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这边,得了消息的大理寺少卿连夜提审了郑妈妈。
郑妈妈被管婆子骂了一日,头脑昏昏沉沉的,十分颓丧。
再加上等了一日,也没看到任何长宁候府的人过来送信,她的精神便有些扛不住了。
起初面对大理寺少卿的质问,她还能勉强扛得住,想到自己的儿女,咬着牙不肯开口。
等上了板子,她就有些支持不住了。
大理寺少卿告诉她,长宁候府和穆家已经安排了人,准备在牢中结束她的性命时,郑妈妈便有些崩溃了。
崩溃了的郑妈妈很快就招了。
第二天一早,长宁侯就往宫里递了请罪的帖子,然后站在宫门口等着召见。
他虽然有侯爵在身,身上却只是挂了个闲职,等闲并不需要上朝。
这个时辰,嘉佑帝应该在上朝,百官议事。
长宁侯在心里盘算着时间。
清晨的阳光照在宫门口,将长宁侯的影子渐渐拉长,又缩短。
金陵的五月已经开始进入了盛夏,天气炎热,又被阳光烤着,长宁侯的额头后背渐渐有汗流了下来。
终于等到百官散朝,陆陆续续从宫门口走了出来。
看到长宁侯站在宫门口,不由引起了一波低声议论。
“长宁侯大概是来请罪来了!”
“唉,有这样的下人,长宁侯也是遭罪了。”
“你以为只是下人们之间的龌龊吗?仲堂兄想的太简单了。”
“咦,这里面难道还有其他的隐情吗?”
“那可说不准,谁知道呢?”
隐隐的猜测和议论声从人群里飘出来,长宁侯面皮顿时涨成了茄子。
是谁说这些官员们不八卦的?
长宁侯强忍着难堪等着百官散尽,那样嘉佑帝就有时间见他了。
他盘算着等见到嘉佑帝该如何哭诉。
长宁侯这些年来虽然没什么建树,可他的祖父和父亲也是跟着太祖及先皇打过天下,立过功勋的。
陛下应该不会不顾忌长宁候府祖上的功勋。
忽然一句话飘进了满心盘算的长宁侯耳朵里。
“所以,刚才大理寺少卿上奏的那些事是真的了?”
“我觉得非常有可能。”
长宁侯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大理寺少卿上奏了什么?
想起还关在大理寺监牢里的郑妈妈,他忽然涌上一种不详的预感。
难道大理寺还连夜办案不成?
这又不是什么大案要案?
长宁侯伸长耳朵想再听两句,可惜说话的官员们已经走远了。
阳光刺眼又灼热,逼的他将抬起的头又赶紧低了下来。
他这才发现上朝出来的官员里没有穆庆丰的身影。
穆庆丰说好了昨日会为他求情的,应该是留在了里面吧?
可惜长宁侯猜中了开头,却再一次没猜中结局。
穆庆丰留在了宫里,却并不是主动留下来求情的,此刻的他正被嘉佑帝冷冷的盯着狂骂呢。
穆庆丰跪在地上,汗如雨下。
一本奏折砸在了他头上,他却躲都不敢躲。
心里却在狂骂大理寺少卿程俊。
这个不要脸的混账,竟然在背后阴他。
“身为堂堂的大理寺卿,却知法犯法,竟然指使下人偷到了公主府上去了,你好大的胆子啊?”嘉佑帝冷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朕问你,奏折上面所说的事情,你到底知不知情?”
穆庆丰伏地请罪,脑子里却在快速盘算着该怎么为自己开脱。
毕竟曾经做过几年的枢密使,也曾被嘉佑帝引为左膀右臂,他对嘉佑帝的心思及性情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这件事他不能完全推脱,也不能说完全不知情,那会让嘉佑帝更加厌弃他。
事到如今,若要完全推脱是不可能了,只能想办法将穆家的损失降到最低。
有了主意的他趴在地上老泪纵横的请罪。
“陛下,臣有罪,这件事是臣的妻子王氏自作主张,与长宁侯夫人一起做下了错事。”
“陛下想来也知道穆家的丑事,当年是臣的一念之差,将穆瑾赶出了家门,臣这些年来每每想起来,心里也是懊悔不已。”
“当年臣确实错待了穆瑾,现在也有心弥补,前一段时日,一直想找机会修复与穆瑾的关系,想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
“这件事王氏知道了,心里难免不舒服,妇人家小肚鸡肠的,难免回娘家抱怨了几句。”
“长宁侯夫人心疼她,所以两人才出了这个么歪主意,大婚之日,嫁妆被人翻检过,说出去定然丢人,她们只是想故意让穆瑾丢脸,让她心里不是舒坦,绝对不存在大理寺少卿说的指使人故意偷生子秘药的事。”
“这件事闹出来后,臣知道后立刻严词怒斥了王氏,也和长宁侯达成了共识,所以让长宁侯夫人去公主府致歉。”
“那犯错的奴仆说的大多是实情,臣认,但做这件事的出发点臣却不认,王氏并非是蓄意去找什么生子秘药,不过是个由头,想给穆瑾找不痛快罢了。”
穆庆丰说着,又磕下头去,“这件事说到底是臣治家不严,知道实情后虽想着弥补,却又顾及颜面,未曾及时承认,长宁侯也是如此,他此刻也正在宫外请罪呢!”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殿内一片静默,穆庆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嘉佑帝望向他的神情有些复杂难辨。
他没想到穆庆丰承认的如此痛快。
这件事,其实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若说是小事,现在又牵扯了两家的朝廷官员进来。
他默默想了片刻,觉得穆庆丰应该没胆子欺骗自己,他说的多半是实情。
“你身为大理寺卿,自己却治家不严,内帷不修,暂且卸去大理寺卿一职,闭门思过半月,去太常寺任职吧。”
穆庆丰身子颤了颤,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太常寺主管朝中祭祀,非逢年过节,没什么事务,是个再清闲不过的衙门。
可到底还在朝中,陛下也没有动他的品级,已经算是万幸了。
不要紧,他慢慢蛰伏,总有起来的一日!
嘉佑帝叹了口气,“你起来吧,穆卿啊,其实你办差的能力不差,怎么就是在家事上如此糊涂呢,朕希望你闭门这半月,能将家事处理明白。”
穆庆丰身子抖了抖,“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