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吴二自从被王通抓到天津卫之后,开始是有几年辛苦日子,到了现在,却比在山东那时候强了不少。
从前山东北边是认这个吴家兄弟的名号,但也就是一方强豪而已,官府还是要打点,地方上高门大户的也是不惧他们。
现在不同,北直隶、山东、河南、甚至连南直隶一带都知道吴家兄弟,谁不知道江湖绿林人物想要讨个出身就要找吴家兄弟。
谁不知道吴家兄弟现在手上有几百名能打的汉子,家产更是泼天一般,在北直隶和山东地面上连官府都要卖面子的,这样的人物在大明天下所谓的绿林和江湖上,都是数得着的,谁不敬仰三分。
吴家兄弟有这么大的名头,自然是因为王通的关系,招揽绿林人物开始了一段时间之后,王通就让他停了下来,不过四处过来投奔的人还是不少,拒绝打回去,那就是伤了和气,索性留下做事。
吴大不在山东窝赃销赃,现在做的生意却是从蓟镇的几个口子向天津卫贩运牲畜牛马,这个牵扯到肉食和皮货,还有耕种庄稼的畜力,是这个年头的大生意,不过贩运牲畜这个,且不说在草原上没什么王法,行走在路上也有不少人打主意,偷牛马的盗贼也都是悍匪,想要护得周全,手下就要养一批人。
不少来投奔的都是安置在了这边,还有部分是安置在天津卫北边的庄子上,这些江湖人也不是整天里酒肉金银,能有个安生差事,也有不少人愿意干,而且的确有表现不错的进入了军中或者是在天津卫有个官面上的职位,这就更让他们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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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如今比从前可富态了不少,举止之间多了几分威严,毕竟身上也有个锦衣卫的差事,那么多绿林江湖人物都是奉承着,举止做派自然不同。吴二也是比以前要多了些沉稳。
“侯爷,咱们在这边的庄子上用的都是各处囚犯,又都是那些游手好闲,作奸犯科的杂碎,难管的很,还真就是那些招募的绿林人能压得住,算是一物降一物。”
王通骑马走在庄子中,所看到的景象和官道上两边田园牧歌的美景又是不同,一干穿着麻布短襟的人在那里劳作,又有拿着棍棒皮鞭的大汉,不时的喝骂几句,甚至上前抽打,对这个景象王通脸上却是带着笑意,开口说道:
“劳改劳改,这些人劳动改造之后才能乖乖的做个本份人,你们做的不错。”
进了庄子的议事厅,自有人上茶倒水,王通开门见山的说道:
“吴大你继续留在这边做事,吴二随我去江南,你们兄弟地头熟些,去了做个向导,免得睁眼瞎。”
吴二连忙在一旁躬身应了,王通开口对吴大说道:
“今年和草原上打了仗,科尔沁和朵颜那边的日子也不好过,估计临冬的时候会大批卖出牛羊换草料和盐货,冻起来的牛羊放在底舱,在秋冬时候几个月也不会化冻,你们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这些牛羊肉卖远些,河南、山东、南直隶之类的地方,要是生意能做开,今后也是财源。”
吴大在那里琢磨了琢磨,双手拍了下,躬身赞扬道:
“难为侯爷怎么想到的,冬日里牛羊肉太多,京津那边价钱压的太贱,咱们赔上草料脚力还赚不到什么,可其他几处价钱高,船上能装的多,这可是笔大买卖,小的也听海上人说过,咱们这边一到冬天,没什么货物向南边走,跑空船又不太值得,侯爷这法子,实在是方便。”
王通笑着点点头,这个法子却不是他拍脑子想出来的,而且阿巴贡从前提过,说是在那欧洲几个国家就是这样做,冬日里将冻肉冻鱼之类的运向南方,这是一个很大的生意,可巧王通建立起来的经济体系之中也有类似的架构,正好用上。
说完这个,王通拍了拍桌子,指着王大说道:
“你大儿子今年十一了,你家里十五岁左右的男丁子侄不少,你要是想,拟个名单,等回来的时候就安排到各处学本事办差事。”
听到这话,吴大一震,却是伸手扯了一把边上的吴二,兄弟两个都是跪了下来,激动的说道:
“侯爷的大恩大德,我们吴家全家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
“不用下辈子做牛马了,这辈子好好做就是!”
