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凌墨寒面无表情的样子,秦姝心底涌起的怒气和委屈忽然消失了。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然后慢慢松开手里的电源线,淡淡地说:“好,我上个洗手间就睡觉。”
凌墨寒却拧起眉,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秦姝瞧着被他攥紧的手腕,又问:“不可以吗?”
“可以。”凌墨寒脸色更加难看,心中没来由地憋屈,就好像用力挥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偏偏秦姝还点点头,客气地说:“谢谢,我很快就会睡觉的。”
凌墨寒的脸色彻底黑了。
秦姝像是没看见似的,反正始终垂着眼眸,睡意兜里装着手机,到洗手间给于晴打电话去了。
她记忆力不错,对于晴发过来的那份文件记得清清楚楚,于是在电话里快速地和于晴说了几个重要问题和解决办法,其他细枝末节就省略了。
十分钟后,秦姝从洗手间走出来,也没理会凌墨寒究竟什么表情,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经过,然后爬上大床,盖好被子,把自己床头柜那盏台灯关了。
凌墨寒看着她这一连串流畅的动作,捏着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把心底冒出来的戾气压回去。
卧室里静悄悄的。
秦姝心里也意外平静,闭着眼睛默默地属小绵羊,数到两百多只时感觉有些困意了。
身后忽然凹陷下去,紧接着一双强健的臂膀缠过来,把她困在男人怀里。
这动静把秦姝的困意吓走了。
不过她没动,仍旧闭着眼睛,在心里继续数小羊。
一切都和平常睡觉时没什么两样。
当秦姝重新数到第52只羊的时候,脖子上忽然传来湿湿的感觉,背后的男人正一下一下地亲着她的脖子。
温热霸道的气息悉数喷在她耳朵处,她不由自主地冒气鸡皮疙瘩。
随他去吧。
秦姝懒懒地想,就像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任由凌墨寒在后面亲来亲去,即使被吮得有些刺疼也没吭声。
她现在实在不想和凌墨寒说话。
没过多久,凌墨寒的动作停止了。
就在秦姝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安心睡觉的时候,肩膀猛地被他按住,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带着一股疯狂而躁动的怒意,在她嘴唇不住地啃咬!
“秦小姝!”凌墨寒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仿佛要把她吞掉似的,“你就作吧!你有气就冲我发出来,堵在心里干什么?嗯?你不是伶牙俐齿吗?给我说话!”
这大概是憋狠了,连语气都好像带着一股清冽的血腥味,粗重的呼吸在黑夜里格外明显。
秦姝拧开床头灯,看见凌墨寒阴沉凶狠的脸色,眼底的怒火都快溢出来了。
明知道这男人不可能伤她,秦姝心底还是有些畏惧。
这是一种本能反应。
她忍着惧意,故作平静地说:“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需要规律作息,这也是你要求的。”
凌墨寒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两人相处这么久,他对秦姝的脾气了解得一清二楚,这女人分明就是记恨被拔掉电话的事。
但她不哭也不闹,就这么把人晾在一边,说句话还客客气气的,简直把他当作外人。
凌墨寒憋得恼火。
他冷冷地盯着秦姝,思忖着今晚先让这女人睡觉,省得熬夜伤身,等明天醒来再收拾她,非得把她心里话逼出来不可!
“关灯睡觉!”凌墨寒黑着脸,长臂一伸,把秦姝那边的台灯按掉了。
卧室里再次陷入黑暗。
凌墨寒下巴抵着把秦姝的发旋,把她结结实实地搂在怀里。
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他一向霸道蛮横,就像猫科动物,骨子里透露出强烈的占有欲。
被凌墨寒一搅和,秦姝困意全无,闭着眼睛数了五百只小绵羊也睡不着。
她心里有气。
这气不单单是因为今晚凌墨寒拔掉电源引起的,而是这段时间一点一点积攒的。
或者说,是憋在心里的。
自从被查出怀孕后,秦姝就过得浑身不自在——无论她做什么、吃什么、甚至穿什么都被人盯着,凌老太爷三句话不离她肚子里的孩子,凌墨寒也是处处顾忌着宝宝。
秦姝知道这孩子得来不易,对凌家也非常重要,所以她早早就休产假了,把秘书团的组长位置让给于晴。
说是休假,生完孩子还可以继续回去秘书团工作,其实秦姝心里一清二楚,再回去就等于从头打拼。
现在于晴被她推上组长的位置,要是做得越来越好,即使她对秦姝感激涕零,将来能够心甘情愿让出这个位置?
