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声音优雅而熟悉,江尔蓝身子微颤,她怎么会来?
“你……跟踪我想做什么?”她强自镇定,面无表情地发问。
“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
“离开我的儿子。”
武佳薇的指间夹了一支细长的香烟,升腾起袅袅的白烟,在流光溢彩的玻璃房里,显得有几分诡异。
闻言,江尔蓝反而放松下来,坐到了玻璃房中央的小圆桌旁,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多喝了几杯酒,口腔里又干又涩。不疾不徐地喝完,她才嘲讽似地弯了弯眉眼,微微一笑:“陆夫人,大陆偶像剧害人,你别看多了。下一句,你是不是要问,给你多少钱才肯离开陆子航?然后拿出一张支票,刷刷地签上几个零,再潇洒地转身走人?”
“以为这样很帅吗?被逗了,简直是个大傻逼好嘛!”
武佳薇眉宇微皱:“江尔蓝,你疯了吧?我凭什么给你钱?能和我儿子在一起,哪怕一天,都是你赚大发了,还想要钱?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摔,剧本明明不是这样啊!
江尔蓝微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讲:“那你又凭什么让我离开你儿子?有本事管好你儿子啊!哪天他要是不喜欢我了,我保证立刻消失!”
武佳薇忽然站起身,慢吞吞地向她踱步而来,香烟燃得只剩下半支,明明灭灭的一星烟火映着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唇角一勾:“就凭……你若是不离开他,很快会有生命危险。”
“你想杀我?”江尔蓝登时往后退,动作太急,带倒了椅子,摔在地上,即使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也能听见一点沉闷的声音。
武佳薇似乎很满意看到她的失态,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丢掉手里的烟,高跟鞋踏上去,狠狠地碾碎。她的脚挪开时,地毯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烟灰印迹,空气里漂浮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烧焦味道。
“江尔蓝,我不会动手杀你,可别的陆家人就难说了,毕竟我的儿子会是陆家的一代领袖,而你,实在不符合陆家的媳妇标准。”武佳薇面色平静,娓娓而谈,“难道你们不觉得好奇,陆青云接了陆浩年的生意,人应当留在泰国才对,却偏偏盘桓在你们周围?”
江尔蓝死死地咬唇,许久,才撇出一句话:“是因为我?”tqR1
武佳薇点头,似是很满意她的自觉:“出了肩负陆浩年的生意,他还有个任务,就是考察你。如果你实在不合要求,却又死缠烂打不离开,那么……”
她的眸光忽然暗下来,抬手,手掌在脖颈间做了个切的工作,嘴里还配合地发出声音:“咔嚓!”
江尔蓝身子一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舔了舔干裂的唇,感觉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加速跳动,似乎下一秒就要蹦出她的身体了,口中喃喃道:“怎么会……你们太残忍了……”
“残忍?这只是优胜劣汰的正常自然法则而已。所以,江尔蓝,你要听我的,离开陆子航,保住这条命,你还有大好的年华,也能找到更好的男人。”
武佳薇的红唇微张,像是梦中的一段呓语:“至于你的儿子,做完亲子鉴定,如果他的体内真流着陆家的血,我们会把他留下,好好抚养长大,你也就不用担心了。”
“不用担心?哈哈哈……”江尔蓝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溢出了眼泪,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她,厉声质问,“武佳薇,你也是个母亲,你怎么不曾舍得离开你的儿子?我告诉你,只要陆子航不变心,我就不会离开他,更加不会撇下我的儿子!”
玻璃房的隔音很好,江尔蓝的竭力嘶吼,在外面竟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从玻璃窗望出去,酒馆里仍旧一派热闹景象。江尔蓝只觉身体脱力,倚在门口的墙壁上,冷静而自持:“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有什么招尽数使出来吧,再见。”
话毕,她拧开门,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看着那抹高挑纤细的背影远去,武佳薇若有所思,低声呢喃:“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曾离开我的儿子呢?”
江尔蓝冲出玻璃房,悲伤犹如决堤的海水汹涌而出,一路踉踉跄跄,脚步虚浮,她不明白,不过是一场两情相悦,为何非要有那么多的阻碍?
