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和于砚这天到了傍晚才回来,而且秦昭没能跟着一起回来,陆子清见他们面色凝重不由诧异,问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因为原剧中空灯果剧情不是在河州,所以陆子清一开始也没在意,等沈长歌将事情的原委讲出来之后,陆子清这才察觉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能解决的了。
他们除了等周异瞳,也许还得在河州呆上一段时日。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秦昭招惹上了本地最大的医药世家郭老太爷的孙女。
这招惹不是普通的招惹,而且……他居然偷看人家女孩子洗澡,坏了人家的名节,现在郭老太爷正逼秦昭就范,娶自己家孙女呢。
秦昭怎么都不愿意,真的就差一头撞死了。
陆子清见于砚说到这里吞吞吐吐的,就知道肯定还有内情,眨巴乌黑的眸又望了眼表情有些尴尬的沈长歌,十分的不解。
“到底怎么了嘛?”陆子清好奇的追问。
原本的秦昭是有些小小的好色的,有女色送到他面前,他死活都不要的话,除非不想被婚姻困住脚步,又或者……
于砚露出了一个着实一言难尽的表情,道:“秦昭不肯,因为那个郭越越小姐实在是……奇丑无比。”
奇丑无比……
一向明朗温煦的于砚都用词这么重,可想而知,是的确很丑。
陆子清顿时了然了,怪不得秦昭不肯呢。
现在他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在先,人家自然得讨个说法,不会让他走了。
结果听了沈长歌讲述秦昭的,陆子清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秦昭的错,而且他着了人家的道了。
话说秦昭跟沈长歌兵分两路之后就一直沿路打听查探,其中过程省略不说,在他发现河州郭府好像跟空灯果有些蛛丝马迹的牵连之后,便假装成小厮混了进去。结果某日被一个美貌侍女哄骗,说带他去看好东西,他见人家貌美如花,含羞带怯的在前方引路,心都飞了,哪里有什么警惕之心,乐颠颠的跟了去。
谁料等末了才发现雾气蒙蒙的屋子里有个女人在洗澡。他大惊失色之下想悄悄离开,那美貌侍女却连哭带叫的将他抓住,大喊来人啊来人,等他明白过来不对劲,已经被几个护院给围住了。
秦昭平日里就喜欢偷懒,武艺不精进,但好歹也是凌云派的二弟子,不至于连几个普通护院都对付不了。
可是人家还真不是普通护院,各个五大三粗,力大如牛,凶神恶煞将他按在了地上之后,他便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第二天就被穿上喜服被逼婚的时候,秦昭下意识里就觉得肯定有诈,他拼了命奋力挣扎着一把将新娘的盖头给扯下来,然后被惊慌失措的郭越越小姐给丑得两眼一翻,痛苦的晕死过去。
之后郭家人怕他跑了,就将他关押起来,成天花式逼婚。
于是空灯果的线索没找到,人先被困住了,而且郭家看管的严,他实在逃不了,最后是拼了命的才找机会给沈长歌发了求救的信。
不过秦昭也是前所未有的硬气,等沈长歌来救得日子里,摆出一副誓死不屈的架势。
他放话:“再逼婚,就一头撞死!”郭越越成天以泪洗面,不舍得他死,所以也没有逼他太紧了,生怕他想不开,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秦昭这才平平安安撑到今日。
陆子清听到这里,一手撑着脸颊,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了。
沈长歌摇摇头,一副十分难应付的样子:“郭小姐下午又闹了一出跳井,好歹人是救回来了,但是郭家人说,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才行。”
“跳井?怎么会跳井?”陆子清诧异。
沈长歌对陆子清的这个问题却含含糊糊的就此揭过,没有跟他细说。之后又一起讨论了一下可行的解决办法,但于砚最后却一语中的:“我看郭家的架势,这次不趁机给郭小姐找个夫君是不会罢休的。这样,我在河州认识几个做生意的朋友,我明日去看看有没有跟郭家有往来的,到时候请他们帮忙施加一些压力,好让他们放人。”
沈长歌和于砚合力倒是可以把秦昭给救出来,但是秦昭之前为了脱身,把自己门派弟子的身份给暴了出来。现在郭家都知道他是凌云派的人了。
如果事情不处理好,对凌云派名声自然有损,所以必须想一个完全的法子才行。
此时沈长歌听于砚这么一说,猛地抬起漆黑的眸子来,因为他也是这时候才突然记起于砚不仅是岐山派弟子,还是首富家的小公子。
于砚所认识的做生意的朋友,恐怕都是些不同寻常,有钱有地位的人。生意往来,最怕的就是得罪这些人。所以按照于砚来说的这样来对付郭家,应该是最直接最有效果的。
陆子清没有从沈长歌那里知道后面又具体发生什么事情,于是晚上的时候他磨着随离,让他给搞个剧情回放讲解。
“我大哥刚才好像有些尴尬,我也不好多问,所以到底是怎么了?郭小姐为什么跳井?”
