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巴德尔没有出门,吃过早饭,穿着家居长袍,就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玛丽看他那样子,就觉得好笑,“巴德尔,要是着急的话,不如写信去问问你哥哥吧?”
“算了,”他摇了摇头。
“要不然,就把索索派去问一问?”玛丽换了个建议,“他可以去问吉吉,不用惊动当事人。”
巴德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外面下着雨,也不可能通过散步来放松心情。幸好他给玛丽画得那张画像还没有完工,总还算有事做,又有妻子在旁一边刺绣一边陪他聊天,足以打发时间了。
到了下午,家养小精灵吉吉总算把他主人的一封短信送回了庄园,信写得挺长,因为菲波斯·奈特太太很坦率的承认了一些事情,她的父亲确实是死于舅舅的毒杀,但她拿出了一份母亲的遗嘱,那上面详细写明了让她把家里的哪些财产交给舅父母,以换取一条活路——可怜的罗纳德·霍顿太太预测到在她死后,女儿如果不投靠舅父母,就必然会死于他们之手,却无法抗拒自己对于死亡的渴望,于是便出此下策。
“多么荒唐啊,”玛丽大声说,“罗纳德·霍顿太太分明可以检举她的兄弟,为她丈夫报仇雪恨,但她却选择愚蠢的断送掉自己的性命,而且看起来她的女儿也正打算这么做呢!”
“是的,”巴德尔扬了扬手里的信,继续读了下去。他哥哥在信中也提到了类似的问题,但她妻子的回答很简单,她觉得自己的母亲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舅父母手里,至于她自己,在投靠舅父母的时候,就发了牢不可破誓言,承诺不再向他们追究此事。
“菲波斯已经让他的妻子渐渐疏远西蒙斯家的人了,”巴德尔已经看到了信纸的底端,“他说我们应该想想办法,或者联系那位弗兰克·霍顿先生,尽量为他的岳父母讨回公道,他的妻子也支持这么做。”
“这很困难,”玛丽皱起了眉,“这就完了?他没提起凶案和你被刺伤的事情?”
“没有,”巴德尔叹了一口气,“但他能写这样的一封信,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了,我相信他会问凶案的事情,但那些想必都与他妻子无关。”
玛丽也跟着叹气,他们本就没有证据,也就更不能对菲波斯抱有什么希望。
巴德尔开始写回信,玛丽就走出去问家养小精灵,“菲波斯·奈特太太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了?”
“好得很呢,”吉吉高高兴兴的回答,“太太,你肯定是担心她的孩子吧,不过前几天西蒙斯太太才来过,说我们太太的情况很好,只要耐心等着孩子降生就行了。”
“哦……”玛丽想了想,又问,“菲波斯·奈特太太应该在什么时候生?”
“大概是在三月份,”吉吉又说,“我们都希望到那时候天气能够暖和一点儿。”
玛丽又和家养小精灵聊了几句,巴德尔就出来了,看起来,他的这封回信也一定长不了。
“巴德尔,这件事就暂时告一段落吧,”等吉吉走了,玛丽对巴德尔说,“菲波斯·奈特太太还有三个多月就要生孩子了,无论如何,也要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说。”
“玛丽,你有没有想过……”巴德尔迟疑着,“如果真像我们推测的那样,是她干了这些事情,虽然我侥幸活了下来,但特里先生已经死了,她的罪孽永远洗不清,这可怜的孩子岂不一生下来,就成了杀人凶手的孩子?”
“巴德尔,你想干什么?”玛丽被吓了一跳,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脸色已经变了。
“我……”巴德尔支支吾吾的,“玛丽,其实我就是不想,让这个凶手生下菲波斯的孩子,将来我们要怎样面对这孩子啊?”
玛丽定了定神,她能理解巴德尔的想法,但不代表她支持他。“巴德尔,你现在没有证据,”玛丽加重了语气。
“所以我想要尽快查找证据啊,”他急忙说。
“菲波斯·奈特太太的胎儿已经七个月大了,”玛丽盯着他,“巴德尔,你知道么?如果她现在早产,这孩子都很有可能活下来!”
“所以,巴德尔,”玛丽的口气异常严肃,“在这方面,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直到他们俩重新回到房间里坐下,巴德尔都是沉默着的,他只在沙发上坐了片刻,就身子一歪躺了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玛丽,你说的对,如果我真做了什么,不也成了杀人凶手了么?”
“孩子是无辜的,”玛丽也叹了一口气,“每次想到孩子,我都不愿相信是她下毒害死了特里先生,我们结婚时她不是已经怀有身孕了么,又怎么能带着孩子做出这种事情呢?”
