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璃死活也想不到,师傅说的那个条件,竟然是让莫寒跟她一起下山,不仅如此,万事她还得听他的。
热闹的市集上,她越想越气,当即身体力行地瞪了身后某人一个大白眼。
此时的莫寒早已不复山上模样,那满头华发早已深如墨染,从前的玄衣被一袭白衣代替,配以那深邃的眸,斜飞的眉,执扇轻摇间,真个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瞧见眼前女子欲发作而不得的模样,他顷刻便破声而笑:“哎师妹,别走那么快嘛,师兄都快跟不上了。”
龚璃正在摊前玩赏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玩意儿,乍然闻言二话不说便将手中的面具朝他仍了过去:“跟不上你就滚回山上去!”
她说得气鼓鼓的,话毕转身便走,却被摊贩老板一把抓住了:“哎哎哎,这位姑娘,你乱扔我的东西,是要赔的!”
龚璃猛地将他甩开,扬手直指身后莫寒:“钱在他身上,找他要!”
“哎哎哎,这位公子留步!”
眼见莫寒被绊住,龚璃乐得大笑,三两下将周围的摊贩都得罪了个遍,在一片连天叫骂中拔腿溜之大吉。
身后莫寒掏钱掏得手软,耳边,阵阵男女之声混杂入耳。
“这位公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讨了这么个婆娘!”
“可不是,瞧那女子那刁钻模样,就这样逃之夭夭不定又要闯出什么事端呢!”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将这样的女子娶进门,真是丧门败家!”
“……”
莫寒嘴角一勾,将手中的钱袋往头顶扔出,眨眼便飞出了重围。
“各位老板,钱在天上,自己拿!”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哪!”
“跟那位姑娘一样。”
客栈中,龚璃闻得这一声,回头的一瞬险些惊得掉了手中的筷子。
“那位姑娘啊,她打尖,在本店住一晚,要了天字上房!”
客栈伙计的声音传来,莫寒朝着横眉怒眼的龚璃挑眉一笑:“我跟她一样!”
“得嘞!”
“等等!”伙计轻快的脚步被龚璃起身截住,咚的一声,她一把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小二哥,你把他轰出去,这锭银子归你!”
“姑娘,这……”小伙计收回直楞楞盯在那银子上的目光,一脸为难。
“怎么,不够?”龚璃话毕,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这样行吗?”
小伙计未及反应,那边厢,客栈老板早已被那两锭金晃晃的银子引得目光发直,当即眉开眼笑跑上前来:“不知这位姑娘有何吩咐?”
龚璃转眸剔他一眼:“本姑娘看那人不像什么好人,不想与他同住一家客栈,老板若执意留他,本姑娘只好另寻歇处了。”她幽幽说着便要去拿回桌上的银子,却被老板先一步按住了手背,“姑娘且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龚璃笑眯眯朝他抛去一眼,耳边却陡地传来扑哧一声,回眸一看,莫寒已经轻摇着手中折扇:“好说不好说,得问问本公子这把扇子答不答应~”
龚璃气得不轻,扬手直指向他:“别听他的,就他那把破扇子,才伤不了人!”
“是吗?”莫寒幽幽轻询,众目睽睽之下一脚踢飞身旁的桌子,迅速将手中折扇扔了出去,众人只闻得一阵噼啪之声,回神之时却惊觉那原本好端端的桌子早已碎做一地木屑!
“啊!”
震惊之后,周围的客人吓得高声尖叫,一个个抱着头四下逃窜,身边,客栈老板吓得双腿直打颤,他狠狠推了身边的小伙计一把,颤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报官哪!”
“你敢!”
小伙计未及跑出,已经被一张凭空出现的凳子绊倒在地,龚璃一脚将那客栈老板踢翻在地,抓起桌上的银子便胡乱往怀里塞,却在此时,耳边陡地传来一阵厉声叫嚷:“里面有人闹事,进去看看!”
龚璃与莫寒互看一眼,暗叫不妙,只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着刀剑出鞘的铿锵声,一众巡街的士兵已经冲了进来,那客栈老板跌跌撞撞爬起身,扬手指着龚璃二人破声喊道:“官爷,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在闹事!您得为小老儿做主啊!”
莫寒眸子一冷,一个飞身将龚璃抓在身边便要飞身离去,却被门口的士兵挡住了去路:“兄弟们,抓住他们,咱们一起去县衙领赏!”
其中一人高声嚷出,所有士兵便都一窝蜂朝他二人涌了上来,刀剑无眼,眼看龚璃被几个士兵缠住,莫寒怕她受伤,铺开折扇顺风斩出,身边那一众士兵便都相继倒地,在一片哀叫声中,他飞身来到龚璃身边左右踢翻了那几个士兵,一把揽起她的腰肢夺门离去……
甘泉宫中,紫娥跪在一堆碎瓷片之中,双膝下的毯子上面早已沁出了一滩血迹。
她眼底含着泪,却咬紧牙关不肯哭喊一声。
宁疏影坐在一边,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上此时却冷若冰霜。
收回看在紫娥面上的目光,她朝身边的翠珠瞥去一眼,翠珠会意,走过去一脚踩在紫娥后背上,一边使劲碾压,一边咬牙切齿地道:“你叫啊,你倒是求饶啊,你求饶娘娘就放了你!”
