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这个女子,卿玉轩突然间了解了一个名词的真意,冰清玉洁!
御才婧整个人就如是一个钟天地之灵气所凝聚的精灵,空灵琉透,宛如空山夜雨后的翠竹,一尘不染。
浑身上下全没有任何一点修饰,也没有任何饰物,但却如清水出芙蓉,似乎任何饰物佩戴在她的身上,都会消减了她身上的这种出尘之气。
她就只是这样站着,已经是足矣让任何看到的人心旷神怡,而且面对着这样一个绝代风华的美人儿,绝对还不会让人从心底升起什么亵渎的感觉。
唯一有的,就只能是欣赏,也唯有冰清玉洁这四个字,才能勉强配得上这位绝色美人,这位苦命的红颜。
御才婧的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闪了闪,继续道,“暗处的人,我承认你的隐蔽法门极之独到,我甚至没有能力令你现身,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实,此间石洞,我已经独自居住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而在二十年之中,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在这里居住过,这石洞里,每一个角落,每一点细微地方,我都十分清楚,每天每时每刻什么样的味道和感觉,我也是清楚明白得很。甚至连同是什么样的天气,洞中的气流如何流动,我更加明白得很。”
“你虽然隐身巧妙,我若只凭本身实力也确实无从发觉,但这些超出修真之外的感觉却都告诉我,有人进来了!”
御才婧静静的道:“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你还不出来么?以你之实力,需要畏惧与我见面吗?”
卿玉轩不禁苦笑一声,撤去乾坤神诀,现身出来。
她确实是真的忽略了这一点。
御才婧在这狭窄的石洞中独居二十年,而且无人陪伴,每日凄凄清清,胡思乱想,孤独寂寞之下,岂能不研究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而刻下,却正是这项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无聊研究暴露了自己绝无仅有的乾坤神诀!
卿玉轩唯有无语,甚至是彻底的无语了。
事实上,这也不算是御才婧的特殊本事,这样的灵敏感觉,只需要下山与人群混杂几天,回来之后立即就会消失无踪,但御才婧却偏偏就是二十年里没有一步下过雪峰!
此处山洞内部虽然不小,但……就算是给一个人一座城那么大空间居住,二十年里没有任何人为伴,只怕这个人也会对城中每一处的花草树木都有莫大的了解……
只因为孤独与寂寞会逼着这个人去找点事做,就算是再无聊的事情,也总比无事可做要强!要不然,真会让人生生的发疯的!
“你是谁?”御才婧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风神如玉的束发少年,突然间心中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怎么会……这么像、那个人?
难道……想到这里,御才婧的身子不由得摇晃了一下……
卿玉轩歉然一笑,没有回答,却整了整衣衫,向着石壁上的三个灵位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来。
这个动作,却比任何言语都有说服力。
御才婧只觉得头脑中“轰”的一声,一阵头晕目眩,脸色瞬时苍白如死,剧烈地摇晃了几下,只觉得自己眼前金星乱冒,她深深地喘了几口气,用力的抚平自己心中激烈的情绪波动,但心跳却是越来越显激烈,似乎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一般……
她急忙用手扶着洞壁,急促的喘了两口气,眼中的热泪却是突然断线的珍珠一般的掉落下来,哽咽的道,“你是……玉轩?”
眼前人那熟悉的面容,宛若曾经见过,卿玉轩尽管一句话没说,御才婧却立即确认了她的身份来历,只是,虽然她已经确认了,但却仍是这般的不敢置信……
眼前之人本是自己除那人之外,最盼见到的人,但却也最畏惧见到的人!
因为这是自己盼望了二十年的事情,而且是早已经绝望的事情!
卿玉轩微笑道,“二婶真是好眼力,玉轩有礼。”
御才婧一阵晕眩,几乎软倒在地,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句话语,朦胧着泪眼,使劲地用手撑着冰凉的洞壁,有些梦幻似地问道,“你…刚才…你刚才叫我什么?”
“二婶!”卿玉轩清晰地道,“父亲派我前来探望您,最迟明天,我们就可以将您接回去了,我们可以一家人团聚了。”
这一刻,卿玉轩突然觉得自己来的时候那种考虑御才婧如果变心自己便会如何如何的那种想法简直是不可饶恕,根本就是典型的渣滓想法,真真的异想天开……如此情深意重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背弃变心?
