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抱回灵凤宫。
又吩咐蔡康将奏折送过来。
吃了晚膳过后,他批奏折,她捣乱。
没几下,地上布满了一颗颗圆润饱满的花生米。
蔡康突然推门而入,一个不妨便摔得四仰八叉。
她乐得捧腹。
他看她高兴,吩咐闻声赶来的两个丫头再去备一碟花生米。
刚刚翻身而起的蔡康一瞬黑脸。
皇上,您这样真的好吗?
翌日起身,他刮了刮她的鼻梁,她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扬手打他。
他低笑,俯身吻了吻她的眉眼。
临出灵凤宫宫门的一霎,他转身对门口的两个丫头下着吩咐。
“记得提醒你们主子莫要忘了她昨日的话。”
“话?什么话?”
吃过早膳,龚璃抬眸低询。
两个丫头只是摇头。
龚璃费心地回忆着,一瞬便笑了出声。
“太好了,韩嫔有救了。”
两个丫头拧眉,越发不解。
来不及解释,龚璃推着两个丫头出门。
“丫头,你去将那个教……从……从前教南妃娘娘煮茶的嬷嬷请来。”
她对秋萤下着吩咐,转眸又看向了紫娥:“丫头,你去找蔡康,让他给本宫送一套崭新的茶具过来。”
看着两个丫头各自领命,龚璃立在门口,狠狠松了口气。
还好没说漏嘴。
“如何?”
龚璃眼见萧玄景将茶咽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皇帝不答她,垂眸凝了手中的茶杯一眼,一瞬挑了眉角。
龚璃没等来他的回答,眸子落到那空空如也的茶杯上时,却突地笑了。
“蔡康果然没骗我。”
“蔡康?”
他抬眸轻询。
龚璃点着脑袋:“他告诉我你最喜欢喝碧螺春,特别是苏公公泡的。”
他挑眉:“你便去请教了他?”
“嗯。”她弯唇一笑,“蔡康说只有日升殿里的李公公泡的茶你才会喝完,其余无论出自谁手,你都是浅尝辄止。”
萧玄景看她乐得眉开眼笑,眸子却陡地一沉,伸手欲去抓她的手,却被她匆匆缩到身后。
“伸出来。”
她摇头。
他瞪她一眼,暗暗使了些力道,她吃疼,他已经一把抓过她的手腕。
掰开她微蜷的手指,娇嫩的手心果然全是小泡。
他一瞬沉了墨眸,暗暗在心底记了蔡康一笔。
明知那李公公要求苛刻,还敢让她去学。
“疼不疼?”
他轻声问她。
龚璃看出了他眼底的疼惜,忙摇了摇头:“不疼,紫娥已经去问卢太医要了药油了,很快便好了。李公公说我学得很快,可是还是差一点火候,我过些日子还得向他请教呢。”
“不许去。”
他语气强硬。
龚璃伸手挽住他的臂,甩啊甩:“阿玄~”
“韩素素的命,煮茶,你自己选。”
龚璃被他的话噎得哑口无言,嘴里却不甘地低喃:“说到底还不是报答你吗?你倒不要了。”
皇帝一字不落听在耳里,墨眸一眯,目光不轻易自她的小腹上掠过:“待这小畜生下地,朕自会向你讨回。”
龚璃不解,下意识抬眸看他,却在他微微着火的眸子里后知后觉反应上来,小脸一瞬绯红。
“色狼!”
她娇声低骂,只差没羞死在他怀里。
韩嫔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的事宫璃不知道,不过,想来她总是携老母归乡罢。
经年后或能觅得良人,余生相伴,亦能羡煞旁人。
至于她那个身子有疾的丫头,宫璃获知她头上尚有兄嫂,便求了萧玄景将她放出了宫。
怡春轩自此便空了下来。
那日龚璃正与皇帝下棋,蔡康突然来报。
高云何求见。
龚璃连着输了好几局,心有不甘,便不肯放他走。
皇帝无奈,便耐着性子陪她下了一盘棋。
还是她输。
他起身,抚了抚她皱起的眉眼,唇角凝了抹细弧,温声道:“朕改日再来教你。”
去到日升殿,才发现断章元景也来了。
那小孩子斩首之时百姓突然暴动,只说皇帝受了妖妃蛊惑,滥杀无辜。
江玉被贬官,琯城百姓亦纷纷有起义之势。
皇帝冷声而笑:“朕等了他这么久,终于将他引出来了。”
元景三人眸色也一瞬暗沉。
“皇上,还有个消息。”
云何一袭白衣,一把收了指间折扇。
皇帝眉眼一划,缓缓放下茶盏:“哦?”
云何沉了声气:“臣经数月查访,得知他在琯城隐匿过数月,不止他,还有一人也曾在那里出现过。”
皇帝冷笑一声:“宁疏影。”
“宁贵妃?她不是……”
断章一瞬怔愣。
皇帝唇角泛了一抹冷冽,不语。
云何再次开了口。
“臣此番,还带回来一个人。”
皇帝挑眉:“谁?”
