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下去吧,我倒真有些困了。”她又想了想,朝蓝衣道,“养足了精神好想办法制制其中一个,给红儿报仇。”
蓝衣听到红儿的名字,笑意不由僵在了脸上,正想斟酌些词语出来劝劝江小牧,却见她面无表情,拉过边上的锦被就盖在身上,不想再说话的样子,便闭紧了嘴,悻悻然吹熄蜡烛退了出去。
殊不知刚退出门,江小牧便长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盯着窗户。
红儿出事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她平时嘴上不说,可是不能为红儿报仇,天知道她心里有多憋屈,一看见如昔就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她。
本来不提倒还好,前几天尹熙来找她,她心里这仇恨的火苗就越烧越旺,大有殃及池鱼之意。
她嘴上说谁都不帮,心里也明白不管帮着谁都会倒霉,但长了心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她有多希望尹熙最终能打败如昔那小贱人。
至于尹熙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如昔就不关她的事了,她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能不能替红儿报仇,所以当日她才努力逼自己不要同意尹熙,如果自己答应了她,哪天尹熙一倒,她就连自己都保不住,哪还会有机会报仇?
想着想着,心里的恨意忽然减轻了几分,困意排山倒海朝她扑来,她眯缝着眼打了个呵欠,侧着身子,眼睛一闭便陷入昏睡之中。
这觉睡得实在不踏实,她眼睛虽然是闭着的,却总觉得门外有人想进来,但奇怪的是,她却不觉得害怕,而是惊惧之中有些期待。
“主子……”冥冥之中,她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很焦急的样子,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颤抖着找到在床前的鞋,一步一步朝虚掩着的门走去。
“谁?”她轻声反问道,“是蓝衣么?”
这声音熟悉到让她害怕,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声音大一些会惊走了门外的人,潜意识里的自己告诉她,门外这个人,是她惦念已久的人,她不应该害怕。
“主子,快一点!”门外那个声音变大了一些,似乎要催她去做什么事。
她伸出去推门的手顿时僵在原地,瞳孔不由得缩小了一些,盯着那条透出光线的门缝,两个字从她嘴里溜了出来。
“红儿……”门随着她的声音吱呀一声大开,站在门外的声音,赫然就是离开了有一段日子的红儿。
红儿的表情有些奇怪,回头朝她嘘了一声,轻声道,“姑娘,你说她会不会出去啊?”
她心中五味杂陈,盯着红儿竟不知说什么好,不由自主愣愣地点了点头,仍抬在半空中的手不由朝红儿的脸抚去,她想确定面前的这个活生生的人是不是真的。
虽然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觉得荒唐,她却还是这么做了,一点一点将手伸了出去。
她想红儿,想她待在自己身旁的每一天,想她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这不是一种病态的表现,而是直到红儿不再出现在她身边,她才明白红儿对她有什么意义。
在碰到红儿脸颊的前一刻,她甚至觉得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个长长的梦,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都是她臆想出来的东西,红儿还好好的在她身边,跟她打小报告,说看见如昔跟人有奸情,她只是不相信红儿的话,所以不小心打了个盹。
可是她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红儿吹弹可破的肌肤,她摸不到她,面前这个红儿不是真的。
“主子,你看!”红儿对她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忽然抬起头激动地指着天上飞过去的一只信鸽道。
她心中一动,顺着红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只信鸽飞进了如昔的宫墙里。
这分明应该是红儿死前发生的事情!
可是她只能看着事情一步步发生,什么都做不了,她在红儿的眼里是虚幻的,红儿在她眼里也是虚幻的,面前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能触及的东西。
直到红儿被绑,和人打斗,被人刺伤,她都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红儿的血逶迤了一地,在月光照耀下,鲜艳得扎眼。
“红儿!”她尖叫了一声,看着敌人的剑刺向红儿,下意识挡在红儿身前,低头却见那把剑如同刺进了空气,直接贯穿自己的身躯,刺向她身后的红儿。
她无法感受疼痛,这一下却如同正中她胸腔最柔软的部分,疼得她全身不断抽搐起来。因为她明白,就是这一下,最终让红儿耗尽体力,鲜血流尽而死,所有的一切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改变什么,只让她亲自看着红儿一步步踏入死亡。
她这才明白自己当时到底有多么愚蠢,她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相信他们的话,或者是为什么不立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而不是任由她们这么去送死。
这面前发生的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的错,全是因为自己!