“王八蛋,你放开她!”
再远些,秋萤双手被绳索缚在身后,结结实实被两个奴才紧紧抓住,任她挣扎都做了徒劳。
出了天牢以后,她们还是回到了灵凤宫中,主子走后不久,宁疏影却向皇帝将她二人讨了过来。
宁疏影眉眼一抬,缓缓放下了手中茶盏,起身,慢悠悠来到了她的身前,冷冷地扯了扯唇角,她纤细的食指徐徐在秋萤脸上游移,突然,她一把挑起秋萤的下巴,凑到她跟前,呵气如兰:“别急,很快就到你了~”
“呸!”秋萤睁大了眸子,恨不得将她那张美艳的脸瞪出个大窟窿。
“你敢吐本宫!”宁疏影大怒,她捏着绣帕在自己脸上擦着,背过身缓缓回到了座位上:“来人,好好教教她怎么跟本宫说话!”
“是,娘娘。”
那两个奴才应着,一把便将秋萤推攘倒地,秋萤在地上挣扎,却被他二人死死压住,稍倾又有两个婢子走出,一人手中端了一盆净水,另一人手捧白纸,便在那铜盆放下的一瞬,只见她弯下身将那白纸往水里按压下去,待那白纸浸湿后方取出。
眼看她一步步朝着秋萤走过去,紫娥看得两眼发直,对着宁疏影终于哭喊出声,“不要,娘娘!这样她会死的!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
“紫娥,不要求她,不许给主子丢人!”
“不许?由得着你许不许!”翠珠蹲下身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夺过那婢子手中的白纸便往她的脸上覆了上去。
“姓宁的,你不得好死,我下地狱也要拉你一起陪葬!唔……”秋萤呜呜咽咽叫着,双腿胡乱瞪了一气,紫娥在一旁看得心急,滚爬着到了宁疏影身边,双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腿大声痛哭:“饶了她吧,娘娘!您要我说什么我都说,我都说!”
“是吗?”宁疏影眉眼凉凉划过她布满泪水的脸,缓缓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本宫要你说南倾歌是贱`人,是婊`子,是千人骑万人枕的荡`妇,你说不说?”
“你!你妄想!”紫娥紧紧盯着她,不敢想象这样的话竟然出自这么美的一张脸的口中。
“好一条忠心的狗!”宁疏影一脚踢翻了她,冰冷的目光移到了正在挣扎的秋萤身上:“再加纸!”
她话方毕,只听嘎吱一声,房门突然应声而开,一个奴才跌跌撞撞跑进来:“不好了娘娘,皇上,皇上他……啊!”他话未说完身子已经教身后一个力量抛了出去,宁疏影心头大惊,未及遮掩,那个一身明黄的高大身影已经大步踏入。
“皇……皇上!”几个宫奴以翠珠为首,通通颤着双腿扑通跪地。
宁疏影倒吸一口冷气,暗暗压下心中恐慌,来到他的身前弯身一福,“臣妾参见……”
“来人,将这些刁奴全部给朕拖出去砍了!”皇帝眉眼寒厉,他看也不看她,开口之声,仿似偏锋冷箭,在场之人无不心底一寒。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娘娘,您救救奴婢,娘娘!”
眼睁睁看着几个婢子奴才被拖了出去,翠珠瞪大了眼睛,死死抓紧宁疏影的裙角不放。
宁疏影转眸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任泪水落下,转眸一瞬眼角早已落满冰霜,她一脚将翠珠踢开,痛心疾首地道:“死丫头,本宫早劝你不要伤害她们,你倒好,口口声声说要为本宫除害,谁知道你心底在想些什么,现在教皇上撞见了,你倒有脸来求本宫了!”
“娘娘,你!”翠珠陡地抬眸看向了她,不敢置信地摇着头,满眼泪花。
“别叫我娘娘,你仗着本宫疼你,便横行宫中无法无法,早就该死了!”宁疏影冷声打断了她,一眼瞥见门口侍卫腰间的佩剑,上前一把拔出便朝她刺了过去。
噗嗤一声,是剑穿透皮肉之声。
仿似一瞬,却只须臾,时间短的无法计量。
紫娥惊得惨叫一声,秋萤慌忙将她搂进怀里。
“……娘娘……你……你……”翠珠的眼珠几欲凸出,怔怔盯在了宁疏影身上,她颤着手指向她,嘴里鲜血直冒:“……你……你好狠……”
宁疏影被她瞪得足底生寒,她惶惶然将头侧开,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咬紧牙关一把拔了出来。
噗的一声,翠珠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她甚至来不及声音已经一头栽倒在地。
宁疏影的裙角染满了鲜血,她僵着身子,怔怔望着手中正滴着鲜血的剑,目光倏地落到翠珠瞪大的眼珠上,她惨叫一声,手中的剑砰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