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1)

神策军每天被叶央领着四处折腾,自然是没瞒过镇西军上下的眼睛。》 有时候在城郊负重练习,有时候在城里巷道训练大家翻墙。

种种新奇的东西不一而足,自然有好打听的人,得空儿就守在神策军训练的场地附近看,看够了就回去找李肃将军,眼馋地开口:“将军,咱镇西军也跟他们一样,在平地上舞刀弄枪多没意思啊!”

李肃同样在考虑这件事,他手底下好几个副将和亲兵都有意见了——“每日给神策军那帮混小子上课,将军,您怎么不说教教我们呢?”

“问题是你们也没有来找我请教!”李肃嘀嘀咕咕地在心里反驳,“人家叶统帅可是好话说尽了。”

他有心向叶央询问一番新的训练方法,可面对一个比自己儿子都小的姑娘,怎么都问不出口,这天终于决定“不耻下问”一回,在无风无日的清晨,叩响了内城边缘的小院门扉。

开门的是陈娘,刚洗完衣服手还湿着,发丝伏贴地垂在脸侧。咣当一下冒出来的大美人又把李肃将军吓了一跳,连退三步,勉强稳住了心神,开口道:“……我找叶央。”

“娘子出门了,这三五日都不一定能回来。敢问尊下是哪位?待她回来,我为您传达一句。”虽然李肃长得很凶,但陈娘见他穿着铠甲,知道是军中的人也就放下心,道了个万福。

——出门了?

李肃将军一愣,拱手道:“叨扰了,我等她回来便是。”说罢离开。

秋风一起,西疆旦暮就冷了,清晨的林中有一层淡淡的秋雾,草木已见颓败,半青不黄,蔫儿兮兮的,叶央呵出一口隐约的白气,突然听商从谨道:“这里果真比京城更冷些。”

“那是,京里的三伏天真是让人受不住。”叶央很认真地点头,搓了搓露在外面的冰凉手,“我原先在这里住惯了。”

她身后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却没把脊背压的弯曲半分。神策军按十人一队站好,肃穆而立,刚刚过去的这段时间,林子里除了偶尔出现的鸟鸣和叶央的声音,其余人竟一声都未出。

“全军听令!”闲话说罢,叶央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再重复一遍规矩!不得伤害他队同袍,最短时间内到达阳首山顶,插下队旗者为胜!三日内若还不到,回城后领罚,明白吗?出发!”

叶央的声音在林间回荡,神策军一得命令便纷纷动身,径直往深处跑去。

起初提到“拉练”这个概念的时候,谁都不明白什么意思,叶央便解释说,是每季一次的全员练兵,在规定时间内达到规定的地方,来进行体能训练。为了激励将士,还打算设置白花花的银子做奖励!

不过回家一摸私房钱,只剩下了散碎银两,叶央这才想起来她去西疆是为了打仗,根本没带多少钱,就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商从谨。

怀王殿下自是不缺钱的,还自告奋勇地打算出几万两给叶央募兵用。但朝廷没有命令,叶央在封将军之前不敢私自募兵,便放弃了,只让他提供些小数目的银票以激励士气,同时给神策军上下于商从谨不在的时候开了个会,诚恳道:“咱们第一届的拉练赛,五十两银子是怀王殿下出的,你们要心存感激,不能背地里议论殿下长得凶残。”

以李校尉为首,将士们纷纷表示:“监军大人那张脸多男人啊!统帅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

……叶央倒是忘了,军中审美以貌若煞神为主,古有兰陵王因相貌柔美不得不戴上狰狞面具,如今商从谨只要把他的脸露出来,敌军就不战而退了。

双方沟通愉快,商从谨高兴地出了银子,叶央就高兴地开始组织比赛。其实她也不敢多要,毕竟皇帝现在穷得很,又怕哪一天接着犯病不疼儿子了,商从谨会没银子花,他就只收了一点。

从城郊出发到阳首山,固然有捷径,叶央却不允许让任何一个人抄近路,从最远的地方出发,一路上要趟过泥塘,游过,再翻山越岭直到的源头,阳首山上。

为了防止部下在争夺头筹的过程中发生矛盾,甚至大打出手,叶央又列了许多规矩。无论最先到达终点的是哪支队伍,五十两赏银都要平均分给队伍里的每个人。若是十人都到了,那么还会另给五十两,额外的银子不是白给,而是缺一人便少五两,这是为了防止他们中途抛下同伴。

计划周全,准备充分,今日神策军便试着来了一次野外作训。

因神策军不能凑成整数,加上叶央有两个会落单,本来她打算随便加入其他队伍,不料商从谨也加入进来,还带着聂侍卫,干脆就四人成了一队。

“老大,老大!”管小三背着一个同样规模的包袱,急的催她,“你怎么不走快点,人家都快过了前面那个山丘,再这样下去,五十两银子就没有啦!”

