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李寒云请客
一连两天，朱玉瑶都没回学校。放学后，李寒云觉得无事可做。借了一辆自行车带上张文彬，围着县城瞎转。
下午五点多钟，在这个深秋季节已接近黄昏。街道上的人们刚刚下班，一个个脚步匆匆。李寒云从小出生在这座县城旁边，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相当熟悉。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李寒云却非常喜欢这里。这里的人们说的是本地方言，很少有人说普通话，他听起来感觉格外亲切。建国后五六十年代的老房子，自来水龙头接到马路边上。马路并不宽阔，路两旁高大的杨树枝纵横交错。如果是在夏季，树叶把整条街道遮的严严实实，整条街道上十分凉爽。老人们三五成群坐在马扎上，有的下象棋，有的拿着蒲扇聊天。到了秋天，树上变的光秃秃的，失去了往日的灵气。
李寒云骑到了县委机关大院，下班后整个院子空荡荡的。传达室里一位老大爷正在听收音机，播放的是现代京剧《沙家浜》里李铁梅的一段唱：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却不相认，可他们比亲眷还要亲————
县委机关大院旁边是一个小树林，树林中间有片开阔地带摆放了石桌石凳。张文彬从车后座上跳下来说：“我们去树林坐会儿。”
来到小树林，李寒云把自行车支在石凳旁边。用手擦了擦落在石凳上的树叶，大大咧咧的坐下来。
张文彬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他扫了一眼四周说：“今天怎么没有人来上访？”
李寒云笑着说：“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前几天左龙镇朱家屯五十多口人上访，把县委大门都给堵了。后来公安局拘留了十几个村民，听说现在还没有放出来。”
“朱家屯？”李寒云沉思了一会儿说：“朱玉瑶好像是朱家屯的————村民为什么上访？”
“好像是村支书打人了，还有些土地纠纷。会不会和朱玉瑶家人有关系，要不然她为什么还不回学校？”
“很有可能。”李寒云点了点头说。
天黑了下来，张文彬叫李寒云去他家吃饭。
李寒云摇了摇头说：“过几天再说，我去学校食堂对付几口就行。”
看到李寒云心不在焉的样子，张文彬没有再说什么。
——————
三天后，朱玉瑶回到了学校。她总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上课时也心不在焉。
课外活动时间，李寒云凑到朱玉瑶跟前说：“玉瑶，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朱玉瑶无力的摇了摇头。
“家里出事了？”
“你不要问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那好，我不问。希望你打起精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朱玉瑶感激的看了李寒云一眼说：“我会的。”
——————
周三那天没有晚自习。在教室里，李寒云约朱玉瑶出去走走，散散心。
朱玉瑶摇了摇头说：“我要在教室复习功课，回家三天功课落下不少。”
张文彬笑眯眯的看着苏向雪说：“朱玉瑶不去，我们三个人去玩吧。”
苏向雪也摇了摇头说：“我不去，我陪玉瑶复习功课。”
说完，苏向雪拿出笔记本说：“这是课堂上我做的笔记，你看一下。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
“好。”朱玉瑶接过笔记本，埋头复习功课。
“无聊，”张文彬拍着李寒云的肩膀说：“走，我们去玩。”
“去哪里？”
张文彬想了一会说：“利民大厦开业三周内搞庆典活动，今晚有文艺演出，我们去看演出。”
“好。”李寒云点了点头说：“我们先去吃饭，我请你。”
吃过晚饭，太阳已经落山。不一会儿街上的路灯全亮了。来到利<fo;float:left;li:0;font-size:0;overflow:hidden;width:20px;">看。书网小说^</font>民大厦，门口高搭彩棚，闪光灯炫目的闪烁。演出台旁边放置一个大型的音箱，播放着小虎队的《青苹果乐园》————四周所有的声音都湮没在歌声里。
演出台前站了不少观众，他们指指点，有说有笑————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透过利民大厦的大门玻璃，看到参加演出的人们正在紧张地忙碌。李寒云看到了宋书萱————她穿了一件粉红色连衣裙，化了很浓的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宋书萱在那里，我们过去看看。”张文彬也看到了宋书萱，他把头凑到李寒云的耳边说。
两个人来到大厦门口，张文彬冲着宋书萱挥了挥手。看到张文彬和李寒云，宋书萱飞快的跑了出来。
“书萱，今天可真漂亮————你有节目？”张文彬笑嘻嘻的说。
“有我的一首歌，白雪唱的《千古绝唱》。”宋书萱微微一笑说：“我自小喜欢唱歌，跳舞，一喜欢参加各种演出活动。当然，全部都是免费参加演出，只有一点小奖品。”
李寒云点点头说：“贵在参与嘛！”
“演出完你们等我，我们去喝酒。”宋书萱一副豪爽的样子。
“不能再喝了，我们吃过饭了。”李寒云笑了笑说。
“等我演完再说————我去准备一下。”说完，宋书萱走进大厦。
音乐停了，一个年轻的女主持人走上了演出台。她穿着大红色的连衣裙，高挑的身段，迷人的气质引来了无数人的眼球。台下躁动起来，口哨声此起彼伏。
