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时候，有护士来量体温。
顾凌然看苏萌萌睡得正香，拿过护士递过来的体温针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之后，护士朝他轻声说了句：“刚刚医生说了，苏小姐的待产期就是在这一周之内，如果在这段时间里，苏小姐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转告我们。”
他轻抿着唇，说：“知道了。”
其实住院的这么多天时间里，每天都有医生和护士轮流过来查房的，六点多就要量体温，随后还有各种七七八八的检查。那些医生们趾高气扬地走进来，吵吵嚷嚷地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刚开始的时候，顾凌然还能忍受他们那副嘴脸。可是渐渐地，医生们也不过是过来走个流程，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关键是，苏萌萌嗜睡，每天早上起太早会打扰到她休息，于是顾凌然便说了，除非有特殊的事情，医生和护士们就不需要每天过来查房了，只需要做日常检查就好。
因此，刚刚护士过来说的那句话，还是有些担心的。
那护士拿着其他的探温针走了出去，挨个病房地派发探温针。再过来的时候，苏萌萌依旧睡得很是香甜，顾凌然将探温针拿出来递给那护士，那护士望了好久，说：“三十六度五，正常的。”
顾凌然纠结了好久，在那护士即将要离开的时候，他轻声叫住她，问：“你刚刚说，待产期就是这一周。那么你刚才的意思，有什么不舒服的，指的有哪些？”
听到他这么问，还配上那副好奇又紧张的表情，那护士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随后说：“你，是第一次当爸爸吧？一般来说，第一次当爸爸的，都会比较紧张，而且看得出来，你对你的妻子，很好。”
顾凌然皱着眉头，说：“你只需要回答我就好了。”
叹了口气，那护士想着，还好自己接触的也是这类型的多，也算是懂得一些征兆，于是想了想，说：“最先开始的，应该是腰酸吧？产妇阵痛时常会感觉腰酸，那是因子'宫收缩时压迫到腰部及背部，也有可能就是，很多的产妇可能没有感觉到阵痛，但腰酸还是有的。”
担心会被顾凌然批评，所以那护士也只能将所有细节都说了出来：“然后我刚刚说的阵痛的，其实就是吧，孕妇一般刚开始出现腰酸和不规则的下腹酸痛，慢慢变成规则的阵痛，且整个子'宫都会感到收复痛。”
“不过，在给孕妇换洗衣物的时候，也要注意有没有落红。”那护士想起了什么。
“落红？”顾凌然紧皱起眉头。
那护士笑着，解释说：“这落红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的落红，其实是怀孕时子'宫颈头由子'宫颈粘液栓塞着，以避免感染，当子'宫开始收缩，子'宫颈头的粘液栓塞会和着血液掉下来，这时孕妇会发现排出类似果冻状的红褐色胶装粘液。”
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得太专注了，那护士压根没注意到顾凌然那已经黑掉的脸。
顾凌然轻咳一声，问：“重点呢？”
“啊，重点来了。”那护士惊呼，笑了出来，“那就是你们都知道的破水了。”
讲了半天，顾凌然才发现，她总算是说到了自己明白一些的地方了。
“胎儿在子'宫内由充满着羊水的羊膜腔包围保护着，使其不容易受伤和感染。当孕妇发现有无色无味的液体流出时，那就要注意了。”那护士说完，微笑着望着顾凌然。
好不容易等她说完，顾凌然难受地捂着太阳穴，说：“行了，知道了，你忙去吧。”
那护士刚出去不久，苏萌萌便醒了。起来的时候，看到顾凌然站在旁边低着头，腮帮子红红的，有些好奇，便问他：“是我还没有睡醒呢，还是我的眼睛迷糊了呢？怎么看着你的脸，有些红啊？”
顾凌然扶着苏萌萌坐起来，随后给她倒了杯温水，摇了摇头努力恢复回来，说：“没什么，只是刚刚喝了口水，不小心被呛到了，又担心打扰到你，所以便一直忍着。”
苏萌萌笑着，说：“其实你不用担心打扰到我，你这么瞒着我，我也过意不去的。”
望了眼时间，顾凌然问：“饿了吗？饿了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
摇了摇头，苏萌萌说：“大概是昨天吃得太多了，所以现在还没有太多的感觉。”
说完，拉着顾凌然的手，说：“要是你饿了，就先去吃吧。”
丢下她一个人自己跑去吃东西？这怎么可能呢？自从住院以后，他便寸步不离，走出病房都会担惊受怕的。怕的就是，自己一旦离开了，苏萌萌便会出什么事。
就像是之前她突然间离开一样。
所以，在苏萌萌住院的期间，早餐午餐晚餐都是有专人送过来的。
