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铮之前并没有被劫走,只是纯粹地想来看她?不过是在路上出意外了?
不对,有哪里不对!
她一个恍然。
是阿穆的话有破绽。
他说,“白董事长请放心,楼先生只是晕厥过去了,他让我有机会的话转告你,他很好,恭妙妙录入了假的信息给你,你千万不要相信,免得上了当。”
楼铮怎么知道恭妙妙传了东西给她?
而且他做事一向稳重,出门不可能不带手机的。
此刻她换着打了她的手机,他的手机,都没有人接听。
阿穆阿海更是直接关了机。
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只有一个解释,恭妙妙,或者罗伯特的人,将楼铮从家中带走,喂他服下毒药,后来或者是他想办法逃脱了,巧遇上了两位保镖,或者是阿海和阿穆救了他,或者是恭妙妙or罗伯特认为他不再具有利用价值,放走了他,由于担心计划露馅,又吩咐人将他劫持了回去。
一定是这样的。
脑电波远胶像那么的真切可感,楼铮的痛苦,绝望,无力……作假是不可能作出来的,而他再次落入罗伯特和恭妙妙手中,指不定他们为了杀人灭口……
她不敢再想下去。
一颗心收到了最紧。握住手机的手苍白而冰凉。
然而,她只是淡漠地看着不远处那个一脸平静的男人,只觉得他是那么的丑恶!
每一处细胞,每一处血液都是肮脏卑鄙的。
她不再吵嚷,不再有情绪波动,因为对他已经绝望,且她在他面前,不过是一只可以被随意捏死的蝼蚁。
她将手机扔在床上。
“恭喜你,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城陌公园十号别墅中,我的人潜伏在里面,楼铮不会有事。”
她的冷漠让他生出一丝凉飕飕的惶恐,仿佛这个女人正不可挽回地离他远去,俯身拾起手机,终于作一次让步。
“噢,这样啊!”
离堇冷嘲,“没料到欧大少主也不是个大奸大恶之徒呢!”
声音之轻,仿佛不经意间带过,她拿过一件披肩披上,经过他的身旁,看也未看他一眼,慢慢走出门,“我已经不会求你了,无论如何,决定权都在你手中,你不愿意救的人,就算主动提出来的协议也约束不住,总归我也不知道未来我身上有什么你要得到的利益。”
“如果我真的保下楼铮的命?”
他的声音在身后远远传来,听不出情绪。
脑海中浮起楼铮痛不欲生的那一幕,白离堇手指扣紧,脚步稍顿,深吸一口气,“欧别洛,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只剩下那个协议,还是你逼我立下的,希望你好好珍惜。”
转出大厅,踏过玄关,她一阶阶走下,秋天的清晨,风一阵凉似一阵,八月十五的婚礼,她已经没了多大的期待,心中只剩下一片灰色的怅茫和绝望,以及一刻不停的痛。
她走的时候,楼铮还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啊!
腿伤痊愈得差不多了,胸膛上的伤口也长出了新肉,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再是这半个月的休养,就能完全回到从前的状态。
他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却因为她的缘故,被卷入是是非非的漩涡,她欠他的,情和命,无论如何,也偿还不了。
她也没考虑过如何还,只想跟他过一辈子,幸福,温馨,平静的一辈子,可,罗伯特,恭妙妙,欧别洛……为了一己之私,露出残忍,嗜血的本性,以他为牺牲品,狠辣,毫无顾忌,她无能为力,看着希望一点点散尽……
栅栏门外的少年显然是料定她逃不掉,懒洋洋地看她一眼,又继续打旽,脚一疼,仿佛是硌到了什么,她皱眉,低头去检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穿鞋子,半枯的草丛间一颗尖砾石刺入了她的脚底,鲜血汩汩直流。
她有些艰难地坐下来,将被染红的石子挑开,解下披肩,打成布条,一圈圈地缠住受伤的部位,将末端塞进布层中,然后呆坐着,看鲜血一层层浸透出来,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头埋下来,肩膀微微抽动。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欧别洛手中拎着一双鞋子,在她身边站定,目光落在她受伤的脚上。
沉默了一会,他蹲下身体,为她另一只脚穿上鞋子,握住受伤的那只,“大事你很坚强,怎么脚受点伤就哭了?”