随离懒得理他,竟然直接复制了一段郭越越的记忆给他。
陆子清顿时就囧了:“你的这些东西,真的越来越稀奇古怪。”
“过奖过奖。”
陆子清托随离的福,通过这段记忆,总算是了解了一点始末。
这个郭越越今年已经快二十了,因为容貌问题一直鲜少有人来上门说亲,当然,也有那些冲着郭家的家大业大鼓起勇气上门来的,但一旦目睹到郭小姐真容之后,便纷纷如见了鬼般,火烧屁股的带人就跑,有狗在后面追似的。
从此便没有任何提亲说媒的人踏入郭府的门槛。
以至于郭越越二十岁了婚事没有一点着落。
于是这便成了郭家老太爷心中的一块大大的心病,成天在心里翻来覆去,让他寝食难安。
郭小姐自己心里也很着急,怎么能不急呢?但是这种事情不是她一厢情愿就能成的。在心中焦虑了许多时日之后突然让她发现了府里新来的小厮秦昭。
秦昭这个人,性子虽然有些不成器,脸还是挺人模人样的,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而且一张嘴能说会道的,是一般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郭越越对他一见中意,便留了心,暗暗观察了他一段时日,越看越觉得顺眼,越看越觉得他应该当自己的如意郎君。
郭越越心想这男子身份虽然低微了些,但可以让他入赘,这个到底没什么问题,郭小姐也深知自己容颜丑陋惊人,唯恐又像之前那样将人吓走,于是便想了个法子,伙同自己的侍女将秦昭给套进去。
郭老太爷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机行事跟着自己的孙女一起做戏,义愤填膺的痛斥秦昭败坏孙女的名节,一边又欢天喜地暗暗用最快的速度将婚礼的事情给准备好,第二天就急急押着秦昭拜堂,想先套住人然后再慢慢给些甜头安抚。
谁料,新郎看到新娘容貌之后,生生的被丑晕了,婚礼就这样草草中断了。
更荒唐的事情就发生在今天!
就在沈长歌和于砚准备去捞人的时候,郭越越竟然两眼发亮,又看上风姿非凡的沈长歌了!她立马同意放掉秦昭,前提是沈长歌跟她成亲,入赘郭家做她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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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陆子清总算明白沈长歌之前为什么表情微妙尴尬,难以启齿了。
不过有秦昭这个沈长歌迷弟在,郭越越自然是没法子得逞的。
秦昭当时就气炸了,他眼中如明月般皎洁美好不可侵犯的大师兄怎么受到这个丑女人一丝一毫的折辱???
秦昭青筋直冒,竟比自己被逼婚更加的怒火翻天,指着郭越越就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你侮辱我可以,还想侮辱我师兄!你想得美!你也不看看你那样子,丑的让人隔夜饭都吐出来了,还想嫁给我师兄???我呸!你就算重新投胎一百零八次也配不上我师兄!丑女人!贱女人!多买点镜子回家照照吧你!!!”
郭老太爷气的胡须发抖,郭越越更是哭的直抽,秦昭见她越哭越丑的心惊,憋着股恶气便一下爆发出来,将郭越越贬低痛骂,怎么快活怎么来,哭的泪流满面的郭越越被他骂的内心崩溃之下,竟猛的推开侍女便跑到后院就跳了井。
好在救上来的及时人并没有什么大碍,不然,事情将会更难解决了。
由此郭老太爷也态度更加强硬了。说是他们越闹越过分,做了这多对不起他宝贝孙女的事情,必须要她给个合理交代才行。其实言下之意,就说要么秦昭娶郭越越,要么沈长歌娶郭越越。反正咬死了留下一个人来当他的孙女婿,否则就将此事宣扬出去,让凌云派名声扫地!
