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市上走了几步便来到一座精致的朱漆木楼前,如今,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看那楼名为“百花楼”,门口又站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我一看便知那是青。楼。
谁知,师父竟然径直往“百花楼”走去,我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师父走了几步,似乎恍然记起我还跟着他,于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我道:“你先回客栈等我,我有点事情要办。”
有事情……要办……
呃,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不觉红了脸庞,幸好带着面具师父也看不到。第一次觉得戴面具原来也是有好处的,比如此刻就掩去了我脸上的尴尬。
“哦,哦,好的。”我不迭地点头,“容儿明白,容儿这就回去。”
师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并无意向我解释什么,只叮嘱我道:“一定要乖乖回客栈去,千万不要到处乱跑!若是我回去后发现你不在客栈里,到时候可要罚你抄一百遍的《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容儿遵命。”我乖乖地答应,然后只得认命地走回客栈去。拜托,我可不要抄一百遍的《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况且又听说临安城在抓女扮男装的,虽说不知道这消息的真假,我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为妙,免得真的被抓去咔嚓掉。
回到客栈已是正午时分,吃过午饭后我就乖乖回房间呆着,等了许久师父都没回来,我忍不住犯困,于是索性爬到床上去睡午觉。
这床昨晚上师父刚睡过,被褥之间竟有一股师父身上特有的淡淡青草药香,我忍不住贪婪地闻着,在那淡淡的药香中渐渐入眠——
芳草萋萋,旷野孤坟。
尹若跪在坟前垂首而泣,泪如雨下,单薄的身躯被一袭白衣包裹,烈烈长风吹起她的头发,凌乱地纷飞。
当年那个险险逃过一劫的小女孩已经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多年以后重回临安,只辗转寻到这一方孤坟,里面埋着她那多苦多难的娘亲。
当年,她娘亲将她送到百里间家中后,总算了却了心中最后一桩心事,再无牵挂,不久便在悲痛中病逝。多亏了昔日府中的仆妇,那时同被贬在浣衣局的女人们,她们凑了一点钱,为昔日的主人寻了一个墓地好好安葬。
跪在这方矮矮的坟前,想起当年冤死的家人,祖父、父亲和年幼的哥哥,尹若的心被一刀一刀凌迟着,滴滴泣血。如今,娘亲尚有一方坟墓供她跪地哀泣,而其他的家人呢?当年,他们或被斩首示众或被五马分尸,个个身首异处、尸骨无存,她又该到何处去哭他们?
悲伤无以名状,仇恨亦无以名状。
这些年来,她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只等着有朝一日可以查明事情的真相,洗去白家的冤屈,还死去的亲人一个清白。
如今,是时候行动了。
半个月前,她和无诸表哥一起回到都城临安,这个他们阔别二十年的城市,如今,她只想解开故事的谜底,哪怕为此献出生命,她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