王通打趣了句,众人都是哄堂大笑,子侄是不是跟着王通,是不是在各个衙门办差,这已经是王通系统中看你有没有进入核心的标志,吴家帮着王通办事也有几年,身份也有,钱财也赚了不少,却始终在其他人那边抬不起头,就是因为这个。
现在王通给了承诺,也等于给了他们家一个将来飞黄腾达的承诺,这让吴大吴二如何的不激动。
他们二人从前是井底之蛙,在山东窝赃销赃,勾结官府自以为风光无比,等被王通抓来跟王通办差,才知道这世上什么是风光,什么是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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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祝侯爷一路顺风!!”
还能听到岸上有人在喊着送别的话,王通却已经在客舱中看起了文卷,这等官船实际上等若是移动的房屋,客厅、书房、卧房都是一应俱全。
“都堂,京师那边的文报今日的已经到了,方才在岸上交的。”
陈大河捧着一个皮袋走了进来,王通点点头打开了皮袋的封扣,从里面抽出了文卷,锦衣卫和治安司会将京师的大事和需要注意的情形汇总给他,这个对王通来说是必须的,总不能一去几个月,对京师的事情懵懂不知。
拿出文卷后,翻看几页,却抽出了一封信,王通看了看信封的署名,笑着说道:
“徐广国观望局势的本事倒是有的,可惜总是晚了一步。”
陈大河笑着望过来,王通摆摆手上的信封,开口说道:
“这人是等到我出京办差的消息确定之后才来了这封信,若是这消息没确定,我是不是还有圣上眷顾,那一切都说不准,他也不会被我拖累,若是消息定了,那就不过是个小波折......”
说话间,王通拆开了信,大概浏览几眼,伸手弹了下信纸,调侃说道:
“提醒的倒是中规中矩,让我千万慎重,不要去得罪松江徐家,要不然会有麻烦。”
陈大河在边上接口凑趣说道:
“侯爷准备如何做?”
“船都离岸了,还能如何做,查下去就是了。”
就在王通说这句话的时候,在船厂那边的海湾,两艘炮舰正在升帆离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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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间最富的地方就是苏松常三府,如果不是苏州府有六县一州,规模总量大,那松江府就会是天下最富,不过松江只有华亭和青浦两县,总量赶不上。
松江府的治所在华亭县,初来华亭县的人经常会糊涂,到底那个才是县城,因为松江府的第一豪门徐家府邸气派非凡,以徐家为中心在城外形成了极为繁华的区域,从住户到店铺,酒楼、青楼,什么都有,好像是个城市一般,一进城内,反倒是觉得这城内比起城外来,实在是差的太多,就连府衙都寒酸之极。
这天下间不都是城内繁华过城外吗,除却少数几个因为运河繁荣的地方。
在松江府这里,在府衙和县衙中做个差役,绝没有在徐家做个下人舒服,至于各个衙门里的文吏和差役头目,那都是徐家的体面下人担任。
这也是江南的规矩,豪门的家仆塞满了衙门,那些由科举上来的官员只是孤家寡人,想要办事做事,全要依靠这些豪门家仆办事,他们自然也就成了当地豪门的提线木偶。
七月间,松江府已经炎热异常,中午时分的人都少了很多,不过在徐府的门前,还是有十几名下人在等待。
有熟悉徐家的人看到,都是咋舌,徐家大管家都是在门前,这可是伺候过徐阶徐老太爷的人物,平日里就算松江知府来了都未必能见到的,居然在门前等候,到底是什么人要来,真是稀罕。
十几骑簇拥着一辆马车向着这边来到,马车停下,徐府的大管家慌忙走下台阶,有人搬着木凳到车下,那大管家掀开了车帘。
“这等天气,何苦折腾老夫,老夫年纪也大了。”
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从车上走下,带方巾,身着宽袖道袍,云冠布鞋,一看就是个致仕在家的文官,这老者言谈举止之间从容淡定,让人一看就是肃然起敬,心想这不知道是何处来的大儒名臣。
“戴先生辛苦了,府内已经弄了冰镇梅汤,快进去喝口解解暑。”
那老者被搀扶着下来,笑着说道:
“江南地方也就是南京城和你们徐家有冰窖着,你这老货,你家老爷心急,你就不会劝劝,任他这么折腾?”
“戴先生,这次可是大事,京里来人......”
“甚么大事,当年那海瑞难不成是别处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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