脑子里仿佛有一团浆糊,什么也不能思考,酒馆里温暖的灯光映在眼瞳里,像是五花十色的万花筒,在眼前转来转去。
“蓝蓝,你出去干嘛?这么快就回去了?”纪思嘉喝了不少,正玩到兴头上,瞅见江尔蓝往酒馆外走去,高声招呼她。
然而,江尔蓝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连头没回一个,径直往外走。
“哎,她怎么不理我啊……”
纪思嘉站起身,狐疑地想追过去,却被杂志社的员工拉住了,玩得正嗨,怎么会放她走呢,纷纷劝她:“我看她没怎么喝酒,可能觉得无聊,想先回去睡觉吧。咱们继续来啊!”
推开酒馆的门,一阵寒风灌进来,吹起了衣裳的下摆,吹乱了江尔蓝的头发,眼泪流过脸颊的地方,泛起彻骨的冰凉,却让她的脑子好受了许多。
小镇里,地面只残留了薄薄的一层积雪,铺在深色的石头街面上,一点也不显眼。
江尔蓝扶着街道两旁冰冷的墙壁,一点一点往镇外走去,出了小镇,积雪就深厚许多,清冷的月光照上去,泛起彻骨的冷意。天空忽然飘起细密的雪花,落在江尔蓝的头发上,像是无数小小的花饰,给她的一头长发做了装点。
“呜呜……”江尔蓝再也忍不住,在四下无人的寂静旷野里,哭出声来。
旅店距离酒馆不远,但江尔蓝却足足走了快一个小时,抵达住所时,人已经快冻僵了,脸色青白。旅馆里,寂静无人,店主两夫妻已经睡去了,杂志社的人也都去喝酒了,只有壁炉里的柴火还在缓缓燃烧,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响声。
她定了定心神,摇摇晃晃地摸索回房间,此刻她只想把自己裹起来,藏在一个没有人的茧里,独自疗伤。
然而,钥匙插进锁孔,还没来得及拧开,门就被霍然打开了。
江尔蓝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面前却没有人,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腾而起,额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
“哈——”
一声巨吼,犹如六月惊雷忽然炸响,同一时间,门背后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就把她笼罩在了其中。
江尔蓝身子狠狠一震,惊恐地抬头一看,面前却映出一张冷厉的脸,唇角微扬,表露了他内心的一抹喜悦。
“陆子航……怎么是你?”
陆子航伸长了手臂,一下子圈住了她的腰,把她拉近,瞬间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深邃而温柔,仿佛在轻诉着无限深情的情诗,声音温和,低垂了头,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刚刚是不是被吓到了?没想到会是我吧?我连夜处理完公司的事务,想着你上次提过,想和我一起看贝加尔湖,我就来了。唔,欢迎吗?”
“欢迎”两个字,江尔蓝很想说出口,却一直卡在唇间。
她的体温渐渐上升,从雪地里走回来的那股寒意还残留了几分,混合了屋子里的温暖,让她两面受苦。整个身子时而被束缚在寒冰地狱,时而被扔进了滔滔火海,她的神智都有些模糊了。
“快进来,我可是花了一番心思,给你准备惊喜呢!韩毅说了,久别胜新婚,当然要用点心思。”陆子航牵住她的手,把她一步步引进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大床,洁白的床单上铺满了玫瑰花瓣。
江尔蓝拾起一片花瓣,捻在指尖,鼻尖隐约还能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
陆子航靠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间,介绍说:“新鲜的厄瓜多尔玫瑰,刚空运过来的。我知道你喜欢玫瑰,特意准备了这么多,那你也要喜欢我才行噢。”
是难得一见的撒娇语气,一向冷厉的陆子航,也会有这副模样?
江尔蓝想笑,可脸颊却僵硬得笑不出来,她的瞳仁微缩,身体里仿佛出现了一个无底洞,叫嚣着想要得到满足——想要miracle,想要沉浸在那种癫狂虚幻的感觉中。
见她没反应,陆子航以为是默认了,把她拦腰放倒在床上,整个人倾倒下来,深情地印上一个吻,在她的耳畔喃喃:“蓝蓝,今天将是一个很美妙的夜晚,我们都要好好享受。”
他的头刚垂下去,江尔蓝忽然爆发出无比巨大的力量,双手使力,一下子就把他推开了。
“蓝蓝,你怎么了?”
方才好好地,她怎么突然拒绝了自己?
陆子航正犯嘀咕,江尔蓝把头深深地埋下去,忽然说话了,声音阴森,犹如刚从严寒的地狱归来:“给我药!”
“药?”陆子航眼睛微眯,心念一动,很快就反应过来了,“miracle?”
“给我药!”江尔蓝低声咆哮,忽然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