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陕北瓦窑堡,一孔窑洞中亮着灯光。
灯光下,刚刚赶到陕北的安志达,正在给周副主席汇报着工作。
“周副主席,按照中央的指示,我这次绕道南京,秘密会见了陈立夫,把我党的意见告诉了他,同他做了深入细致的交流。”安志达汇报说。
“陈立夫是什么想法?”周副主席问。
“他基本赞同我们的意见,一致对外,共同抗日。”安志达回答说。
“他没有其他要求?”周副主席望了眼安志达。
“有,陈立夫说,国共一致对外,共同抗日,必须建立在拥蒋的基础上,这样才可以谈下去。”安志达回答道。
“只要蒋介石肯放弃攘外必先安内的主张,我们是可以坐下来同他们谈的,目前,对我们中华民族来说,最主要的矛盾,就是共同抗日!”周副主席用深邃的目光望着安志达说。
“陈立夫答应,他会在适当的时候,劝说蒋介石放下攘外必先安内的主张,联合我党共同抗日。”安志达起身给周副主席的杯子中添了添水。
“之前,我安排克农同志,同追剿我们的东北军张学良,曾经秘密接触过几次,张学良也很赞同国共一致对外,共同抗日,但前提也是在拥蒋的基础上。”周副主席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可是蒋介石一味地坚持反共,坚持不抵抗政策,坚持围剿我们红军,我看和谈的难度很大啊!”安志达感叹着。
“志达同志,事物都是不断发展变化的,现在民族矛盾已经上升为主要矛盾,我看这个蒋委员长再不改变他的方针,会有他吃苦头的时候。”周副主席放下杯子说。
“自从日本国内统制派掌权后,已确定了南下的战略方针,吞并我国的野心昭然若揭,如果老蒋一味坚持反共,就会给日本人以可乘之机。”安志达不无忧虑地说。
“志达同志,我们还是先从张学良入手,让他调转枪口,对准日本人,最近抽出时间,我们再见见张学良。”
正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这么晚过来了?”周副主席问。
“可能是哪位同志,找周副主席有急事汇报吧。”安志达说。
“去把门打开吧。”周副主席吩咐道。
安志达起身走过去,把门打开,中央联络局局长李克农,手持一份电报走了进来。
“周副主席,上海来电。”
“哦?什么内容?”周副主席望着李克农问道。
“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邀请我党前特科成员冯晨赴日,参加由日本外务省,在早稻田大学开办的特别新闻班学习,是否让其赴日,请中央指示?”李克农念着电文。
“冯晨?志达同志的老部下?”周副主席回头望了眼安志达。
“是的,我还没来得及给周副主席汇报,我这次路过上海,见了冯晨同志一面,当晚就住在冯晨家中。”安志达回答说。
“电报上为什么说冯晨同志是前特科成员?冯晨同志组织关系不是一直在特科吗?”周副主席严肃地望着李克农问道。
“周副主席,是这样的,我当年从上海撤退时,把冯晨同志的档案资料带到了苏区,已上缴给中央组织部了,再加上冯晨同志去年受到罗伦斯案子的牵连,在反省院被关押了将近一年,最近才被提前释放,所以他的组织关系还没有恢复。”
安志达简明扼要,把冯晨的情况,给周副主席做了汇报。
“冯晨同志不简单啊!”周副主席望了望安志达、李克农。
“周副主席,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日本外务省在早稻田大学开办的这个特别新闻班,是一个培养日本高级间谍的培训班。”李克农汇报说。
“给上海回电,同意冯晨同志赴日留学!”周副主席吩咐道。
“是!”李克农答应了一声,给周副主席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志达同志,你是冯晨同志的入党介绍人,谈谈你心里的想法。”周副主席指了指椅子,让安志达坐下。
“受罗伦斯的案子牵连,冯晨被捕后,被逼写下了一份拥蒋抗日的声明,因此,我们组织内部,很多同志对他产生了误解。”安志达替冯晨解脱着。
“志达同志,你不用解释,我非常理解冯晨同志的苦衷,他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写下的那则不咸不淡的声明,关键是冯晨同志保守了党的秘密,没有出卖自己的同志,党内有少数同志误解他,那是因为不明真相。”
周副主席对冯晨做出了实事求是的评价。
“我们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同志,受到的各种考验,比一般同志大得多,受到的委屈也比其他同志们都多,像冯晨这样毫无怨言的同志,是值得我们尊敬的!”
周副主席忽然想起了,在去年长征途中,通道转兵前的那封“墨鱼”来电,那份电报,对通道转兵至关重要。
也许就是为了这份电报,冯晨同志才受到罗伦斯牵连的。
冯晨是有功人员啊!
这个秘密只能装在周副主席的肚中。
“周副主席,那冯晨同志的组织关系,现在该怎么处理?”安志达问。
“先放到克农那里吧,等他从日本留学回来后,再做决定。”周副主席回答说。
……
当冯晨从爱侬咖啡馆回到家中,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冯晚和景淑洁已经休息了。
冯晨倒了杯威士忌,独自坐在客厅里慢慢品尝着,脑海里思绪万千。
当意识道,日本外务省开办的特别新闻班,是个培训日本间谍的地方,冯晨的思想一直在斗争着。
本来同志们对自己就有误解,如果再参加一个这样的培训班,同志们会怎么样看自己?家人们会怎么样看自己?
“汉奸”这两个字,可是比“叛徒”两个字要臭得多!
马春水同志今晚会给中央发电吗?
去日本了,自己的组织关系该怎么办?
“哥?”
正在冯晨脑子中乱糟糟的时候,冯晚穿着睡衣,从卧室里出来了。
“你准备再次到日本留学去?”冯晚来到冯晨身边坐下。
“嗯,你都知道了?”冯晨望了眼冯晚。
“今晚我同嫂子回来,看到你放在桌子上的邀请函和船票了。”冯晚说。
“本来我也是打算今晚告诉你们的。”冯晨晃了晃酒杯。
“干嘛还要去日本呢?在上海找个正经差事做不好吗?”冯晚一双美丽明亮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冯晨,仿佛要从他的脸上发现点什么秘密。
“这些不是你操心的事情。”冯晨把高脚杯放在唇边,轻轻呡了口。
“哥,嫂子说,她想陪你一起到日本去。”
“你没看船票?我星期一就要走,一年时间很快的,你们两个在上海要照顾好自己。”冯晨仰起脖子,把半杯威士忌倒进了喉咙中。
这时,景淑洁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默默地来到冯晚跟前坐下,含情脉脉地望着冯晨。
“淑洁,你就在上海好好学医,一年后我从日本回来了咱们就结婚。”冯晨放下空酒杯,望了望景淑洁。
“我想随你一起到日本去。”景淑洁说。
“你要真想去,我过去后给你联系个医学院,帮你办好手续后,你再过去。这次跟我一起肯定不行。”
冯晨发现,自己的这个未婚妻,话语虽然不多,温柔的外表下,却掩藏着一颗执拗倔强的心,很像自己的母亲,也许这就是母亲看中她的原因吧。
“不早了,你们两个快去休息吧。”
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起身朝着卫生间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