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赟城这几天都在到处跑找活干,两个黄毛跟着他,不过,找到以前合作过的公司和老总,都明确表示不愿帮助他。几天下来,一无所获,人却憔悴了不少。他又想到了端木樱,想认识她的那个有店面出租的朋友。端木樱当然很热心地帮忙联系了,可对方变卦了,他是这么和端木樱说的:“樱姐,不是我不肯租给他,你也知道,他和新莫总关系搞得这么僵,如果我帮了他,莫总要是来找我以后给我使绊子可怎么办哦!”端木樱把原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莫赟城。莫赟城表示理解,并感谢端木樱的帮忙。
端木樱叹气说:“不要着急,我和齐封再想想办法看。”
“谢谢。”莫赟城苦笑。
他怎么可能不着急?虽然他持有莫家很小部分的股份,但毕竟不是现钞,不卖掉拽在手里也是一堆废纸。而他们这么多人,急需有个稳定的来钱渠道来维持日常的生活啊!
碰了无数次壁,几乎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再加上母亲梁小柔身体也不好,就更令莫赟城焦躁。
他经常一个人躲着抽烟,一根又一根,因为不想让筱筱闻到呛鼻的烟味。筱筱何尝不知他心中的压力和苦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一觉醒来翻个身,却发现旁边的位子已经空了,再用手摸了摸那几乎没有皱痕的床单,指尖触到一丝冰冷,缓缓地延伸至心。她从床上坐起来,穿上衣服,套上外套,拖上他给她新买的毛绒拖鞋,然后开门下楼。
楼下的大门敞开着,门口坐着一个孤寂的背影,她知道是他。
她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他缓缓地回头,指间夹着一根香烟,香烟的点点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完美的轮廓,精致的五官,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他冲她笑:“怎么下来?快回去睡。”说完就把未吸完的烟捻灭在地上。他知道她不喜欢烟味,而且她也在备孕,闻不得烟味。
“我陪陪你。”她在他身边坐下了。
外面,树木屋宇全都笼罩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几颗星子零星地散落在夜空里,发着微不足道的光芒。起风了,寒冬里的风冰冷刺骨,像把刀似的一刀刀地割在人的脸上。风一吹,仅存的几颗星子也就躲进厚厚的云层里了。
“咳!咳!”莫赟城的咳嗽声让筱筱很是担忧。筱筱立刻起身掩上大门:“别呆在这了,冷。”
莫赟城没有离开,他又走到窗户边,眼眸深沉:“我想和瘦子胖子说别再跟着我了,你觉得怎么样?”
筱筱也走过来,挨着他,望着窗外:“也好。我们不能自私到硬把人留在身边。”
“嗯。”
筱筱偏头看他,下巴上胡渣点点,尽显沧桑。她牵起他的手:“赟城,别担心。你不是和我说过,天无绝人之路吗?在山西的时候这么困难都过来了呢!”
“对不起筱筱,”莫赟城也看向她漆黑澄净的眸子,惭愧,“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筱筱笑了:“金山银山并不能带来快乐幸福。我们现在也挺好的啊!你,我,婆婆,还有爷爷,一家人团聚,说不定哪天我就怀孕了,到时几代同堂,别提多开心呢!我们不一定非要呆在金州,我们一家人可以去别的地方生活,我不信莫锡城的势力大到每个地方都有他的人。”
“我现在还不能走。”莫赟城忽然就哽咽了,收回目光移到别处,不想让筱筱看见他眼里的那点泪光,“爸的事,还没完。”
“爸爸过两天就要上庭了,我们要不要去旁听?”筱筱问。
“不,我说的不是他。”莫赟城冷冷地说。
筱筱看了眼他,他那冷漠且无情的态度令她心里一怔:“你还是不能原谅他?”
莫赟城没有说话,只是筱筱从他愤恨的眼里可以看出,他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原谅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老公,”筱筱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原谅他。”
短短几个字,如炭火般温暖了他的心。不管他的身世有多曲折传奇,如今的他有多落魄,周围的人如何嘲笑他,他都会一笑了之。因为,在他身边,有她默默地支持他爱着他就够了。
他搂了搂她的肩膀,偏头看她,浓迷的长睫毛,高挺漂亮的鼻子,和那鲜嫩的红唇。捧起她的脸,对上那两片唇,重重地吻了下去,热烈地交缠起来。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均气喘吁吁,动情不已,沉寂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动人而浪漫的气息,令人沉醉。
两人互拥,唇舌交缠,久久不愿分离。
许久,两人依依不舍地离开,筱筱的脸滚烫滚烫的,深深地埋进他的怀抱:“老公。”
莫赟城让她唤得心神荡漾,搂紧了这个小东西,眼望着窗外,意外地发现:“下雪了?”