落单的那个是管小三,叶央白了他一眼,“银子都是我出的,还贪那点钱?我不急着拔头筹,但你想要赏银,就自行去罢,你一个人到了,我就把一百两都给你。”

话音未落,她又想到银子不是自己出的,下意识看了看商从谨的脸色,对方没有任何异样,甚至比平时心情更好些。

管小三刚要往前冲,才跑出一步又退了回来,讪讪地笑:“老大,您吩咐了,不能丢下同袍的。”

“丢下我们也无妨。”叶央半真半假道,“不过三天的时间,这才开始了第一步,你着急什么。”

管小三拿捏不清她的脾气,也不知道该走还是留。身上的包裹是统一配发,里面只有盐巴麻绳和火石,另备了伤药,每个人还可以携带自己的兵刃。三天的行军里除了对速度有要求,也是考验众人该如何活下去。

叶央一进林子就跟逛花园似的,如鱼得水,并不着急赶路,而是收集食物。山中一些不知名的野果经了霜就甜些,她摘了好几个边走边吃,又分给其余三人一些。此处并非荒山,物产丰富又是秋天,倒不缺吃的,有时叶央在城里都能听见狼啸。据李肃将军说南疆更热闹,他于那里驻守时,还有犀牛经常去营地中破坏。

商从谨亦如游玩一般,速度并不很快,和她始终处于神策军的最后,管小三心急却不敢求他快些。

直到叶央发现了一只山鸡的踪影,用上轻功连跑带蹿地抓鸡去了,管小三等她拎着野鸡的翅膀回来,才哭丧着脸问:“老大,您这是在踏春赏秋吗?”

山鸡咕咕地叫着,脑袋扭来扭去不知道该看哪里。聂侍卫从叶央手上拿过了有着褐色羽毛和长尾巴的食物,蹲在一旁宰杀收拾。

这已经不是行进速度慢,而是根本不走了!

叶央和商从谨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到处捡干枯的树枝——这就是要生火了?统帅还打算烤只山鸡来吃吗?

管小三看见眼里疼在心里,对跟了如此没有上进心的老大,有种无能为力的虚弱。枯枝很快燃烧起来,聂侍卫翻烤着山鸡,叶央和商从谨还在聊天。

怀王殿下碍于身份,不好每天都去听李肃将军传授经验,隔日去都能在军中博个“与民同乐”的名声,现在叶央正在给他补课,又问了几句火药的改进情况。

“在火药中添加其他的东西,燃烧时产生不同颜色的火焰,倒是可行。把它同炮弹的制作方式结合起来……”叶央低声喃喃,心里已经有了烟火的制造雏形。只消回去后找到合适的材料便能进一步试验。

没想到商从谨那头的进度如此快,尤其是那个身体不好的瘦高个儿,脑子相当灵活,看来以后要对他的体制要求放宽一些了。

山鸡烤好后,四人分吃同一只,说实话不太够。但有了之前的野果垫肚子,总能有个八分饱。叶央早看出管小三焦灼难耐,只是不点破,故意揶揄他:“你吃不吃?还是说生气就气饱啦?”

“吃,怎么不吃!”千亏万亏都不能亏了自己的嘴,管小三接过一截鸡翅膀啃了起来。吃光后抬眼一望,原先还能隐约看见背影的神策军同袍,如今一个都不见了!

他为难地用眼神催促叶央,后者吃掉了骨头上的最后一块肉,刷得从暂歇的青石上站起来,“啊呀,别人都走没影儿了,我们也跟上。”

不加油盐的烤鸡,味道很一般,叶央说盐巴要省着用,所以什么都没加。商从谨吃不惯却还是吃了,跟着她一同起身,大步前行。

四人呆过的地方只留下一堆鸡骨头,聂侍卫小心地扑灭火堆,追了过去。

终于能够赶路,管小三总算来了精神,一溜小跑,两条筷子一样细的胳膊因为连日锻炼,已经有了精悍的轮廓。自从击退了库支,他便决定死心塌地的追随叶央,哪怕对她的种种决定不满,也不会轻易违背。

越往林深处,路就越难走,四人一队的劣势很快显现出来——有些地方藤蔓树木纠缠,需要大刀砍出一条路,商从谨都咬紧牙关劈砍疯长的树枝了,不过在勉强捣出了一条小路后,叶央突然发现神策军其余人开出的一条通道,便沿着那条路前行,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管小三的步子从走到跑,再到飞奔,才发现了统帅逐渐提速的事实。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哈哈,也不知道李校尉他们看见我们,是怎么样的表情。”叶央的轻功练得极好,原因是红衣师父怕她一个女孩子说错话得罪人会挨打,先教的轻功,练到现在已经小有所成,一马当先地跑在最前面,笑得开怀。

商从谨见她表情得意,一张冷脸不禁融化几分,补充道:“早上众人水米未进便出发,若是急着赶路,此时走得太远,既不能保证精力充沛,一旦发觉饥饿劳累驻军歇息,又因为体力不支,连打猎都困难。阿央,你倒是想的周全。”

管小三功夫不及旁人,听明白了大概,气喘吁吁地说:“老大,原来你是想让我们先吃饱了,再往前走!不仅如此,一路上藤蔓纠缠的地方都有了前人开道,我们只管捡人家走过的地方,又能节约不少时间!”

