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的小米稀饭又开了火,熬得咕嘟咕嘟,糊糊涂涂。
迷茫中我只觉得被几个小仙娥给扒了个干干净净,扔进了一个放满温水的木桶中,暖和的水四面八方的拢着我,让我舒服的瘫了条,一下没坐稳直接滑到了桶里,接着小仙娥们手忙脚乱的把我捞了起来,又是搓又是抹,跟桃园食肆的配菜师傅洗那裹满了泥巴的淮山一般,从上到下洗的十分细致,我从小到大还没被这般伺候过,迷糊间希望她们能多洗一会,可没过一会我就被架了起来,离了温水桶,暴露在空气里,我不由打了个哆嗦,接着便有宽大柔软的棉巾裹在我身上,为我擦干了身体,我四肢躯体全部使不上劲,柔柔的瘫着,任由她们摆弄,为我穿上一层中衣后,我便又被抬回了床上,裹紧了被子。
接着小仙娥们便出了房间,世界一片清净,只留我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继续熬我的小米稀饭。
“仙尊,一切都安置妥当了,您请进吧。”门外传来小仙娥娇滴滴的声音,我又把头往被子里埋了一点。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黑色的人影走了进来。
他在我床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又探探我的额头,轻叹道:“哎,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本来只是不悦于袁无郁的出言不逊,迁怒于你,想给你们点教训,谁知夜晚会变了天,我半夜听见雨声便来小亭看了一眼,见奔雷将你护的很好,便没有多想,谁知你一介品阶颇高的仙君,不会捏造结界遮挡风雨就罢了,还会寒气入体发了高烧。”
我反应了一会儿,蔫着脑袋看着他,这确实不怪他,他说的也算实情,在这天庭中,但凡有点品阶的神仙,布个结界都是信手拈来,且不说像何安祈和南斗六星君那个等级,就连我们桃园食肆专门负责煎鱼和炸肉丸子的师傅,都能随手捏个小结界,防止油烟溅到脸上,谁又能想到,我一个蟠桃园园长,司天庭上下饮食,也算官帽子不小,掌一方天庭民生,居然连布结界也不会。
天庭上的神仙都为仙体,有仙气护身,灵元稳固,一般的小病小毒那是绝对近不了身的,生病在天庭是十分罕有的情况,更别说是感冒发烧这种小病,平日里袁无郁因为吃多了肉结火,寻不着巴豆大黄,便随手将那批霜断肠草一类用来灭鼠除蟑螂的毒~药吞个七七八八,中毒倒是不会,倒是会拉一阵肚子,对于治疗便秘结火那是百试百灵。天庭上主司治病抓药的华佗医君,平日里也是闲的发慌,天庭久无战事,无人来犯,伤员那是没有的,唯一的业务,便是哪家的夫人求子保胎生产,或是哪家的仙君求些强身壮阳的补品,才会去他的药庐光顾。
“这不怪你,是我平日里闲散惯了,疏于修炼,不知为何,从小身体也不太好,这才闹了笑话,让你这儿的仙娥姐姐们麻烦了。”我接过他递来的一杯热茶,轻抿了几口,头脑清明了一些,冲他尴尬的笑了笑。
“终归也是因为我,罢了,你就在此好好养病吧,你家里也没个奴婢伺候着,这里终归是方便照顾些。”
沈映岚接过我喝完了的茶杯,放回桌上,接着又将我还放在外面的手给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
我迷糊间朝他看去,正巧他也正在看我,四目交接,我定定的看着他,一瞬间有些恍神。他似乎是没有休息好,眼眶下有浅浅的乌青色轮廓,下巴上也显出一片青茬,一双澄澈的眸子却依旧熠熠生辉,钳在清傲俊朗的脸上,几缕长发斜覆上了他的额头,垂到了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我发现他额头上居然还有好看的美人尖,如果他不像平时那样总阴森森的板着脸,我还是愿意时常看到这张脸的。
沈映岚与我对视了十个呼吸的时间,我一直盯着他,最终他先投降了,眼神闪烁,又瞥到别的地方去了,他的耳根有些微微的粉红色溢了上来。
嘿,我就纳闷了。
沈映岚这么一个大老爷们,老脸红是个什么意思?!
虽说我知道他和毛球一样外表冷酷内心闷骚,但这样一幅未经人事的纯真少年姿态是怎么回事?
