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完,夕阳早已沉入了地平线,天边的晚霞也蒙上了一层暗色,黑夜的大幕缓缓拉开。
与叶家人告别,已来不及开车回c市了,陆子航只好挑了奉贤镇上最好的一家宾馆住下。
说是奉贤镇上最好的宾馆,其实与市里的快捷酒店差不多,房间狭小而陈旧,好在整理得还算干净整洁。
江尔蓝却无心在意这些,刚进门,她就一个箭步攀上陆子航的身体,两手搂住修长的脖子,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仿佛菟丝花般缠上他的腰,故作恶狠狠地威胁道:“快讲,你是怎么把叶清随说服的?他可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
眼前的姿势暧昧,陆子航眼中温柔的笑意越发浓重,浓眉轻轻一扬,低沉的声音抑扬顿挫:“我若你为你答疑解惑,可有什么好处?”
“嗯……你想要什么好处?”江尔蓝眼神躲闪,视线滑过床榻,面露难色。
陆子航搂住她,上半身微弯,俯身在她的耳垂轻轻印下一吻:“喏,这就够了。”
他的呼吸厚重,泛着一点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把江尔蓝包裹在其中,顿时就红了脸。
“好处也得了,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劝服叶清随的?”粉拳捶在陆子航的胸口,江尔蓝娇声催促。
把小女人放下来,陆子航颇有几分眉飞色舞,不疾不徐地道来:“要说服一个人,最重要的是知道他看重什么,最想要什么。”
“噢,那你觉得叶清随最看重什么,是叶家人吗?”她恍然想起,席间叶父数落叶清随,让他十分不爽。
陆子航讳莫如深地摇头,屈起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朗声道:“小笨蛋,叶家人虽然也重要,可只能排第二,叶清随最看重的是凤仙村那一群孩子。”tqR1
为了孩子们,他宁愿一个月几百块坚守在土屋里,还自掏腰包给孩子们买书买文具。
“他怎么会对那群孩子这么好呢?”
“凤仙村是奉贤镇有名的贫困村,他是村子里第一个大学生,靠写小说养活了一大家子人,还搬出了农村,便觉得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坚持要把村里的小学办下去。”
脑海里浮现出那群天真的孩子,和破破烂烂的土屋,江尔蓝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试探地问:“你不会答应他,替凤仙村修一个学校吧?”
陆子航打了个响指,赞赏地点了点头:“对,我答应他为凤仙村修一所新学校,村子里学生不多,算下来也就百八十万的花费。而且我还告诉他,若他能够出名,才能引来更多的人关注的凤仙村,为这个生他养他的村子做出更大的贡献。”
陆子航平时不爱言语,可一旦火力全开,嘴炮功力也是一流,江尔蓝相信,叶清随一定被他说的天花乱坠了。
“咱们早些睡,明日他会随我们一起去c市,闭关打磨剧本。”
有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叶清随做编剧,即便只是挂名,也能吸引不少粉丝了,江尔蓝不由喜出望外。
劳累了一天,江尔蓝很快就沉沉睡去。
凌晨时分,陆子航被门外一点细微的声音吵醒时,她依旧睡得香甜,红唇微扬,甚至扬了一丝笑意。
怕宾馆的床不干净,两人选择了和衣而睡,此刻正好给他提供了便利,蹑手蹑脚地滑下床,悄悄往门边靠。
门缝里,隐约透出昏黄的灯光,在门中央的部分被挡去了一半,显然门外站了人,还不止一个,陆子航粗略估计了一下,约有三个左右。
门边是一个整体衣柜,陆子航瞥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小女人,扯过被子把她遮得严严实实,在角落里寻了一张木头椅子,抬手把一根椅子腿卸了下来,握在手里,居然觉得十分趁手。
门口的声音越来越响,甚至能听见钥匙在锁孔里摩擦的声音,眼看门就要被打开了,陆子航拉过床头的枕巾,用剪刀撕成了几块,揉在掌心里,然后站在了门边。
“咔嚓”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一丝昏黄的光从缓缓敞开的门缝中漏进房间。
有衣柜做遮挡,那些人没有看见陆子航,刚颤巍巍地探进半个头,一条椅子腿迎面而来,速度极快地击中了他的头。
只听“嗷”的一声低吼,那人捂住脑袋,瞬间就被击退,倒退着走出了房间。
陆子航身形极快地闪出房间,单脚轻踢,把门搭了回去,抬手就把早已准备好的布团塞进了那人的嘴里,低吼顿时变成了低声的呜咽。
没想到房间里还有人没睡,剩余两个人微微一怔,还没想好是要进攻,还是撤退,陆子航已经欺身上去。
胸腹和腿脚各一棒,嘴里再附送一个布团,三下五除二就把三个大男人给打得没有战斗力了。
他刚松了一口气,背后一个阴影袭来,饶是他反应迅速地躲到了一边,胳膊还是被细长的钢棍擦过,一阵疼痛从手臂袭来。
陆子航呼出一口气,眸光愈加深沉,是他大意了,一般入室抢劫作案都会留一个人放风,他刚刚只记挂着别吵醒江尔蓝,却忘记了这一茬。
薄唇微翘,扬起一个邪肆的笑,扭了扭手腕,活动了一下脖颈,与剩下那人对峙。
瞧着陆子航这副动真格的表情,敌人首先就腿软了,刚想转身逃跑就被他追上,一棍子击中膝盖,连痛呼都来不及就跪倒到地上。
收拾完这几个小喽啰,陆子航特意瞧了瞧房间里,大床之上小女人依旧睡得香甜,并没有被吵醒。
他拉上门,去了楼下前台,只有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守店,看见陆子航的身影微微一怔,随即脸上堆笑道:“陆先生,这么晚还没睡呀?”