“不饿也要吃点，我今天让他们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芋头瘦肉粥。”顾凌然坚持。
吃过早餐以后，苏萌萌望着外边的天空，轻声说：“顾凌然，你知道吗？自从毕业了以后，我就很少画画了。”
“以前当学生的时候吧，作为艺术生，压力很大，每天都在画各种各样无聊的东西。原本的我，是没有耐心的。渐渐地我发现，当我在画画的时候，其实还挺开心的。”苏萌萌说。
她认真地想，转过头去望着顾凌然，问：“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加入沈欢的美术培训班，我们，还会有故事吗？”
“一旦彼此的视线相撞，就会有无限的可能。就算你当初没有加入沈欢的美术培训班，当我见到你的时候，也许就不会是在餐厅里，又或者，是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小角落。比如那一天，你躲了跑操，而我，正好撞见了你。”顾凌然说。
他望着她紧张的样子，轻笑着，说：“我们的缘分，很深，仅凭你我想要逃离，是逃不开的。”
是逃不开的吗？
苏萌萌望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说：“那我知道了。”
她摸了摸肚子，说：“最近，我似乎越来越能感受到宝宝的生命力了。在你说话的时候，宝宝会很安静，但是一旦你长时间不说话了，宝宝就会很不开心地踢我的肚子，可淘气了。”
顾凌然抚上她的手，说：“宝宝要是一直在你肚子里欺负你，等到宝宝出来了，我一定不会放过的。不管是男生女生，生出来以后，我都要好好打一顿，让他们还敢不敢欺负妈妈。”
苏萌萌笑着，说：“哪有你这样子当爹的啊？别人家宝宝生出来的时候啊，都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你倒好，这么一说，要是宝宝知道了，会伤心的。”
“萌萌。”顾凌然突然柔声，“等你生产的时候，我让沈欢他们去看宝宝，我去看你，好不好？”
“为什么不先去看宝宝呢？”苏萌萌问。
“在我的心里，宝宝自然是重要的。可是你想啊，你刚生产，身子骨那么虚，要是所有人都过去看宝宝了，谁来照顾你呢？我放在心尖儿上的人，自然是需要我去疼的。”顾凌然说。
在很久以前，久到苏萌萌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候的她啊，听到班上的女生窃窃私语，说：“你们知道吗？我嫁出去了的那个阿姨啊，在生宝宝的时候，家里所有人都去看望宝宝了，就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在刚手术完的病房里，可孤单了。”
“啊？那岂不是很惨？”又有女生问。
“对啊，超级惨的。就是那时候她因为生孩子，差点儿就死了。医生问，如果有意外的话，是保谁？结果我阿姨的老公说了，保孩子。那一刻，我都替我阿姨难受。”那女生说着，语气很是伤心。
苏萌萌听到这里，刚想要说什么，又听到那女生加上了一句：“我阿姨那时候就是因为年轻气盛嘛，嫁到了很远的地方，生孩子的时候也没有告诉家里人，我外公外婆听到的时候啊，可难受死了。说是平时那么宝贝的人啊，居然会被别人这么对待。”
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吧？自己变成了恐婚族。
不过啊，还好，遇到了顾凌然。
苏萌萌望了顾凌然好久，问他：“对了，这里有白纸和画笔吗？突然想画点东西。”
很快的，顾凌然将需要的东西放到了她的旁边，还在病床上安了一个小小的画板。
“以前上课的时候，总会被要求画一些实物图，可是在那之前，我都是按着自己的思路去画画的。现在很多年不画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记不记得，当初的那些条理。”苏萌萌想着，拿起铅笔落笔。
她落笔轻轻的，很快，便勾勒出了一个大概的形状来。
顾凌然望着她画的轮廓，问：“这是……我吗？”
“是的，是那时候我偷偷拍下来的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你当初的样子。”苏萌萌笑了出来。
“你偷拍我？”顾凌然疑惑着望她。“什么时候的事情？”
苏萌萌得意地望着他，说：“就……以前上培训课的时候吧，你站在上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就在下面掏出手机，偷偷给你拍了一张。可惜了，那张照片，已经不知去向了。”
可是，她还清晰的记得。
因为啊，从那时候，他就已经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