她提线木偶一样由他来,只是落泪。
不久的将来,当叱咤中夏,甚至令整个世界闻风丧胆的修罗娘想起这些可怜的日子,心中只剩下满满的嘲讽,那时的她,狠辣,无所畏惧,比现在令她绝望的人还要决绝无情。
欧别洛抱起她,进入别墅,将脚上的披肩小心地拆开,为她清洗伤口,他的动作熟练轻巧,没有弄疼她,很快上好了药,用白绷带缠了三圈,最后将她放躺在沙发上,“好好休养,有我陪着你。”
“楼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恭妙妙看着被下人押上来的男人,巧笑着,眸中精光流转。
罗伯特则风趣地打了一个欢迎的手势,继续品中夏上茶君山银针。
楼铮隐蹙着眉头,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似是客观地分析,“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恭妙妙笑一僵,“骈夫,你说什么?”
楼铮兀自在一个独立沙发上坐下,神色自若,平静,“既然你认为我是骈夫,那就是承认先前白离堇和欧别洛是正当的男女关系了?”
他已经决定,为了她,也为了自己,即使被迫嗑了药,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至少他现在不疼,不难受,能够行常人能行之事,有什么理由放弃?
刺人的话进入耳中,恭妙妙气得一脸煞白,“来人,鞭笞一百下。”
“哎,妙妙,你太冲动了。”
罗伯特抬手制止,“首先,我是一个绅士,对于楼先生这种有气质,临危不惧的男人,一向很敬重,你要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我可不赞成。”
恭妙妙更加觉得这个洋鬼不可理喻,“你到底要干什么?”
罗伯特耸肩,“就这么简单。你的计划就要成功了,用不着再欺负楼先生,耶稣可在天上看着的。”
计划就要成功了?
楼铮心一紧,不知阿穆和阿海能否骗过离堇,恭妙妙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他的脸有了些润色,只是还泛着强打精神的憔悴,此刻他已经忘了红丙冰,只关心这一场阴谋的来龙去脉,走势结局,注视着茶几上冒着热烟的茶水,眸子一派幽沉。
罗伯特却以为他要喝茶,“上茶,不要怠慢了楼先生。”
楼铮终于好好地看了这个头目一眼,对方五官在欧美男人中是少有的俊美绝伦,碧眸疏淡,清冷,有一点笑意,偶尔闪过一抹深黛,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敛沉又随性的气质,仿佛轻易弹指间,樯橹便灰飞烟灭。
下人上茶,大厅中,君山银针的清香更浓郁了些。
“楼先生请!”
罗伯特修长的大手一让。
“谢谢!”楼铮也不客气,倾身端起茶托,浮了浮茶叶,抿下一口,“好茶。”
恭妙妙神色复白又青。
什么跟什么啊?楼铮只是一个利用工具好不好?
忽然想到什么,美眸一眯。
她站起身来,冷着脸,径直向主卧走去。
楼铮察觉到不对劲,目光如鹰隼般凌光一烁,盯着恭妙妙的背影,却终究是忍住,收回,落在茶盏中,执杯的手轻晃了一下。
“恭小姐脾气不好,楼先生不要介怀。”
罗伯特委婉地表达歉意。
楼铮淡淡道,“脾气不好和心狠手辣是两回事。”
话间神色微动,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恭妙妙违背他的意愿,命人喂他服下红丙冰,构成“强迫他人吸毒罪”,在法律上,规定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如果他拿到证据,足够让她在牢狱中消耗几年青春了。
恭家有的是钱摆平?没关系,可以在网上制造舆论。
倘若之前犯下的事也能找到证据,数罪并罚,更大块人心。
就算她身边有隐卫保护,网络也足以败坏她的名声,而这关乎整个第三家族的面子和荣誉。
楼铮眸色越来越漆黑,复杂幽怅,目前,他最关心的,是离堇的祸福生死。
罗伯特摊开手,“OH,你是在说妙妙心狠手辣,没关系,我依然喜欢上她。”
恭妙妙站在窗前,唇角勾着一抹冰冷的笑意,按下脑电波远胶仪。
白离堇,或许你产生了动摇,我再让你体验一次,如何?
刚才下人将楼铮带进来的时候,那个场景已经拍了下来,且有时间显示。
罗伯特私自放走楼铮给了她一个警示,为了避免出什么乱子,她该一开始就做好准备,毕竟罗伯特的决定不是她能控制的。
大脑的疼痛再度传来,一种类似磁场的声音嗞嗞作响,离堇下意识地抱住头,楼铮中毒的景象再度在脑海中浮现,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清晰,仿佛要把她剩余的一点精力也要榨取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