“那是自然,我无意去争那笔银子,可也不想过了三日才到阳首山顶,去受那三百个俯卧撑的惩罚。”叶央点点头。既然自己也参赛,就没有耍赖的道理,假如是她那一队输了,肯定得受罚。

三天的时间,身上又没有任何补给,一切需得小心着来呢!

不多时,四人队伍便遇见了第一批体力不支的神策军,那些人在早上都是赶着往前跑的,现在各个喘着粗气,或趴或躺地瘫在地上,腹中饥饿,可除了盐巴没有任何能充饥的东西。有的人歇了一会儿,就满林子地追逐鸟雀,想烤了吃,有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知道要节约体力,做了个陷阱等着猎物落入其中。

而叶央,中途只停下来找条小溪喝了几口水,便又继续前进了,虽不再用轻功助力,步子依旧不慢。

这回直走到月上枝头才停下,第一天,一百支队伍的差距并不很大,仍有些体力过人的家伙跟上了叶央这一队。但山中入夜即有野兽出没,天刚刚开始黑的时候,叶央就听见了山狼的隐约长啸,不过听声音离这里远得很,一时半会儿无需操心。

“啊……下回要不要让大家腿上捆着沙袋训练呢?”她点起一堆火,用来防止野兽接近,和商从谨凑头闲聊着,“照这样的速度,三天的时间太宽裕了。”

“嗯,还可以加大难度,找些更不易经行的地方走,再缩短些时间。”商从谨一本正经地提议,拿着路上捡的一块微微凹陷底部扁平的石头,扔进火堆里去烧。

管小三已经彻底累趴下了,连动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听见这两人交谈,眼睛惊恐地越睁越大——老大,还有怀王殿下,你们要不要如此凶残地讨论该怎么折磨部下?

可惜他的话在肚子里转了几转,还是无力说出口。

歇息之前,聂侍卫挑了一棵有鸟窝的矮树爬上去,窝里只有两个鸟蛋,他留下了一个,另外的给了殿下。

商从谨把烧热的石头用根树枝拨出来,在滚烫微凹的表面磕了个鸟蛋。只听见“滋滋”的声音,鸟蛋已经被石头表面的温度烫得半熟。过了一会儿,他把不那么灼手的石头递了出去,问:“阿央,你要不要吃?现在没有锅碗,凑合用石头烹熟罢。”

叶央看着那个没放油的煎鸟蛋,心说五皇子就是不一般,在野外呆一天都能有所发明……似乎就是有种食物,是在烧热的石头上烹饪的。

和商从谨一起分食了鸟蛋,又把采集到的野草一类草草烤熟吃掉,叶央却突然觉得不对劲。那种怪异感很细微,哪怕集中起全部注意力也会漏掉。她屏息凝神想了想,还是没有头绪。

在火堆明明暗暗的光芒下,商从谨看出她在思考,让聂侍卫和管小三都安静些,可惜不远处神策军的其他人歇了下来,难免有走动交谈的声音。

“不对,大家快把火熄了!”叶央本来抱膝坐在地上烤火驱寒,猛地站起身,眼睛在火光照耀下锐利明亮,一瞬间战意凛凛,率先踩灭了自己的火堆,声音刚好够让周围的部下听见,“所有人都爬上树去,通知附近的人,谁也不去点火!”

怎么回事?

管小三嘴里还嚼着野菜,已经昏昏欲睡,又被叶央一连串的吩咐吵醒,但用统帅的话来说,他现在已经很像个战士了,没有任何疑问,便帮忙灭火,就近挑了棵树爬上去。

神策军在山野时,点火的工具只有火石,连引燃的绒布都没,很多队伍是费了千辛万苦才把火升起来,如今却没有丝毫怨言地熄灭。

和商从谨爬上了同一棵树,叶央略在上方一些,左手撑着树木主干,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半蹲于一根粗壮的横枝。天色彻底黑下来,月色透过枯黄树叶,把地上的景物照得隐隐约约。

“……刚才还听见远处狼啸,现在却没了,不大对劲。”叶央压着嗓子解释一句,“先看看情况。”

等待是件极其考验耐心的事,尤其是没有确切证据的等待。她只觉得有疑点便下令全军隐藏,刻在骨子里的警惕谨慎依旧没改掉。

远处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

叶央眯着眼睛,还是看不清有什么,只知道是活物过来了。

“刚刚这里有火光吗?别是你看错了,我怎么没见到?大天师要的东西难找,都走到祁人的地盘了,谁都觉得不踏实,是你看错了对吧,乌加?”低低的说话声,来自经过树下的人。

像是迎头浇下一盆冷水,叶央的身体瞬间僵硬!