陆子清接受这段记忆之后,整个人都无语。这一家人也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于砚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就出去找人帮忙去了,沈长歌就和陆子清在客栈里等。
沈长歌见陆子清神思不属,知道他是思念那个暂时不在身边的人,便提议说出去逛逛,也好让他散散心。
陆子清左右也无事儿可做,一听立马就答应了。
河州比他之前去过的任何地方都要热闹繁华,特别是这日好像又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人更是多得数不胜数,放眼望去全是黑黑的人头,陆子清和沈长歌在街头逛了会儿便觉得拥挤不堪,前行困难,最后寻了一处僻静的茶馆喝茶,听说书。
陆子清回到十五年前的那几日,也是喜欢带着周异瞳听说书,但是那些说书先生都是讲什么宫廷秘史,更多的是江湖恩仇,周异瞳也喜欢听,每回将耳朵竖的高高的,听得十分认真。
而今日这个却是不同于之前,这位说书先生讲的是豪门间的恩怨情仇,颇有些陆子清曾经演过的狗血剧的影子。
故事就是讲述一个美丽善良的世家小姐和一个英俊的穷苦书生相爱了,两人排除万难,终于成亲在了一起。只是并不是小姐下嫁,而是书生入赘到了小姐家。虽然婚事并不被看好,但婚后两人恩爱无比,也是羡煞旁人,小姐很快有了身孕,她为书生生下一个可爱的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和睦温馨。
小姐本以为这样美好的日子会持续下去,她却不知,展现在她面前的只是美好的表象罢了。
她的相公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淡泊名利的温柔男人,而是在一直有野心有企图的在接近她。书生真正爱的是小姐家里收养的孤女,他入赘小姐家只是为了趁机谋得小姐家的家业,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罢了。在和小姐成亲后的日子里,他也一直和那名孤女火热的勾搭在一起。
最后他的计谋成功了,勾结官员,构陷罪名,将小姐家全家下狱,他的亲生儿子也因为染病死在了狱中,他对此也无动于衷,甚至说那孩子是小姐跟别人生的野种,无情寡义到了狠毒的地步。而小姐虽然逃了,但是据说早已经被书生下毒毒傻了,脑子不太灵光,也不知道逃出去后有没有侥幸活下来。
总之,最后这个穷苦少年一夜间改头换面,将小姐原来的宅子和产业据为己有,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娶了他心爱的女子,从此过上了意气风发,幸福而享乐的日子。
如果给这个故事后面续上一个这样的结局——小姐并没有变傻,反而因为仇恨变得内心强大,蛰伏一段时日过后回来为家人复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男人痛失所有,后悔不已,而小姐也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并且寻觅到更好的良缘,忘掉过去的痛苦,美满一生。
这样的话,就算是一出典型的成功复仇剧了,听了也会让人觉得快意非常。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会有这个机遇和能力,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份勇气和智谋。这个故事里善良美丽的小姐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儿子,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人海,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许是早就死了,也许是因为被毒的呆呆傻傻在哪个角落里流浪,她的结局也没有人去知晓了。
这个结尾让陆子清忍不住唏嘘,也为这位小姐感到痛心无比。
他叹息,幸亏是个故事,不是真正有人遇上这种事情,不然该有多么的绝望和凄凉。
谁知他的这个想法刚在脑海里浮现,就听见旁边桌啃着花生米的老人家嗤笑一声,对着说书先生喊道:“先生这说的不就是现在富甲一方的郭府吗?虽然也是五十多年前的旧事儿了,但河州本地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郭府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换了牌匾,穿上锦缎,禽兽也能装的人模人样的了,呵,而且一装还是这么多年。不过想来世上还有有报应的,这郭老太爷作的孽,都报到了他的儿孙身上了,生了两个儿子,一个跛,一个傻,生了孙子夭折了,生下的孙女倒是活了,却是丑到远近闻名,无人问津,现如今都嫁不出去,沦为大家的笑柄谈资,照这样下去,这郭家肯定是要断子绝孙啊。”忽而又痛惜的叹道:“唉,想那孟家小姐蕙质兰心,貌美心善,老人家我以前还领过好几次她的赠药呢,当真是菩萨心肠,天仙儿似的人啊,可惜可叹可怜啊,被那披皮的畜生害惨了,好好的医药世家的传人,竟不知流落到了什么地方过苦日子去了,又或者早已经命归黄泉,如果要是让她知晓这老畜生还活的好好的,恐怕要气得不能好好投胎转世了。”
陆子清原本在垂眸喝茶,听老家人开始说的时候就抬起脸来和沈长歌互看一眼,越往下听就越震惊,原来,这竟然是真事儿。
而且那故事里的卑鄙无耻,背信忘义穷苦少年就是如今的郭老太爷……
老人家说完顿了片刻,又不满扬声道:“先生说书可不兴这样偷懒的,拿一个大家都知道的故事糊弄人。”
面对指责说书先生笑眯/眯很和善的样子,他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真事儿往往比编出来的故事更加震撼人心,故事里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儿现实里往往也会发生。谁又真的分证那么清楚呢?再说,您老是知道这故事,但在座说不定有人没听过呢?说书人说给听过的人听,也要说给没听过的人听,您说是也不是?”
老人家一听他一通乱绕嘴,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也不生气了,只是应和道:“也对,这样造孽的一家人,和该让世人都听了说道两句,说不准老天爷听得多了,哪天他们的报应就来了。”说罢又愤然的冷哼两下,显然对郭家人十分的痛恶。
他一说完,四周的人也都跟着不平的应和了两句。陆子清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心道,原来这事儿知道的人还不少。而且还有一些年轻人,看来也是从家里老人那里当故事听来的。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的肮脏行径已经被时光深深掩藏在了角落里,却不知早已经被人记在心里,暗暗唾骂和不耻。
说书先生过了会又换了个故事来说,茶馆里的氛围仍旧热烈,在座的人喝着茶都听得津津有味,唯有沈长歌和陆子清开始有些心不在焉,听了两段见对方似乎都没有心思再听了,留下银子便起身一同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