职场残酷,人心难测,秦姝不好下定论。
不过为了宝宝,秦姝自己也是甘愿舍弃事业的,但这并不等于她愿意放弃本来自由的生活。
说句不好听的话,秦姝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代孕工具,即使她知道凌老太爷和凌墨寒没有这个意思。
可是所有人都围绕着她的肚皮转。
方姨不准她进厨房,说是厨房油烟含有30多种有害物质,对宝宝发育不好。
方伯不准她去花房浇水,不准她收拾衣物等,怕累着了会小产。
凌墨寒也规定她必须按时作息,手机电脑最好不要碰。
……
总之秦姝在他们眼里一下子就变得娇贵而脆弱了。
不仅如此,凌老太爷还给她安排了六个警卫员,一出门就紧紧跟随在她身边,全然没有人身自由,也没人真正关心过她心里是什么感受。
秦姝真是受够了。
她越想越恼火,又想到今晚凌墨寒那种冷冰冰的语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黑夜里,秦姝突然伸出手,用力拧了身边的男人一把:“我睡不着。”
凌墨寒立刻睁开眼,又听见秦姝淡淡地说:“你起来,给我和宝宝讲故事。”
一句话,他就知道这女人要开始折腾了。
凌墨寒心里窝着的火气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
他最怕的就是秦姝不折腾,不哭闹,用那种疏离的态度对待自己。
凌墨寒微微勾了一下唇,双臂搂紧秦姝道:“先睡觉,明天你想听什么都行。”
秦姝冷笑了一声:“我不是说了吗?睡不着,你得起来给我和宝宝讲童话故事。”
“他肯定睡着了。”凌墨寒的大手放在秦姝腹部,放低声音哄她,“你忍心让我吵醒这小子?你先忍耐一下,好好睡觉,明天再讲故事。”
忍耐……天天忍耐……
秦姝忍无可忍地掀开被子,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好在卧室里暖气开得足,倒是不怎么冷。
她坐起身就要下床,被凌墨寒迅速抓住胳膊,脸色微沉道:“干什么去?”
“喝水!”秦姝没好气地说。
凌墨寒这才松开手,说:“你别动,我去给你倒水。”
秦姝紧了紧手,忍不住讽刺道:“是不是还要我躺着,等着你一口一口喂我喝呢?”
“一口一口……这提议不错。”凌墨寒拿着被子去给她倒水。
本来这种事放在平时挺温馨的,秦姝巴不得有人在晚上帮自己倒水喝,但现在她正在气头上,不仅感受不到半点温馨,心里反而更堵了。
她闷闷不乐地躺回床上,想着自己又不是废人,却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真是够憋屈的。
凌墨寒拿着杯子回来,见秦姝背对着自己,便附身凑过去:“我喂你喝?”
“不用。”秦姝推开他,慢慢坐起身,喝了一大杯水。
大概明天眼皮要浮肿了。
算了,过段时间别说眼皮浮肿,身材也要走样的,她何必计较这点美丑。
秦姝懒得搭理凌墨,也不想折腾了,安安静静地躺下来睡觉。
第二天醒来,凌墨寒不在身边,秦姝隐约想起睡得迷迷糊糊时,好像听到了他的手机响声,估计军区那边有事吧。
吃过早餐后,方姨笑着问:“少奶奶,不是说今天出去走走吗?”
秦姝翻着书,说:“不去了,外面那么冷,我不想受冻。”
方姨听了很高兴,连连点头,笑眯眯地说:“是啊,你有身孕,还是不要到处走,安心养胎比较好。”
她是很传统的女人,认为女人就该在家里好好生儿育女。
凌墨寒的母亲在南极做科研考察,常年不回来,她心里是不喜欢的,对凌墨寒也很心疼。
所以方姨就希望秦姝在家里能够安安分分的,努力为凌家开枝散叶,让凌墨寒无后顾之忧。
秦姝从小在凌家长大,自然知道方姨的性子和想法,但她也不想和对方争辩,省得大家都糟心。
毕竟是长辈,又是老爷子身边的人,秦姝不可能和方姨说什么。
林城军区接到上面的消息,即将和其他军区举行联合一年一次的阅兵仪式。
连着一个多星期,凌墨寒都忙得脚不沾地,没顾得上秦姝,期间只回来过一次,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他不知道秦姝孕吐越来越严重,几乎吃什么吐什么,连方姨做的菜也吃不下去。
老爷子后心急如焚,又听方伯汇报说秦姝好像心情不太好,还以为她是因为凌墨寒不在身边,于是让安筱筱过去陪她。
安筱筱满口答应:“凌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陪秦姐姐好好解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