那个人前面的话她听不懂,可最后两字很明白。

乌加,是库支话里“兄弟”的意思……树下经过的是库支人!

不仅是她,所有潜伏在树上的神策军将士都知道有敌军经过,但没有统帅命令,无人敢现有动作。叶央屏息数着,听到了大概七八个人的脚步声,放下心来,突然厉声道:“进攻!”

一声令下,神策军将士纷纷跳下树来,将经过的库支人扑倒在地。起初库支人以为是遇见了山鬼,等反应过来并非鬼而是人的时候,已经落入下风。

八个人死了六个,还有两个重伤被俘,神策军却只有一人受了轻伤,还是黑暗中突袭被自己人砍的。叶央命人重新升火,点亮了一支火把,拿在手里挨个照亮他们的脸,高鼻深目,毛发旺盛,和中原人有很大不同。

“你们在库支里是什么职位?”叶央居高临下地看着其中一个活口,连问了两遍。对方似乎听不懂她的汉话,表情茫然一言不发。

叶央又问了几句,还是得不到任何回答,想着押送回城,找个懂库支话的人来审问。商从谨只是略同一些,想要交谈还差些火候。

“算了,绑起来吧,抽一队人押着他们去李肃将军那里,剩下的人继续比赛。”她摆了摆手,让人去随身的包裹里找麻绳。

谁料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那两个受伤的库支人异口同声地念叨着什么,本来看着地面得眼睛死死盯住叶央,说完了一串谁也听不懂的话,嘴角突然流出一道黑血,当场断气了!

“小心!”商从谨神色一紧,皱着眉头把她拉远了一些。

两个俘虏双目圆睁死在面前,叶央正在纳闷,又听见他解释道:“那恐怕是库支的咒,死咒,听说邪气的很。不要被他们的眼睛盯着,否则……我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再怎么下咒,现在死得也不是我,而是他们。”叶央嘴上说着不信,可看见商从谨严肃的表情,还是往旁边挪了挪,避开那两个库支人死不瞑目的视线,“眼瞳充血嘴唇黑紫,死因应该是中毒。他们事先在齿间藏了毒药?避免落在大祁手上被严刑拷打吗?我记得一般库支的士兵,不会提前服毒来防止秘密泄露的,他们是什么人,身份不一般吗?”

一连串的问题没有回答,叶央轻轻叹了口气。

商从谨明白,近几年能让她真正高兴的事只有两件,一是神策军壮大起来,二是收复定城。眼下这两件事都没实现,难怪不开心。

“……想不通。”叶央又是叹息,将火把交给管小三,吩咐道,“这几个人穿的衣服和库支普通士兵的不同,把衣服剥下来收好,尸体埋了。留心他们身上,看有没有能推测出身份的东西。”

她吩咐部下做事时,神情语气完全不像个女孩子,甚至比当年同年岁的叶骏将军都老成许多,两人长得也很像。有神策军的老兵心头一动,把夜下的统帅仔仔细细看了遍,埋头做事去了。

“小心些,他们都敢在齿间藏毒,保不齐身上还带了什么。”见管小三他们忙活起来,叶央提醒一句。

八套衣服很快被脱下来,从形制看的确不是库支流行的风格,袖子很宽下摆很长。衣服全部是黑色,那种黑似乎并非普通染料造成的,用火把照在上面,似乎还有吸收光线的效果,是一种死黑。

叶央研究半天,找了几个做事稳妥的人随身背好,等回到城里再仔细研究。

除了衣服,从其中一个库支人身上还搜到了一枚方形令牌,材质坚硬似铁非铁,拿在手里很沉。商从谨看了看,说是千年的阴沉木,很值钱,正面写着的是库支的数字,二十九。

“留着吧,肯定有用。”总归不是白忙一趟,叶央让管小三举着火把,看了看令牌上的数字,随手翻到了反面,神情立刻凝重起来!

阴沉木做的令牌背面,是一个刻上去的图案,又用金粉描了一遍,分外清楚。

她不知道图案画是什么,也不清楚那代表着什么意思,却认得它。

从前的时候,叶央无数个日夜和师父朝夕相对,他的那件赤红宽袍上,就用金线绣了一模一样的图案。

绝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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