听见下雪,筱筱从他怀里挣出来,看着窗外,那黑漆漆的夜里,好像真的有一片片的东西从上面掉下来。兴奋极了,她打开了窗户,伸出双手去接。一片两片的雪花落在她的手心,很快就化成了小小的一滩水。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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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来,金州下了第一场雪,下了两天两夜,雪积得老厚了,把树枝和房顶都压坏了。
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好像冰雪之国。
大志的老房子毕竟几十年了,这么大的雪下来,主屋幸亏没事,可用作厨房的那间房就遭殃了,由于只是临时搭建,用的材料也不是最好,大雪一压后屋顶就塌了半边,落了一地的碎砖破瓦,现场十分狼藉。
莫赟城动员大家帮忙修屋顶,大伙都挺积极,他和瘦黄毛趴在屋顶上铺瓦片,胖黄毛说他恐高就拣了个递砖瓦的活,张老头负责搅拌水泥和把水泥涂在砖头上传给胖黄毛。两个女人,筱筱和梁小柔,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烧了几壶热水给他们喝。
筱筱站在破洞的屋顶下面,抬头朝破洞处看,看上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是七上八下,生怕他摔下来。
莫赟城立在上面,大叉着腿,挽起了袖子,双手冻得红通通的,热汗却从额头上滴下来,一滴滴地落在砖瓦上。和瘦黄毛两人分工配合,一块块整整齐齐地铺好,速度很快,铺的质量也没有下降。
眼看着破洞越来越小了,筱筱的心也就放下了,忙跑去倒了杯热水。
莫赟城和瘦黄毛修完破屋顶下来的时候,筱筱已经捧了热水站在他们面前了,笑盈盈地望着一脸灰土的莫赟城,权当瘦黄毛是空气。瘦黄毛吐吐舌,很知趣地走开了,还不忘调侃一句:“甜死了甜死了,今天菜里不要放糖了!”里头的胖黄毛不明所以,傻傻地问:“为啥?你糖吃多了?哪来的?也不分我点。”瘦黄毛翻眼:“在外面呢,要的话自己去拿。”
胖黄毛还真的跑到外头去了,可外头只有白花花的雪,和站在雪里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的莫赟城和筱筱。立马明白过来了,朝里屋的瘦黄毛翻起了白眼:“他妈的骗我啊!不过,确实好甜。”说着正准备转身离开,把这美景留给这对相爱的人。
“等一下。”莫赟城正喝着热水,“把瘦子也叫出来。”
四个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瘦黄毛看莫赟城一脸凝重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笑着问:“老板,啥事呀?”
莫赟城看看他们:“瘦子胖子,你们跟了我有一段时间了,以前我还能带着你们,可现在我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瘦黄毛心里一咯噔,说:“老板你啥意思?”
莫赟城说:“你们如果有好的出路,我不会怪你们。”
“放屁!”胖黄毛爆起了粗口,气得眉毛都竖起了,“老板你啥意思呀?你当我们是什么人啊?呼则来,挥则去?”
“不是。”莫赟城蹙眉,“我的意思你们还没明白。我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再也不是莫家的少爷,你们跟着我是没有前途的。”
“放屁放屁!”胖黄毛怒了,“我们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吗?老板,说实话,我前两天还打电话给我媳妇让她过来金州和我一起过日子呢!我胖子,一辈子就在这扎根了,谁都赶不走!”
瘦黄毛也是一脸正色:“对,我们跟着你是我们心甘情愿的。老板,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伤感情啊!”
莫赟城的心底,好像有一股暖流般缓缓流淌,感动之余也感到很惭愧。他朝两人笑笑,坚定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靠自己在金州打下一片江山来!”
“好!”
莫赟城低头看看身旁恬静的筱筱,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江山,只为你而打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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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的时候,齐封一家三口和大志一家三口都来了,带来了好多火锅食材。一伙人围着个大火锅,边吃边喝白酒,很开心。
齐封和大志给莫赟城带来了好消息,齐封最近买下了一个商铺,问莫赟城想不想合作开饭店。莫赟城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听到这个消息他忽然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可没乐多久,担忧袭来。他问:“齐封,你这样可是和莫锡城为敌啊!”齐封摆摆手:“我怕他做什么?我就不信他能横着走一辈子!”莫赟城笑了,与齐封,大志碰杯。
男人聊事业,女人就聊家常。筱筱说:“下雪了,你们开车过来也挺不容易的。”
端木樱笑:“还好啦!”
萱萱却说:“可不是吗!刚才去买火锅材料的时候车轮子一打滑,差点撞树上呢!”
筱筱一窘:“哦,那真的麻烦你们了,萱萱。”
萱萱瞥了眼筱筱:“不要这么客气好不好?我们都是好朋友啊!人谁没有点挫折困难的,很正常的!挫折困难并不可怕,怕的是当挫折困难来的时候你却毫无应对之法。买保险就是买个心安,给未来买个保障,当今后挫折困难来的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了。”说着她从身上掏出几张名片,沿着圆桌,一张张地递过去。
筱筱接过名片一看,太平洋保险业务经理。心下倒抽一口凉气。
端木樱则是把名片塞给了齐封,头一偏,不再和她们一起聊了。上次那个什么预防妊娠纹的乳液,她偷偷地背着齐封擦了一次,结果第二天就起了红疹子,吓得他们不轻,尤其是齐封,他骂她傻,说就算她变得很丑他也不会嫌弃她。她听得热泪直流,既感动又懊悔。从此,她就不擦任何东西了,看见萱萱都下意识地躲开点。
“筱筱,我给你介绍几个产品,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萱萱做起推销来真是游刃有余,乐此不疲。
“我……”筱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车轮轧过雪地的吱嘎声,一辆豪华的玛莎拉蒂跑车停了下来。左右两侧的车门打开,下来一男一女。
筱筱奇怪,他们大冬天的跑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