她跟着红儿走到她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地方,看着红儿躺在安格雅的怀里,不由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甚至无颜看红儿最后一面,只能将脸深埋,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听着红儿虚弱的声音,泪水止不住往下滚落。
红儿在临死的最后一刻,哪怕是最后一句,都在为自己着想,都不舍得埋怨自己一句话,可是她们心里都明白,到底是谁的过错,害死了红儿。
“全都是我的错……”她一下又一下将自己的额头朝地面砸去,哭得嗓子里只剩下抽噎,耳中只剩下安格雅虚弱的哭声。
一阵疼痛将她的心揪得虚浮在半空中,又猛地朝地面狠狠掼去,疼得她一阵头昏眼花,猛然睁开了眼。
天色将明,屋内有些昏暗,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泪水仍是止不住地顺着眼角往下滚落,惊出了一身冷汗。
“主子,你怎么了?”外面刚起身不久的蓝衣听见她的动静,慌忙跑了进来,见她这副样子,愣了愣,才转身拧了把手帕过来,替她擦去一脸的狼狈,也不问她发生了什么,只细细帮她擦着脸。
“蓝衣,我刚才做梦做到红儿是怎么死的了。”她沙哑着喉咙低声道,“如昔这个贱人,我绝不会饶过她!”
“怎么会?主子当时也不在场,怎么会知道红儿是怎么去的?”蓝衣大吃了一惊,迅速回道,“别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了身!”
“不会。”她只答了两个字,仍是不断地大口喘着气,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这个梦,然而这个梦与安格雅告诉自己的零星片段完全对不上号,这必然是红儿死前发生的事。
这件事太过诡异,不管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的,就怕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自己因为一个宫女的死神经错乱了呢。
她想了想,又低声朝蓝衣道,“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也不是什么脏东西缠上我,等我自己先想了个明白再说。”
反正现在天已经亮了,她再躺着睡也睡不着,不如早点起来出去走走,大早上的空气也能让她的思路更加清晰。
等收拾好了跟蓝衣一起出门,天已经差不多完全亮了,路上只偶尔出现几个宫女,这个点想是应该都在各自宫里伺候主子起身。
她一边晃荡着手臂做简易的广播体操动作,一边慢慢往前走,暗暗责怪自己不够精明又太懦弱,没留神走到一个小花园里,正撞上一个宫女蹲在一株牡丹前采露水。
“奴婢参见江妃娘娘。”那笑宫女立刻懂事地朝江小牧磕了个头行礼道。
“不必多礼,你继续做你自己的事。”她笑了笑,正要经过那宫女身旁往前走,却忽然觉得这小宫女有些眼熟,不由停了下来。
“你是哪个宫里的?”她和善地朝她抿唇一笑,柔声问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惜妃娘娘宫里的小宫女,这是给惜妃娘娘准备早茶用的茶水呢!”那小宫女受宠若惊,连忙回道。
她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挑起一边眉毛应了声,“现在采露似乎有些晚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我看你也采得差不多了,别回去晚了要挨骂。”
“娘娘果然好心肠。”小宫女稍稍抬了抬眼,拿崇拜的眼神看了眼江小牧,“奴婢今天起得有些晚了,昨夜睡得有些迟,所以才会误了事。”
“下次可不许这样,毕竟你是服侍惜妃的。”她不轻不重说了句,心中不由一动,又追问道,“什么事就睡迟了?”
小宫女见江小牧如此和善,大着胆子笑眯眯回道,“惜妃娘娘昨夜里本来要出门的,忽然就回来了,皇上和尹贵人也立刻跟着来了我们宫里,青裳姐姐把我们全叫了起来,吓得奴婢以为出了什么事……”
“大胆奴才!谁准你在外头乱嚼舌根的!”小宫女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忽然喝止住她,吓得几人同时一哆嗦。
江小牧更是吓得不轻,扶着胸口循声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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