御才婧清楚地听到了这一句话,也清晰地听见了卿玉轩对自己的称呼,但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不敢相信的甩了甩头,似乎仍然没有清醒,眼泪刷刷的流着,却突然勉强到极点的微笑了一下,似乎要竭力的使自己的形象在亲人面前好看一些,但她却没有成功……
她喉咙中突然一声闷声的哽咽,她的撑在石壁上的右手也在一瞬间似乎失去了所有力量,无力地顺着冰壁滑下来,整个人就这么软软地滑倒在地,她无声地抽泣着、哽咽着,突然两手将头紧紧地抱住,浑身颤抖起来,肩膀剧烈的耸.动,无声的、却是竭斯底里的哭泣起来……
天知道御才婧这二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二十年里,内疚、思念、自责、盼望、却又害怕,更不要说那无边无际的孤独和寂寞!
她在心中一直认为自己是卿霄雨的女人,是卿家的人,但却从来没有胆敢奢望过,卿家会承认自己这个罪孽深重的媳妇!
而她心里,却又是无比渴望着这个身份,她甚至想过,只要在有生之年能再去卿家看一眼,哪怕让自己即刻就死,也是心满意足的!
若是自己身死之后,能够在墓碑上刻上一个“卿”字,这一生,也满足了。
真的满足了,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愿望!
她从来也不敢奢求卿家会让卿霄雨迎娶自己过门,甚至连这么想也不敢,因为她知道,当年的事,对卿家的打击是多么的巨大,对卿家的伤害又是多么严重,还有对眼前的这个小少女的伤害……
但如今,卿玉轩的这一句二婶,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两个字,但在御才婧的心中,却是如山岳一般的沉重,因为这代表了卿家的承认!
卿家的人,专程来看望自己了。
御才婧就像是离家漂泊了二十年的游子,突然与自己的最亲家人在异地重逢一般,百感交集,各种情绪一起袭上心头!
这一刻,她喜极而泣!
有了卿玉轩这一句‘二婶’,御才婧已经满足!
一切都满足了……
二十年的担心,二十年的痴心,二十年的亏心啊……什么滋味!
卿玉轩深深地叹息一声,她十分了解御才婧现在的感觉,但自己作为一个晚辈,而且对方又是个女子,更是自己的未来二婶……
这个,咳咳,好像自己怎么安慰也不合适……索性让她自己发泄一番好了。
这二十年的淤积的感情和委屈,害怕和盼望,那种患得患失的滋味,已经将这位昔日的绝代红颜折磨的身心交瘁,让她尽情的发泄一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御才婧越哭越是伤心,直哭得天昏地暗,几乎背过气去……
良久良久,御才婧逐渐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却仍是低着头,身子犹自在不停的颤抖着,问道,“你父亲……他……好么?”
只是问了这一句话,她居然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语气虽然轻柔低微,几乎不能听见,但她却是如此地盼望着面前这个少女能给予自己肯定的消息……
“二婶,父亲他……身体很好!父亲的身体如今早已痊愈了,而且修为更是突飞猛进,如今已臻至飞升五层的境界。”
卿玉轩斟酌着道,“但我能看得出,父亲他除了身体很好之外,哪都不好……尤其是不开心!他一点都不开心……”
“他怎么会不开心的!”御才婧低低的道,“只要我还活着,他就不会快乐……因为,一切,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这个不祥的女人,才连累了他,又何止是大哥,还有小雨,两个侄儿,我……我真正的罪孽深重!”
卿玉轩皱了皱眉,有些无语。
看起来,这位心里,好像更不快活,简直都生无可恋,这可不是好现象……
“玉轩,拜托你转告大哥……我会以死,向小雨等人谢罪……我对不起他们,我唯有用我的命,来抵消我的罪恶……虽然我知道以这不祥之人的区区一命远远不够,但我,真的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唯愿来生,再下一世,生生世世,希望可以陆续补偿……”御才婧的话语愈说愈无章法,几尽语无伦次,眼泪啪啪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