主持人面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手拿话筒淡定的走到台中央。她试了一下话筒，眼望着台下说：“尊敬的各位来宾，利民大厦开业三周年庆典晚会开始之前，我们有请利民大厦经理黄桂林讲话。”
主持人带头鼓掌，台下响起稀疏的掌声。一个中年男子满面春风的走上台，手里拿着话筒。扫了一眼四周，他清了清嗓子说：“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晚上好！”
主持人带着甜蜜的微笑鼓掌，台下没有掌声，只有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高桂林接着说：“我们利民大厦开业三周年以来，得到了上级领导和全县人民的大力支持，取得了辉煌的成绩。利民大厦现在是我们县最大的购物场所，销售收入稳居同行业第一······。”
台下已经有人不耐烦了，大声嚷嚷着：“节目再不开始，我们可都走了。”
黄桂林尴尬的看了一眼台下，又看了一眼主持人说：“主持人，演出开始吧。”
黄桂林走下台，主持人接过话筒，走到台中央说：“利民大厦开业三周年庆典文艺晚会正式开始，第一个节目————舞蹈《青春万岁》。”
主持人退下，台上灯光暗了下来。音乐声响起，六个年轻佳丽穿着靓丽的演出服走上舞台。炫目的闪光灯四下摇摆，台下的口哨声又一次响起。
疯狂的音乐，疯狂的舞步，疯狂的观众————
主持人又一次走上舞台，依然是那张不变的笑脸。她望着台下说：“下一个节目，歌曲《千古绝唱》。演唱者宋书萱。”
宋书萱走上舞台，接过话筒，朝着台下点头示意。伴随着音乐，宋书萱的歌声响起。
虽然听过了无数遍，李寒云却听得如痴如醉。他跟着宋书萱在心底默默唱着：人生自古谁无情，情到深处天地动，人间多少绝唱千古颂。
我的爱情不必感天动地，也不一定轰轰烈烈，只希望谈一场真正的恋爱————李寒云心里想。
歌声仍在继续：情海无惊波涛凶，风流淹没红尘中，大浪淘尽多少痴情种。
宋书萱唱完，微笑谢幕。李寒云的视线一直跟着宋书萱到了台后，见她匆匆走进了利民大厦。
旁边的人们议论纷纷：
这个女孩唱的真不错。
这个女孩长得真不错。
宋书萱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来到李寒云跟前说：“我唱的怎么样？”
李寒云挑起大拇指说：“太棒啦。”
张文彬说：“为了庆祝你演出成功，我请你们去喝酒。”
李寒云摆了摆手说：“我请你们吃烧烤————酒还是少喝点，我们喝点啤酒。”
深秋季节，烧烤也到了淡季。利民大厦不远的一家烧烤店生意冷清，店主都要准备收摊了。看到李寒云他们过来，店主赶忙迎上去。
“新鲜的羊肉，还有胶东的海鲜。消费一百元，啤酒半价。”店主一个劲的打广告。
“来一打啤酒，烤串每样先来十串。”李寒云找了一张靠边的小桌坐下。
“吃不了那么多。”宋书萱紧挨着李寒云坐下之后说。
“吃不了兜着走。”张文彬不怀好意地说。
“今天敞开了吃，敞开了喝。”李寒云拍了拍口袋说：“钱不够，文彬出。”
“那还是算了吧。”张文彬坐在宋书萱身边说：“今天我没带钱。”
“我带钱了，今天我请客。”宋书萱大大方方的说。
“开个玩笑，怎能让你掏钱？今天放开了吃喝。”李寒云有一次冲宋书萱挑起大拇指说：“书萱，够义气，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宋书萱微微一笑说：“我是不是应该说三生有幸？”
“哪里，是我高攀了。”
张文彬没好气的说：“你们两个人配合默契，有豺狼虎豹的感觉。”
“嫉妒，赤裸裸的嫉妒！”李寒云指着张文彬说。
“小气，骨子里的小气！”宋书萱也指着张文彬说。
“我投降了。”张文彬双手举过头顶，点头哈腰的说：“我有了当电灯泡的感觉。”
宋书萱没理张文彬，她看着李寒云说：“县里过几天组织去云南旅游，科级以上干部都能去，可以带一名家属。我爸不想去，我们两个去怎么样？”
没等李寒云说话，张文彬抢着说：“我和你一起去怎么样？”
“哪里都有你————去当你的电灯泡。”宋书萱瞪了张文彬一眼说。
李寒云没有说话。
“怎么样————我问你呢？”宋书萱盯着李寒云说。
“我就不去了。”李寒云笑了笑说：“你和文彬去也不错。”
“我才不和他去，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铁军和两个兄弟走了过来，见到宋书萱满脸堆笑的说：“书萱，刚才你唱的歌真好听————令人陶醉啊！”
宋书萱扭过头，没有搭理铁军。
铁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又看了李寒云一眼说：“能和你们坐在一起吗？今天我请客。”
李寒云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今天我请客。不过，我没有必要请你。”
铁军脸色铁青，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那好，我们回头见。”
铁军三人走了，望着它们的背影，张文彬说：“书萱，你怎么会和这种人走在一起？”
宋书萱脸色一沉，看了一眼李寒云说：“当初我瞎了眼还不行吗？”
大家都没有说话，老板把烤串端上桌，一个小伙子提过一打啤酒。
李寒云给每个人起了一瓶啤酒说：“你们敞开喝，我喝一瓶就行。”
“切，没意思。”张文彬瞪了李寒云一眼说。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是个酒囊饭袋。”宋书萱笑着说。
李寒云满怀感激的看了宋书萱一眼，看得她脸一红低下了头。
“得了，你们别这样，我受不了。”张文彬拿起一瓶啤酒，口对口喝了一口。
“来，我们喝。”宋书萱也拿起酒瓶，和李寒云轻碰了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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