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野平一郎并没有守岁,哄着外孙女玩了一会,孩子睡觉后,也就寝了。
睡梦中野平一郎被在官邸值班的秘书叫醒:“将军,您醒醒,司令部参谋处有急事找您。”
野平一郎起身着装:“你知道是什么事吗?现在什么时候了?”
“现在是二十五号凌晨二,一个时前,重庆韩德勤部和军统上海分局下辖的第三纵队向浦江县*发起突然进攻。”
浦江县?野平一郎吃了一惊:难道军统的目标不是要收复之前丢掉的根据地,而是要攻占浦江县?军统好大的胆子!他们有这个实力吗?位于上海西南二百多公里的浦江县靠近韩德勤部的占领区,人口稠密,经济发达,县境内还有一座日军的粮食仓库、一座油料库,如果沦陷,必将极大地影响淞沪地区皇军的士气。
野平一郎命令道:“备车,去司令部!”
淞沪日本占领军司令部内,各个部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进攻惊动了,人来人来,各种电文不停地发送接收。野平一郎很快搞清楚了战况:重庆第三战区三个营投入了战斗,并不包括之前他认为会协助军统收复失地的原军医院警卫队改编的那个营。军统第三纵队也全面参战。
驻守浦江县的只有一个皇军大队和南京政府下辖的皇协军的一个战斗力下乘的步兵团,寡不敌众,沦陷已不可避免。调兵增援吧,韩德勤部派出两个团分别截住了通往浦江县的陆路、水路,双方的全面冲突一触即发。
野平一郎命于思文带队立即赶赴前线。凌晨三,秘书进来报告是冈村宁次打来了电话,野平一郎赶紧接听,冈村宁次劈头盖脸就是一番严厉的训斥,随后道:“野君,你这是渎职!你们情治部门是干什么吃的?因为你的误判,皇军有限的机动部队被调离,你要承担因此引发的后果!”
放下电话,野平一郎愤懑不平:区区一个日军的大队、两个皇协军的步兵团,怎么能谈得上机动部队被调离?他明白冈村宁次的担心:援∈√∈√∈√∈√,缅的两路军离开淞沪地区后,兵力空虚的淞沪地区的爆发全面战争,会导致局面不可收拾。
重庆第三战区并不具备战胜淞沪地区皇军的实力,当然彻底消灭韩德勤部,日军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进而影响淞沪地区的税赋收入。毕竟淞沪地区还掌握在皇军手中。韩德勤有鱼死网破的打算吗?
就在野平一郎举棋不定之际,留守76号的浅野一键、何其莘联袂而来:“将军,我们接到一份周成斌署名的电报,接收人是您,请过目。”
野平一郎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周成斌以第三战区联合军事行动指挥处总指挥的名义,发来的停战建议,电文有三条:一是从民国三十三年元月二十五号上午六双方停火;二是双方各自承认停火前的实际占领现状;三是交换战俘。并限令他在二十五日凌晨五答复。
野平一郎吃了一惊,对秘书道:“你去参谋部问一下:浦江县是否已经沦陷了?”
秘书很快去而复返:“是的,三十分钟前重庆第三战区的部队攻进了县政府所在地,目前双方正在开展巷战。”
只听啪的一声,野平一郎把电文拍在办公桌上!怒道:“什么第三战区联合军事行动指挥处?周成斌,什么东西!居然敢和皇军谈停战!”
他明白周成斌这份电文是要告诉他:军统上海分局及第三战区的目标暂时只是攻占浦江县,没有在淞沪地区大打出手的打算。
承认这份停战协定,等于默认了重庆军队光复浦江县。不惜爆发全面战争……投鼠忌器啊,淞沪地区的税赋是日军在华北地区的主要收入来源,打仗是要花钱的,兵员匮乏、资源紧缺,孤注一掷,实为不智,几天前,大本营发来密电,命淞沪地区再度抽调一个师团,增援太平洋战场……世易时移,已经不是当年兵锋所指,中**队望风而降的时候了!
