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王、范睢、白起、司马梗、太子嬴柱,个个瞪圆了眼睛,一脸的见鬼表情。
不为别的,只是他们太过诧异了,实在是难以相信秦异人竟然会举荐李冰。
“异人,你要举荐之人就是楚国水工?刚刚到咸阳的那个?”秦昭王过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颇有些拿不准。
“没错,就是他。”秦异人重重点头,大声肯定一句。
“异人啊,你能举荐人才固然是好的,可是,你知道他的才干吗?”秦昭王颇有些语重心长,开导秦异人,道:“大秦是重视人才,是求贤若渴,可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吧?不说别的,就是商君,他入秦之后,一连见了孝公三次,前两次,孝公以为他有名无实,不是大才。直到第三次,商君上‘强秦九策’,孝公方知商君之才,这才重用之。”
商鞅入秦不仅仅是秦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更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他打下了统一的基础,为秦始皇统一中国奠定了基出。
然而,商鞅被秦孝公重用却是颇有一番曲折,因为商鞅一连见了三次秦孝公,方才被秦孝公认可。
第一次见面,商鞅大谈特谈“帝”道,引经据典,显其博学。然而,他一番话只说到一半,秦孝公就睡着了,等到商鞅说完,秦孝公已经美美的睡了一大觉,甩下一句“客诚博学”就扬长而去。
举荐商鞅的景监大是埋怨商鞅,说你怎么就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呢?
商鞅不以为意,还要景监再度举荐他,说他还有办法说秦孝公。景监半信半疑,最后还是相信了商鞅,再次举荐商鞅。秦孝公想来想去,还是把商鞅召来一见。这次,商鞅没有大谈帝道,而是大谈“王”道。
说到一半,秦孝公又睡着了。等到商鞅说完,秦孝公又美美的睡了一觉,甩下一句“客诚迂腐之人”,扬长而去。
这次,景监就不仅仅是埋怨商鞅了,而是失望了,说商鞅你究竟怎么回事?你不是一向了得吗?怎么竟说这些无用之言?
商鞅要景监再度举荐他。这次,景监不干了,说你有完没完,我已经举荐你两次了,哪有再举荐你第三次的道理。
商鞅就说他前两次这所以大谈迂腐之学,是因为他不了解秦孝公,他是借此机会察勘秦孝公。如今,他已经有了成算,这次一定成。景监仍是不干。商鞅就说这游说国君和做买卖一个样,摆在明面上的都是劣货,若遇到不识货之人,就会把劣货当作珍宝。
秦孝公不要那些迂腐之学,证明秦孝公是个有眼力的国君,他要实务。这就象有眼力的识货之人能识得珍货一个道理。
景监最终被商鞅说服了,第三次举荐商鞅。秦孝公本想不见商鞅这个“迂腐”之人,景监只得把商鞅的话说了,秦孝公心想也有道理,我就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珍货?
第三次见面,商鞅不再谈那些迂腐之谈,而是上“强秦九策”,大得秦孝公欣赏,两人相语三ri三夜不知疲倦,从此拉开了商鞅变法的大幕。
秦昭王引用商鞅三见秦孝公的典故就是在告诫秦异人,秦国虽然重视人才,也要察勘人才,不能因为不了解而用错了人。
“李冰要是不能治蜀的话,怎会有都江堰?怎会有天府之国?”秦异人在心里嘀咕。
李冰是治蜀的最佳人选!
“再说了,李冰是个了不得的水工,他善于治水,却不善理政啊。”秦昭王一颗雪白的头颅乱摇,直接否定了。
要说李冰善治水,能修一个好的水利工程,秦昭王一定会信。要说李冰理政,打死秦昭王也不会信。
“是呀,王太孙。”范睢也是附和。
“大父,李冰是不是善于理政,何不招他前来一询?”秦异人却是对李冰有着绝对的信心,道:“丞相当年入秦,在秦一呆就是近两年,几近要离秦了,方见大父,献‘远交近攻’之策。召李冰一询,要不了几多时间。”
范睢虽然很得秦昭王信任,并且给秦国出了“远交近攻”这样的奇策,然而,他取相并非一帆风顺,仍是有一番曲折。
范睢随着秦使王稽来到咸阳,一住就是近两年,多次向秦昭王上书,想要求见秦昭王,秦昭王都没有见他。
直到秦昭王的舅舅穰侯要出兵攻打齐国,范睢的机会这才到来,他抓住时机,向秦昭王上书,痛陈攻打齐国的弊端,并且列且了魏国攻打中山国的教训。
秦昭王这才见他,在见面之前,范睢还拿捏了一通,说了一句“我只知秦国有太后不知有秦王”,这话让秦昭王见他之心更笃。
因为当时的秦昭王只是一个虚位秦王,秦国的实权握在秦昭王的母亲宣太后手里。
两人见面之后,谈了几天几夜,秦昭王对范睢异常赏识,任命他为客卿,正式启动了夺回权力的行动。在范睢的运筹下,秦昭王一举收回了被穰侯把持了数十年的丞相之位,并且逼迫宣太后交出权力,秦昭王这才真正的亲政,成了名符其实的秦王。
“也有理。”秦昭王想了想,还是认为秦异人说得对。
正好李冰在咸阳,得到王命,忙进宫。
见过礼后,秦昭王问道:“李冰,你说蜀中当如何治理?”