“陆聃。”
龚璃变得十分嗜睡。
醒来若发现皇帝不在身边,定要生事。
整个宫里的奴才见着她便退避三舍。
她心里气得很,都怪他,她才将那个小崽子多揣了那么久。
那日她坐在他腿上捣乱,他竟面不改色继续批奏折。
她暗忖他许是嫌弃她如今模样丑,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便又想方设法勾引他。
他却一一配合,让他洗澡他便洗澡,让他换衣物他便换衣物。
夜里她故意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他只将她揽得更紧。
比柳下惠还柳下惠。
龚璃气急,便教蔡康找了个美艳的宫婢送进他房里。
蔡总管顶风作案,他却对她甩了脾气,之后转身离去。
她在他身后呜呜咽咽地哭诉,指控他果真不再爱她了。
他回头,突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大步入了日升殿。
她心口惶惶间,被他有些发狠地放在榻上,嘴唇便被他张口咬住。
两人渐渐情不自禁,最后的刹那,孩子突然开始踢她的肚子,她嚷疼,他不理,继续攻城略池。
她呜呜咽咽地哭,指控他不再疼她了。
他忍得辛苦,额角青筋暴起,却无奈地顿下所有动作,墨眸沉沉凝着她,声音染着情`欲:“所以,你要朕如何待你?”
他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还是觉得爱她不够。
还要怎样?
龚璃后知后觉地回神,突然便勾下他的脖子,用鼻尖去触他的鼻尖。
感受到他浑身紧绷,她弯唇,终于满足地笑了。
心底有个声音轻轻地说:这样就好了。
明知她是在无理取闹,还是会又爱又恨地纵容着。
那日叶卡青带着小长安入宫,龚璃心花怒放要去抱过来,手方伸出,便被那人伸臂挡住
“阿玄~”
她扯他的袖口,在他耳边低低低地唤。
他厉了眸色,无动于衷。
这些日子她早被他宠坏了,大概又因为怀了孩子,稍有不合意便又闹起了脾气。
皇帝沉叹了口气,放下筷子低声去哄。
元景沈秋月二人早已见怪不怪,见此情景,只十分识趣“面色平静”地埋头吃饭。
只苦了抱着孩子的叶卡青。
宸妃要抱,皇帝不许抱。
她很为难。
静立在侧的蔡康面不改色,心下却格外舒爽。
他常日伴在帝妃身侧,每日不知要应付这样的事多少次。
今夜,终于换了人。
却在此时,叶卡青突然掐了身边之人一把。
趁他震惊之际一把将小长安塞进他怀里。
断章手忙脚乱地抱过,不解地去看她。
叶卡青眼观鼻鼻观心,兀自埋头扒饭。
断章心下纳闷,小丫头却伸着小小的胳膊去抓他的脸,他当即笑眯眯地低头去触她柔软的手心,腾出一只手继续吃饭。
偷偷朝他们这边瞥来的元景和沈秋月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呆子。
叶卡青的眸底却一瞬绽出莹亮的精光。
谁说她家将军傻的,他可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呢。
孩子生的那日,只留了产婆在里面。
龚璃哭得太厉害。
嘶声力竭地一声声喊皇帝的名字。
萧玄景要进去,却被皇后陡地拉住。
“皇上是九五之尊,不可沾染污秽之气!”
他一身戾气,袖袍一翻便将她摔在地上。
拔腿冲进去的一霎,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滚开!”
他看也不看便一掌打出,元景连连后退几步之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皇兄!”
元景粗`喘着急声唤他。
走到门前的皇帝突然回神,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红着眸子盯紧了他:“她在叫朕,她在痛,污秽?你也信这个!”
“皇上!”匆匆赶来的沈秋月奔至二人面前,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进去了,她会更痛。”
他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暴戾,进去了产婆还不得被他吓坏。
关心则乱!
皇帝狠狠挥出一拳,粗壮的顶梁柱竟微微一颤。
他以为可以给她三千宠爱,却连替她痛都不能,只能在此空候!
“啊!我不要生了!……我不生了!……”
房中不断传来她痛苦的喊叫,他心急如焚地在院中走来走去,额上青筋暴起,眸子红得嗜血。
紧急赶来的叶卡青一把抓住沈秋月:“进去多久了?”
后者下意识看向院中正处在暴戾边缘的皇帝,再远些,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快两个时辰了。”叶卡青抬眸,看到面色苍白的卢太医。
他是被蔡康一路提着衣领抓过来的。
皇帝的意思。
让他候在外面,以备不时之需。
叶卡青心口倏地一紧,面色一瞬大变:“两个时辰?”
卢太医颔了颔首,双手下意识去抓宽厚的衣摆,额上已沁出细密的汗液。
两个时辰,已经太长了……
他再不进去,只怕宸妃会有危险。
可是,皇帝迟迟不肯下令。
“啊!啊……好痛……好痛……啊!……”
那一声声仿似锋利的刀口一般,狠狠在他心口凌迟。
萧玄景收回望向紧闭的大门,怒极愈怒,突然一脚踢翻了院中的石凳。
元景几人看得心惊,对望之际,耳边突然又传来一声厉声尖叫,较之之前更甚!
萧玄景陡地抬头,脸色已经又黑又沉。
却在此时,大门被人自里面倏地打开,产婆惊慌失措地跑出来。
“皇上,宸妃娘娘大流血,娘娘和龙嗣,怕是只能保一个了!”
“你再说一遍!”
皇帝瞬间到得她身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眸底染着两簇猩红的火光,势要将她一把掐死。
“皇上……饶命……”
产婆面色青紫,她下意识伸手去掰他的手指,费力地自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皇上,现在不是杀她的时候!”叶卡青朝着他低吼,转身又一把揪住不远处的男子:“卢太医!”
卢太医领命,埋头便要往里面冲进去,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苍老而凌厉的声音:“哀家去!”
看见来人时,原本大汗淋漓奄奄一息的龚璃瞬间瞪大了眸子,面色一瞬布满恐惧。
拼着最后一丝意识,她紧紧抓住头顶的床柱,摇着头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你……你来干什么……出去……出去!皇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