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听着林煜峰小声嘟囔,张木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林煜峰垂丧着脸,小臂叠在一起搁在桌子上。
见林煜峰不愿意细说,眉宇间似乎有氤氲着怒气,张木便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转了转眼睛略作思考。
不经意之间,就瞧见了林煜峰右胳膊衣衫处的口子。
“这是怎么了?被打劫了?”张木拽着破掉的口子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方才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林煜峰胳膊往背向张木的方向挪了挪,挣开了张木的手。
奈何张木此刻十分没有眼力介儿,林煜峰刚一挣脱,她就一手揪住:“你练剑也能伤着自己啊?传出去可不是要笑掉大牙了。有没有受伤啊?”
“没有。”瞥见张木一脸紧张的表情,林煜峰小声应了一句,却任由她扯着衣服观察,没有像前次那般移开。
“你看吧,我就让你多行善事,这下遭报应了吧。”张木仰着脑袋对着林煜峰嗔怪,“我观你面色阴沉,印堂发黑,只有多对我好才能解这体内的肃杀之气哟。”
“对你好的人多的是,何缺我一个。”林煜峰呢喃了一句。
“什么?”张木不解地看着林煜峰,“你怎么从进门开始就阴阳怪气的,朝堂上有什么不顺利的事么?”
林煜峰回望了张木一眼,鼻孔里哼出一股气流:“没有。”
“哦。”见林煜峰也没有受伤,张木应了一声。
随后又不老实地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分别点住林煜峰左右两边的嘴角,轻轻往上一提:“所以阿峰是因为自己的好衣裳破了才不开心吗?”
林煜峰诧异地转过脸看着张木,却一时失神,忘记了自己习武本能躲避突然袭击的自然反应,只是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就这样有些犯傻地看着张木。
“做人呐,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这点事情没问题的,不用放在心上哈。”张木看着林煜峰被自己提起来的嘴角眯着眼睛笑道。
此时的张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哪里来的胆子,竟胆敢“调戏”起林煜峰来了。要知道对方可是眼疾手快中的战斗机,分分钟把自己撂倒,摔掉大板牙,还会被林煜峰说的一点儿理也挑不出来。活脱脱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好例子。
巧的是,张木没有料到,而林煜峰,也没有料到。
“把这件衣服脱下来吧,我帮你补补。”张木收回自己的手,一个胳膊搁在桌子上,一手拖着腮。
“你会补衣服?”林煜峰不可思议的眼神毫不掩饰。
“你不要小瞧我,虽然我算不上贤良淑德,但这种基本技能还是有的。”张木言道。
“怕不是会给整个袖子都缝断了吧。”林煜峰担忧地说着,却十分自然地把外套脱了下来。
“哎呦你要对我有一点信心嘛,衣服破了这种小事情,补上不就好了。”
张木接过林煜峰递过来的衣衫,小心地搭在手里。
看着张木认真的模样,林煜峰胸口的闷气已消下去大半。
其实林煜峰自己也清楚,也突如其来的怒气,是在见到张木和林念岭时轻松谈笑的时候猛然蹿出来的。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张木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更多的是装模作样,全副武装。
清明说的对,自己确实是看见这二人在一起时不开心了。可更让自己生气的,却不是张木和林念岭,而是自己。
林煜峰自诩是个长情钟情之人,相识张木也并有多大的时日,这心里怎得就会因为苏瑾鸢以外的女人再起涟漪。
奈何事实如此,即使心里再不愿意承认。
自己尚且如此,若是苏瑾鸢当真是因为等不了自己而另嫁她人,怕是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吧。
苏瑾鸢——
自己对于她的执念终还是放不下。
衣裳破了,针线补一补便也好了。
“那心若是破了呢?”林煜峰低垂着眼眸,嗫嚅了一句。
“什么?”张木正在拿手有模有样地比量着破口处的尺寸,听着声音,抬起头就看见林煜峰那怅然若失的样子。
不明所以的张木没心没肺地随口说了句:“心要是破了,就用心去补啊。”
像是突然被幼稚无知的孩童,无意之间一语道破了天机,林煜峰蓦然抬起头看向说话的张木,眼神复杂,似有万千情绪。
张木也说着抬起头,本能地看向林煜峰,嫣然一笑。
阳光透过窗子剪影,撒一抹日晖泼满整个房间,张木天真无邪,孩童般漫不经心的童真模样,配上这光亮,像是照耀了谁的整个世界,温暖却不刺眼。
而林煜峰那错综繁复的情绪,在对上张木的灿烂后,都化成了扬起了嘴角。
“我问个你问题。”张木言道。
“恩。”难得的林煜峰没有挑眉狐疑地看着张木,或者面带讥讽,而是认真地应了一句。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说我有病,还会传染,你为什么没有躲啊。”张木问道。
回想起初次见面的场景,常人若是听到这样的话,正常反应不该是迅速跳上岸马不停蹄地逃跑,换个地方好好洗个澡,再拜拜菩萨求保佑么。而林煜峰充分发挥爱心就算了,还淡定自若,淡定得异常自若。
这日子接触下来,林煜峰可绝不是胸大无脑的肌肉男,善良的离谱得小说女主角,怎得当时就智商下线了?
林煜峰凝视着张木:“我会蠢到像你一样,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吗?”
张木眉心轻拧:“那你还说帮我找大夫……原来也是诓我的么?”
“也不全是。你若愿意,我自然可以帮你。你嘴上那样说,无论你所言是真是假,想必都有自己的理由。你我当时素不相识,我也不曾想多费心思去揣测什么,随你心意罢了。”林煜峰解释道。
“对于陌生人,不该更加提防么?万一……我是你的政敌派来的刺客呢?”张木歪着脑袋继续问道。
看着张木认真的样子,林煜峰停顿了片刻,随之握拳轻压在鼻尖和嘴唇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是看了念岭给的书,想太多了吧?”林煜峰又忧愁又无奈地注视着张木,“我虽算不得天下无敌,但一般人要是想近我的身,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堤防的前提,也是要用脑子去判断。而脑子——”林煜峰立起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在自己的太阳穴边点了点,“要用在该用的地方。对于那些一看就没有什么脑子的人,还要去脑子去周旋,岂不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正细细听着林煜峰的“教诲“,果不其然林煜峰的最后一句,便又是在讥讽自己。张木脸颊一鼓,把手里的衣衫用力罩在了林煜峰的脸上。
“你说谁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