“啊!”李冰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一脸的迷糊。
李冰是水工,秦昭王召他进宫,他原本以为是要询问有关水利之事,却是没有想到,秦昭王竟然问他如何治蜀,这太意外了,太意外了。
“君上,李冰不过是水工,善治水,却不知理政之道。”李冰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这才委婉的拒绝。
“嗯。”秦昭王微一点头,瞄了秦异人一眼。那意思是说,看见没有?李冰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善于治水,不善理政,这事就莫谈了。
“李冰,假若让你治理蜀地,你会如何做?”秦异人却是没有放弃,而是鼓励一句,道:“这只是假若,并不是真的,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莫要害怕。即使说错了,也没什么,这毕竟是假若嘛。”
秦昭王原本想要李冰离开,见秦异人还未放弃,只得暂时息了此心,不咸不淡的道:“异人说得对,你有话就说。大秦的朝堂不是山东之地,畅所yu言便是。”
得到鼓励的李冰微一凝思,道:“既然如此,君上请容李冰放肆一回。”
开场白一完,李冰就一吐胸中块垒了,道:“蜀地,李冰曾经去过,查勘过……”
“什么?你去过蜀地?”秦昭王白眉一掀,眼中jing光暴she,道:“你说说,快说说。”
巴蜀之地太过偏远,而且交通不便,秦国对巴蜀之地极不了解。
“冰为治水,奔走四方,蜀中多水患之地,自是去过。”李冰的话颇有些振奋,道:“依我之见,巴蜀之地土地肥沃,还有千里平川,若是治理好的话,不比关中差,大秦就会再多一粮仓。”
“当真?”对于秦昭王来说,他眼下最想听到的就是“粮仓”二字了。要是有足够的粮草,秦军都大举东进了,已经开始灭国之战了。
“千真万确!”李冰的声调并不高,却是掷地有声,让人不敢有丝毫怀疑。
“巴蜀的土地肥沃,为何却是险水恶水,民不聊生呢?”秦昭王对巴蜀的情形并不是很了解,这是秦国数十年来的通病。
“这是因为岷江肆虐。”李冰的见解很是独到,道:“yu治巴蜀者,必先治水;yu治水者,必先治岷江。岷江肆虐,所流经之地是水灾频繁,而岷江未流经之地,又是干旱不断,是以,巴蜀之地民不聊生,就成了险山恶水。”
“以你之见,当如何治水?”秦昭王眼中jing光闪烁,身子前倾,耳朵竖得老高。
不仅秦昭王兴趣大增,就是范睢、白起、司马梗他们个个如是。
“以我之见,当在岷江的要害之处灌口建一水利,方可治岷江。”一提起水利之事,李冰的眼里就是光芒四she,激情无限,道:“只要治好了岷江,其余事便可迎刃而解。然后,再在巴蜀之地修支渠、毛渠,巴蜀之地就能成为粮仓。”
“嗯。”秦昭王微一颔首,再问道:“那要如何建渠?”
接下来,就成了李冰表演了。李冰不愧是著名的水工,滔滔不绝,说着各种修水利之事。
等他说完,整个上书房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就是秦异人,也是一脸的震惊,他虽是知道李冰了得,却是不知李冰是如此的了得。经过李冰的讲解,就算秦昭王、秦异人、范睢这些不懂水利的人也知道此事可行。
“好!好!太好了!”秦昭王红光满面,双手轻击,道:“李冰,你就是巴蜀太守了!”
“好啊!呃!什么?巴蜀太守?”李冰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先是惯xing的应允,后就是惊奇万分,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做太守?”
嘴巴张大,眼睛瞪圆,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见到老母猪上树似的。
李冰一介布衣水工,出身低贱,平生遭尽人白眼与冷遇,哪里想得到,秦昭王竟然要命他为巴蜀太守。
太守,那是一方大员,封疆大吏,就是李冰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有朝一ri会当上太守,要他不惊奇万分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