商竹衣一眼,然后转过身去,迎着声源方向走了过去:“妈,您怎么来了?”
颜容一瞥眼看到了站在柱子后面的商竹衣的身影,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她故意将音量提高:“你又跑出来闲逛什么!优然有些不舒服,你即使不待见她,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也该表示一下关心吧。”
这番话不仅听到了季牧爵的耳朵里,也如颜容所愿地飘进了商竹衣的耳朵里,她的心中蓦地一酸,眼角有些微微泛红,她想要逃离,但是现在出去,必然和颜容正面接触,而她现在实在没有心力去应付颜容了。
于是,她只能继续假装自己是个柱子,呆呆地伫立在原地,抬手紧紧地捂住了耳朵。
季牧爵有些担心地往商竹衣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有些烦躁地对颜容说道:“那个孩子我是不会留下的,一个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界的生命,还有什么顾忌的必要?”
“你胡说什么!”颜容立刻吹胡子瞪眼睛道:“我昨天说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么?”
季牧爵有些烦躁,他不想和颜容在这里争吵,不仅因为这里是公共场合,更多是因为他担心颜容会说出什么刺激商竹衣的话来,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颜容的身后,推着她的轮椅,便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你干什么?”坐在轮椅上的颜容身不由已地调转了一个方向,顿时有些头晕,她大声嚷嚷着,但是并没有能够阻止季牧爵推着她越走越远的举动。
听到身后的声音渐行渐远了,商竹衣这才颤抖着双手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她抬手擦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眼泪,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平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然后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转身往病房走去。
颜容被半强迫地送回了自己的病房里面,她虽然双腿不听使唤,但是她的嘴巴还是利索的,于是,她刚刚被推进病房之后,便立刻连珠炮似的质问道:“你们到底聊了什么?你有没有答应她什么无理要求?我告诉你啊,给她钱可以,但是孩子的抚养权绝不可能……钱也不能给太多,不然她会贪得无厌的。”
季牧爵疲惫又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这番话你应该说给路优然更有意义一些。”
颜容被他驳得一时无话,不过她并不会就此放弃,转了转眼睛,又重新开口道;“我已经替你联系了律师,他是专门打离婚官司了,抚养权的争夺更是得心应手,只要你配合他的方案,拿回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是分分钟的事情。”
说完,颜容还十分得意地看了季牧爵一眼,似乎在邀功一般。
季牧爵真的已经懒得再多说什么了;“随便您吧,不过配合我恐怕是做不到了,因为我再重申一遍,我根本没有打算和竹衣分开过。”
说完,季牧爵便转身往门外走去,没走出两步,他又重新折返回来。
看到他离开还门面怒容的颜容见他去而复返,还以为他是知道自己错了回来服软的,眼底怒色顿时缓和的许多,不过嘴上仍旧不饶人;“你还回来干什么?看看我有没有被你气死么?”
季牧爵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兀自说道:“我会安排护工来照顾你,也会联系相关专家来跟你诊治,不过我最近有些忙,可能很难抽空来看您了,所以,请见谅。”
颜容再傻也听的出季牧爵这是在和自己置气了,于是,她连忙摇着轮椅来到季牧爵的面前,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打算不再管我了么?”
问完,她原本以为他最起码嘴上会否认一下,但是没有想到,季牧爵现在连敷衍的话,都已经懒得说了,他只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接着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颜容一眼,然后便转身往门外走去。
见状,颜容心中大急,她手忙脚乱地摇着轮椅想要追上去:“牧爵!”
但是季牧爵却像是下了决定不再理会她一般,不仅没有停留,还加快了脚步。
颜容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一向是说得出做得到了,于是她彻底慌乱了,轮椅操作得摇摇晃晃,但是却还一心想要追上去,终于在经过一个半人高的花瓶时,轮椅的前轮撞伤了花瓶的底座,原本就左摇右摆的轮椅这下彻底失去了平衡,颜容只来得及大叫了一声,便连人带车地摔倒在地。
“啊——”
听到颜容的惨叫声,季牧爵也不由地顿住了脚步,他犹疑着转过头,看到人仰马翻的颜容,脸色也顿时大变,顾不上刚刚才放下狠话了,疾步冲到了颜容面前;“妈!医生!快来人!”
走廊外面的医生和护士听到病房里的惨叫声和呼救声之后,便立刻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将颜容抬回了床上。
季牧爵一脸担忧地问道:“医生,我妈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一边拿着工具给颜容做一些基础的神经反射检查,一边冲季牧爵摆手道:“情况似乎不太好,不过还是要等进一步的检查之后,才能得出结果。”
听到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季牧爵心中的担忧越发严重了:“那就快些进行下一步的检查吧。”
医生点了点头,然后招手让护工将推车推了进来,几名医护人员又齐心协力地将颜容抬到了推车上,接着便丝毫没有耽搁地将她往检查室的方向推去。
颜容捂着自己的大腿哎呦哎呦的哀叫着,还执着地拉着季牧爵的衣袖,似乎在担心他会扔下自己一般。
季牧爵虽然是铁血手腕,但是却并不是铁石心肠,所以面对着母亲这么无助地看着自己,他也不可能冷血地转身走人了,他只好拍着颜容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不走,您放心去做检查吧。”
听到他的承诺之后,颜容这才放下心来,缓缓松开了攥着季牧爵衣袖的手,任由医生推着她走进了核磁检查室。
季牧爵站在检查室门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这时,不知道路优然是怎么得到了消息,竟然也哭天抢地地跑了过来,擦着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嘤嘤着问季牧爵:“伯母她这是怎么了?昨天明明还好好的……”
季牧爵看着她虚伪到不用戳穿就会被吹散的担心,心中十分烦躁,简单粗暴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滚。”
路优然没有想到季牧爵会这么不留情面地撵她走,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尴尬,嗫嚅着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伯母,毕竟这段时间她对我很照顾,所以想过来看看……”
不等她把虚伪的台词念完,季牧爵便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不需要。”
这下路优然彻底被堵得无话可说,她有些丧气地低下了头,缓缓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颜容坐在轮椅上被从检查室里推了出来,面色仍旧有些苍白,但是比刚才一直哀嚎惨叫的样子好多了。
见状,季牧爵也顾不上撵路优然离开了,连忙快步走上前去询问情况,于是,路优然便捡漏般地停下了脚步,又厚着脸皮赖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