野平一郎命令道:“立即把这份电报转发给冈村宁次将军,请将军定夺。”
二十五日凌晨四半,秘书来报告:“将军,冈村将军已经和周成斌达成临时停火协定:民国三十三年元月二十五号上午六——十双方暂时停火四个时,在此期间,继续协商停火条件。冈村将军命令您出发前往浦江县前线,准备遣返战俘。”
野平一郎明白冈村宁次决定停火了,拖延三个时,为的不过是面子上好看一,讨价还价,尽可能少吃一亏。他命令道:“命于队长备车,带领他的特工队随我出发,命76号的浅野一键、何其莘随行。”
二百多公里的路程,野平一郎一行人只花了四个时,与上午九赶到了前线。先到一步的于思文迎了上来:“将军,冈村将军发来电报,同意十后正式停火,双方维持目前的占领区域,各让出二百米作为中间地带。属下半个时前赶到的时候,我方指挥官已经通知了重庆政府第三战区联合军事行动指挥处。敌方派人来交涉,达成协议:将于十十分交换战俘名单,周成斌自任代表,面洽善后事宜。”
“战况如何?”
“敌人发动突然袭击,我方一边仓促应战,一边请求增援,但寡不敌众,一个时后,防线被突破,不得不组织撤退。敌方伤亡不详,我方初步统计,伤亡四百余人,一百六十余名官兵失踪。皇军副大队长朝仓青木重伤,皇协军连以上军官阵亡三人,受伤五人。战果目前还没有统计出来。”
野平一郎心道:一个大队再加一个皇协军的步兵团,二千余人,伤亡四百余人,浦江县就告沦陷,看来己方指挥官在得知来袭的并非乌合之众,实力远在预料之外后,并没有拼死抵抗。唉,士气堪忧啊。
驻守浦江县的日军大队长深津次郎少佐来见野平一郎:“将军,属下办事……”
焦虑烦躁的野平一郎摆手制止:“罢了,其他的事你向淞沪领军司令部军法处交代吧。我们手里有多少战俘?”
听野平一郎这么,深津次郎更加不安:“六十八名,属下有下情回禀……”
“行了!你准备一下,十十分的会面由我亲自出面。”
深津次郎不敢再辩解,劝道:“将军,您的安全……”
“于队长,你协助深津队长安排一下。”
于思文有些担心:“我方被俘人员的人数超出对方战俘的一倍,万一周成斌不遵守日内瓦战俘公约,怎么办?”
“想来他不会那么下作。”
十十分,在于思文等人的扈从下,野平一郎来到中间地带临时搭起的一座军用帐peng里,一身少将军服的周成斌已在等候,戎装齐整的孙栋盛、崔峰随侍身后。
周成斌主动伸出手来,道:“野君,别来无恙?76号刑讯室一别,时刻惦念于心。”
野平一郎握住周成斌的手,哈哈一笑:“彼此彼此,想当年周桑不告而别,一别就是数年,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又一次面对这个岳峙渊停的男人,野平一郎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即使在周成斌成为他的阶下囚的时候,也没有消失过。
二人在一张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长桌两头相对而坐,各自的助手分别在两旁就坐。
周成斌递过一份文件:“这是你方被俘人员名单,共计一百五十九名,请过目。我方被俘人员名单请野君见赐。”
双方的助手交换了名单。周成斌道:“根据199年7月7日在日内瓦订立之关于战俘待遇公约,我方同意将一百五十九名战俘全部交还给你方。”
周成斌没有纠缠战俘人数,野平一郎放下了心,也有些失望,准备好的教训之词没有用武之地了。他答道:“我方也同意将六十八名战俘交还给你方。具体细节请于思文先生和贵方协商。”
“同意。我方希望战俘交换能在今天下午四前完成。”
野平一郎没有反对的理由,答道:“同意。这是我方在浦江县政府仓库内的各种物资的清单,请贵方归还。”
周成斌一口回绝:“恕难照办,这些物资是中国人的,当然应该物归原主。”
战利品哪里交回的道理?野平一郎也没抱太大的指望,只答了一句:“你方觊觎他人物资,我很遗憾。”
周成斌又道:“我方希望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保证各自占领区内的普通平民通信、通行的权利。”
野平一郎也冷冷的回绝:“碍难照办。”
“我表示遗憾,希望这些分歧不要影响到战俘交换。”
面对这个无比头疼、居然有机会和自己平起平坐谈判的对手,野平一郎不出的厌烦,一个字都不想再多,简短答道:“同意。”
虽是战胜的一方,周成斌却很主动:“我希望还有机会和贵方交流,能否各派一个代表,参与第二次协商?具体时间由你方决定。”
这是情理中事,双方打扫战场后,总有些失踪人员的查找、被突如其来的战争分离的直系亲属的去向等问题,需要协商,野平一郎不欲留难,答道:“可以,时间定在二十四时后,二十六日上午十一,我方由于思文先生担任代表。”
“同意。我方由崔峰先生担任代表。野君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周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一番酬酢,双方相看两生厌,礼貌周到的握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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