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很安静,熄了火后更是分外的安静。
唐朝颜拿不准陈潜这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他的坐姿很端正,双臂抱在胸前,挺直腰背靠在座椅上,非常赏心悦目,不过,从他微微抿着的嘴唇和紧紧敛着的眉心,倒是不难看出他此刻应该是很不舒服的。
也是,三杯白酒。更别提今晚开始他喝的是红酒,后来是为了替她挡酒才换了白酒,两种酒混喝,正常人的胃都吃不消。
陈潜不像有些人,喝下去后还能吐出来,其实只要能吐出来也就不会难受了。可他也不吐,一直忍着。
唐朝颜压了压从心底翻涌上来的愧疚,轻轻喊了声:“陈总。”
几乎是在她语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陈潜就睁开了眼睛,眼红红的却一片清明,“到了。”他看了眼窗外下了判断,声音有些沙哑,然后扭头对唐朝颜说:“这个点,这个地方打不到车,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唐朝颜松了口气,她的确正在担心怎么回家的问题。
只不过十分钟后,她发现她高兴得太早了。
面对眼前这黑漆漆、空荡荡的复式宅子,陈潜脸上难得露出了点不知所措的表情,“抱歉,我忘了今天司机请假,不在。”
唐朝颜( ̄Д ̄)ノ
那怎么办?
两个人同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显然陈潜的脑子要比她的好用,短短十几秒时间就下了决定,“你今晚就住我家,明早我送你回去。”
“不用——”唐朝颜条件反射的就拒绝,与此同时,身子还往后退了两步。
看她这防范意味颇浓的肢体语言,陈潜揉了揉滋滋发疼的额角,给出了第二个选择,“不然我现在就送你回家,然后我再回来。”
唐朝颜僵在了原地。
这叫什么选择?你要是能开车的话,我现在还会站在这吗?唐朝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陈潜当做没看到,缓缓说他自己的,“客房在楼下,只不过楼下的洗手间没有淋浴,待会儿你洗澡要去楼上洗。”
他用再坦然不过的语气直接开口和她说这些,等于径自替她决定了今晚她必须留在这里,强势得唐朝颜根本没有机会反驳。更别提他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说起洗澡问题,莫名的羞耻感袭了上来,让唐朝颜更张不开嘴,只好别开脑袋,一心一意的注视顶灯。
“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住楼上最靠右的房间,来找我就好。”陈潜保持一贯的简洁风,“那么,我先上去休息了,你随意点。”
憋着浑身的别扭和一肚子的不自在无处发泄的唐朝颜,转眼看到陈潜满身的疲惫时,却不小心的心软了软。她泄气,心说算了算了,反正就一晚,别说不同房了,就算同房,又如何?
这么一想,她又一下豪气了起来,目送酒后‘病弱态’的陈总上楼后,她颇有滋味的参观起了他的家。里里外外的转了一圈,唐朝颜得出一个很显而易见的结论——她的顶头上司,单身中。
想到这,她自己也没发觉她不自觉的翘了翘嘴角。
有说狗血来源于现实,而现实永远要比狗血更狗血。
原本刷微博时每每看到这种故作酸态的话语时,唐朝颜都会不屑又轻蔑的嗤笑一声,她高姿态的觉得那些人之所以遭遇狗血,那是因为他们的生活没有走在正确的步调上,而她,根正苗红、处事稳重,狗血这种词和她唐朝颜绝对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边儿去的。
可她的上帝啊!谁来告诉她,为什么爆水管这种在高级公寓里发生几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几的倒霉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而且还是在她洗澡洗了一半的时候!
唐朝颜控制不了自己的惊叫,于是下一秒,浴室的门就被哐的一下冲开,透过朦胧氤氲的玻璃隔层,明明看不清楚,唐朝颜却无比坚定的觉得自己的视线和玻璃外陈潜的,交汇了。
他只略略往她这扫了一眼后立马移开了目光,“你没事吧?”
唐朝颜看不清陈潜的表情,可她却清楚自己的狼狈,整个人腾的烧起来了,慢半拍的往边上大理石遮挡的地方避了避,回道:“没事…”心下却抱着侥幸:这玻璃上蒸腾满了水汽,他应该……是看不到什么的吧?
就算什么都没看到,这也够尴尬了好不好?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发生在她身上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在陈潜的家里?!唐朝颜欲哭无泪的拿脑袋砸墙……
陈潜眼疾手快的先关了总阀,狂飙的水柱总算止住,噪音没了,周围瞬间变得静悄悄,于是那没来得及止住的两声突兀的撞墙声就显得格外的明显……陈潜犹疑了半秒,朝里面看去,声音又忽然没了,他眸光闪了闪。
唐朝颜猫在里面装死。
心中默念:亲爱的敬爱的主,能不能让她一辈子都不用出去?(ノ_<)
正当她在里面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时,一块奶咖色的毛茸茸的浴巾从玻璃门顶上的空隙扔了进来,不偏不倚,正好盖了她满头满脸。
“你先围好出来,去换衣服,免得感冒。”外面是陈潜沉静的声音,他说完这话就走出去了。
唐朝颜对着大理石墙壁长出一口气,速速抖开那张格外大的浴巾,往自己胸前一裹,低头一看,下摆都过膝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浴巾应该就是陈潜的。
这是贴着他的身过的浴巾……一想到这个,胸口、腰间、臀.部这些敏感的部位和浴巾间的摩擦感就蹭蹭蹭的放大了数倍,难耐得她想分分钟就扯掉这块引人胡思乱想的东西!
唐朝颜的脸持续蒸腾着,甩了甩半湿不干的头发,顺便也把那莫名的旖思甩到脑后,推开一线玻璃门,脑袋先探出来侦查了一下,没人、没动静,然后一溜烟的就奔向了楼下的客房。
脑子各种混乱的换回自己的衣服后,唐朝颜听到上面有乒乒乓乓的声音,一转就想到可能是陈潜在修水管?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这个‘罪魁祸首’应不应该上去看一看boss?
她觉得她还是很勇敢很正直的,因为她最终克服了内心的耻辱感、克服了尴尬,硬着头皮上楼,循着那声音去找陈潜了。
他果然在修水管。
他竟然会修水管?
唐朝颜看到的是他的背影,陈潜正单膝跪在地上,有点吃力的摆弄那看起来暂时没什么救的水管。他穿的是美式的休闲中裤,卡其色,只到膝盖,一般腿长又笔直的男人穿起这种裤子来会很有味道……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由于他蹲下来,那中裤的后腰往下拉了半截,露出精韧紧实的腰背肌,视线再往下,是那让人止不住浮想联翩的窄窄一道内裤边……
唐朝颜猛的背过了身去!心脏都快跳出了喉咙口!
她动作那么大,自然惊动了陈潜。
他见她背着身站着,也没多想,直接把她叫来了做帮手,“过来帮我按着这个。”他一个人搞不定。
唐朝颜再三调整呼吸,这才垂眸一脸淡然的进去帮他。
或许是有她这按了一爪之功,水管很快就修好了,唐朝颜依旧顶着一副面瘫脸,陈潜看了她好一会儿,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这么来回几次,唐朝颜的心也跟着他起起落落,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搅得唐朝颜好想把他反绑起来严刑逼供!当然这也只是想想,想想而已……
荒唐又混乱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唐朝颜却对着天花板发了半夜的呆,今天的她,太不对劲了……而她如此机智,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反常意味着什么?
——陈潜,吸引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