这是一家夫妻店,老板娘看过他的登记资料,知道他姓陆。
“老板娘,请问我的那间房今晚有客人造访,为何不早些通知我?”陆子航斜倚在前台,一套利落的运动服,越发显得风流倜傥,手指点着柜面,意味深长地问。
老板娘没工夫打量他的帅气,短暂的呆愣之后,结结巴巴地讲:“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听不懂?”陆子航不跟她废话,从楼梯间拖出了四个人。
他们的外套被剥下,系在一起成了一条绳索,正好把他们捆在一起,随意丢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扬起了不少尘土。
“老板娘,明人不说暗话,这些人你还认识吧?”他虽是发问,可面色笃定,心里早有答案。
开门的时候,陆子航就注意到,他们都是用钥匙开门,而非小偷的技术手段,显然这几人都不是职业的小偷。
再细想一下,能拿到宾馆钥匙的人,除了住客,就只有宾馆的老板了。
“哼,是又如何?”老板娘两手叉腰,两只小眼睛咕噜噜地转,似乎没把陆子航放在眼里,“你既没受伤,也没损失,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呵,就这么算了?”陆子航忍俊不禁,招惹了他,现在来说一笔勾销,是觉得他太好欺负了么?
“那你想怎样?”老板娘挺了挺胸脯,粗声粗气地质问,一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的模样,浓黑的眉一拧,越发显得粗陋。
“为什么要闯入我的房间,为钱,还是有人指使?”脑海里警铃大作,陆子航敛了神色,面色更冷了几分。
老板娘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大咧咧地探手:“你有钱,哥几个想取点来花花呗。”
是求财,不是寻仇,陆子航皱了皱眉,拨通了报警电话。
他刚说完地址,老板娘就笑了,笑意如湖面的涟漪逐渐扩大,最后竟抚着柜台弯下腰,直叫“揉揉肚子”。
“在奉贤镇的地界上,你居然敢叫警察查我?”老板娘眼波一转,毫不客气,“你就等着警察来,看他们怎么收拾你吧!”
警察来得很快,不过五分钟,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就走了进来,把手里的警棍往柜台上一撂,闷声闷气地讲:“谁在宾馆捣乱啊?”
“许警官,是这人!”老板娘扭着并不纤细的腰肢,花枝招展地迎上去。
许警官正准备讲话,楼梯间忽然传来一声细弱的呼唤:“陆子航,这是怎么回事?”
江尔蓝站在几步楼梯上,狐疑地打量着宾馆大厅内的场景,地上躺着被堵住嘴的四个男人,老板娘和几个身穿警服的人站在一起,而陆子航就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你怎么出来了?被吵醒了么?”陆子航快步上去,扶住她。
“忽然就醒了,见你不在楼下又一片嘈杂,就下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她不会告诉陆子航,熟睡的时候心口忽然一阵麻木泛疼,她疑心是陆子航出事了,这才倏然惊醒。
“你们看,是那个女人吗?”胖乎乎的许警官指着江尔蓝厉声道,“给我抓起来!”
一声令下,就有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向她走过去。
陆子航黑色的双眸一暗,听那警官的话哪里像是只求财的模样,分明是寻仇!
可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