“从这个角度,我也希望不是她,”巴德尔干笑了一声,“不过,玛丽,一旦真让我找到了什么线索,我想你保证,一定会把她交给特伦特伯爵的。”
“她在伦敦,应该交给黑公爵吧?”玛丽轻声说,“巴德尔,只要她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我就会支持你这么做。”
“不过,”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觉得你应该给弗兰克·霍顿写信,告诉他菲波斯已经和他妻子谈过,并且已经洗清了她的嫌疑,同时表达一下我们的态度,既然菲波斯·奈特太太正怀着孩子,请他也顾及到这一点,暂时不要打搅她。”
巴德尔没怎么犹豫,就站起身走到桌边开始写信了。
接下来一直到新的一年来临,都是风平浪静的。新年第一天的早上,巴德尔一定要拉着玛丽去海边看日出,当天上午的天气也确实好得不像英格兰的冬天似的,夫妻俩就一直在海边走走停停,逛到午后变天了才回家。
下午,巴德尔收到了一封信,写信人正是那位弗兰克·霍顿先生。
“哦,他怎么在庆贺新年的时候做这种事情,”巴德尔一边看信一边抱怨着,玛丽看他的表情,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笑道,“我能看么?”
巴德尔一边摇头,一边把信递给她看。弗兰克·霍顿说他已经带人打开了他的伯父坟墓,那种诡异的毒药虽然夺走了不幸的罗纳德·霍顿先生的性命,却出人意料的保护了他的遗骸,因而,他们很容易的从遗骸上取得了那种毒药的样本。弗兰克·霍顿写信的目的,就是询问他们是否保存了上次毒杀事件的毒药样本,如果可能的话,也许可以进行对比。
除了他把事情选在新年这一个问题之外,玛丽和巴德尔都愿意承认,这确实是一件能给人带来希望的事情,因而巴德尔当天下午就给弗兰克·霍顿写了回信,玛丽也写信给索菲联系,第二天,他们就一起去了伦敦。弗兰克·霍顿手中的毒药样本被送到了黑斯廷斯药剂工坊,药剂专家们将分析它的成分。
黑斯廷斯药剂工坊也许确实是不列颠巫师世界中最为顶尖的,但事情的最终发展,却取决于发生在一月末的另一起偶然事件。
收到索菲派家养小精灵送来的信的时候,夫妻俩对于事情还一无所知,既然索菲急着要见他们,他们也就猜测,是与毒药有关的。
然而,等他们见到索菲,才知道,在他们认识的人中间,居然又发生了投毒事件,这一次,湖区的考内斯顿先生深受其害,他虽然没有性命危险,但视力上却遭受了永久性的损伤,已经完全失明了。
“这真糟糕,”玛丽说,“我记得考内斯顿先生的妹妹,就是西蒙斯太太吧。”
“一点儿也没错,这正是我叫你们来的原因,”索菲一边给他们展示着药剂专家们的研究成果,一边压低了声音,“这次的毒药,和上次那位霍顿先生送来的,应该就是同一种,其中只是变换了一两种成分。”
夫妻俩都大吃一惊,巴德尔立刻便派一直跟随在他们身边的索索,迅速去把弗兰克·霍顿领到伦敦来。
唯一的争执发生在管辖权问题上,弗兰克·霍顿认为他们应该向黑公爵报案,因为西蒙斯家也住在伦敦教区,但索菲却觉得这依旧属于考内斯顿家的案件范畴之内,他们本就已经向湖区的凯斯维克男爵报过案了。
这当然不是大问题,黑斯廷斯药剂工坊很快就出具了一式两份的证明文件,一份由弗兰克·霍顿拿去禀报黑公爵,另一份,则由索菲负责交给考内斯顿家。
玛丽又专门问了索菲一次,毒死特里先生的那种毒药,看起来和这两种是完全不同的,在那种毒药方面,工坊也没有任何研究进展。
这不是巴德尔期望的证据,因而他就只是写信给菲波斯,把事情的最新进展告诉他,又劝说他现在是非常时期,与其在外面忙自己的事情,不如多在家里陪陪妻子。
“玛丽,我向你承认,我现在确实也不想接受这样的线索了,”巴德尔对玛丽叹息道,“这是个大案件,即便家养小精灵的证词不足为据,西蒙斯家也肯定被列为最主要的嫌疑人了,一份吐真剂灌下去,我们什么都清楚了。”
“但是……”他显得忧愁满面,“一想到此事也许会给菲波斯的生活带来毁灭性的影响,我就不寒而栗,你说得对,要是他妻子现在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事情将要简单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我现在觉得正文有望在五章以内完结了,然后就是各种番外啦……
我猜想你们都希望尽快看到事情的结果,因而也就没有再写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