我不由黑线连连,回忆起我曾两次“吃他豆腐”,虽说一次是睡迷糊了,一次是烧迷糊了,但确实是板上钉钉,已经实实在在发生了的事,想到他那鲜嫩的小脖子,两次被我又是舔又是啃,就像我们蟠桃园里那皮光水滑,饱满圆润的千年大蟠桃,始终逃不过泼猴们的嘴,我只觉我这张老脸已经没地方可以搁了,我不好意思的瞄了一眼他裸~露在外的脖子,突然感叹人生真的好狗血。
他见我不做声,顺着我的视线探查,发现我正在看他的脖子,他愣了一瞬,接着他本来只是浅粉色的耳根倏的变成了鲜红,连脸颊也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我只觉得自己发烧又严重了,赶紧再烧高点,把我烧昏过去吧,我不想再醒着了。
“你……都记得?”他艰难的开口道。
记得个什么啊,记得本姑娘我轻薄过你吗?我真想找块豆腐撞死了算了,我无言以对,只得将头蒙到被子里,大口喘着粗气,缓解我快要爆炸的胸膛。
“原来你都记得,你也不必难堪,我知晓你是无意而为之,而且这其中也有我的过错,入你闺房将你掳来,是因为奔雷被盗,我正在气头上才会贸然行事,是我唐突了。现在既然你我已有了肌肤之亲,只要你愿意,我会负责的。”他似乎做了艰难的决定,一字一句说的掷地有声,面色凝重。
肌肤之亲?负责?
我脑袋更疼了,这时候如果打个鸡蛋在我脑门上,肯定翻个面就能吃了,还能煎个糖心的。
“负责是什么意思?”我弱弱的问。
“自然是,会娶你。”他耳根上的红色还没褪尽,瞬间又红了个通透,眼神闪烁飘忽,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的苍天呐!
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是我桃梓孤陋寡闻了,貌似天庭已经流行自由恋爱很久了吧?这一辈的仙君仙子们普遍爱情观都比较奔放,经常会有联谊相亲等各种活动,大家都比较热衷于谈恋爱,所以袁无郁的桃花缘婚介生意才那么好。就算是谈了恋爱,分分合合那也是常见的事,甚至去月老那离婚也是有的。就拿袁无郁来说,我也不知道他这几百年糟蹋过多少小仙娥,牵牵小手那是日常必备,花前月下时搂一搂、抱一抱,亲个小嘴儿,也不知被我撞见过多少回,至于还有没有下一步的行为,那我就没有考究过了,也无法考究,但我觉得,肯定也是有的。
在天庭里,我们蟠桃园也算的上是和九天银河的河边、十里鹊桥的桥头、月老府姻缘树的树下、广寒宫金蟾亭的亭中,并称为天庭五大恋爱约会圣地,排名不分先后,驰名于年轻一辈的仙君仙娥之中。特别是每年三月桃花盛开的季节,桃园里往往人满为患,到处都是踏青折花的仙君仙娥,出双入对,举止亲昵,以桃花互相表达爱意,开的好的桃花往往被折了个小半走,导致我们蟠桃园的桃子产量降低不少,后来我直接让袁无郁在桃园门口设了个小案,每年三月,想要进我桃林踏青郊游的仙君仙娥,都要收取门票钱,以补偿我损失的大量桃花。每当入了夜,我有时馋虫发了,肚中饥饿想宵个夜,从桃然居走去桃林里寻觅千年大蟠桃,不小心都能踩到几对鹣鲽情深的小情侣,往往惹的仙君怒斥,仙娥娇啼,每次都是以我赔礼道歉,慌忙遁走告终。
我想清楚了现在天庭的普遍民风,更加纳闷了,虽说我平时对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并不感兴趣,这几百年以来也并没有沾染些什么滥桃花乱红线上身,但我自我感觉是一个思想开放不拘小节的新时代好神仙。照沈映岚的意思来说,我啃了他的脖子,就算是和他有肌肤之亲了,就得商量着谁来负这个责,如果按这个理,那袁无郁该要娶多少房妻妾回来啊?我们蟠桃园住得下吗?
“啃你脖子是我不对,但你也说了,我们俩都是无意而为之,你也用不着娶我,放我回去就行了,这事儿我们就当没发生过。”我心下焦急,便脱口而出啃脖子这个事儿,说完我便发现不妥,赶紧捂了嘴。
沈映岚果然被我的直言快语搞的愣了神,眉眼低垂,一阵沉默。
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既然你这样想,那我也不便多说,你在这养好了病,便回去吧。”说完站起身来,又为我掖了掖被角,似乎还有话说,却欲言又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
那眼神看得我一抖。
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眼神里,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说不上是无奈还是失望,抑或是解脱、释然,杂七杂八的,辨识不清。
可能是我想多了。
与此同时,蟠桃园内,咱们的大帅哥袁无郁那张一向如花似玉,妖孽倾城的小脸蛋,现在却是红肿不堪,伤痕累累,看样子,应该是脸先着的地。
“大哥,那雕梁司司主实在可恶,不但挟持姐姐,还出手伤我,我的脸啊”,红肿版的袁小二一边抚脸,一边自怜自哀。
“桃梓是否平安无事?”袁思繁直接无视掉了袁无郁。
“姐姐她尚好,那厮大概是觊觎姐姐的美貌,只是将她软禁,并没有伤害她,话说回来,大哥,现在受伤的是我,你完全忽视掉我,只担心姐姐,这样偏心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