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方设法,不过为了拖延时间,她相信,那人一定会来救他的。
可是,她本欲在沐浴更衣之时暗中磨时间,谁曾想那淫贼晃似看穿了他心思一般,竟亲自派了两个丫头来为她擦洗身子。
捱了半柱香的时间,浴桶中的水都都凉了,外面还是未见丝毫动静,她心中越发焦急,正在思虑着要寻什么法子来继续延时之时,只听门外一声低吼,一个肥头大耳的身子便闪身入内。
“洗个澡哪里花得了这么长的时辰,人都到了本公子这里了,还敢动歪心思,小野猫,看爷今晚怎么收拾你!”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玉儿大惊,慌乱之中倏地站直了身子,待到周身倏地寒凉,才惊觉自己身上未着寸缕,当即尖叫出声,又重新缩回了浴桶中。
那粗犷蛮野的身子却正淫笑着朝她而来。
“不许过来……出去……出去!混蛋……淫贼,啊!”
羞愤加上即将而来的屈辱,她突然一把撞上了木桶,头晕目眩之间,却只见那道粗壮的身影正带着邪肆的笑,朝她紧逼而来。
她双肩都在簌簌发抖,眼见那只肥胖的咸猪手正要触上她肩头的一瞬,原本盈满泪光的双眼却陡地聚焦到了他的身后,一道寒光闪过,刚意识到来人要做什么,他臂膀一探,已将她搂进怀中。
他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胸膛上,玉儿心头乱跳,耳边是凌乱惊栗的叫声,还有凄厉的惨叫嘶嗥。
她吓得紧紧闭上了双眼,回神之际,只见地上红艳的血水里,两只手掌赫然斜躺着,此刻断口血肉模糊——她胸口一闷,差点没呕出来。
她的肩突然一暖,只见来人执剑在手,一把扯下身上的大氅覆在她的身上,紧接着连人带氅一把抱出。
萧玄景感到怀中人如般地浑身瑟缩着,他轻轻扶住她,她额头沁出了鲜血,唇角却笑着,有些费力地抬手去抚他的眉眼,嘴唇蠕动,声音低弱得近乎听不清。
他将耳朵凑了上去,那些低弱的字句,便尽数入了耳:“我方才便想,我若注定魂断至此,一定要留着最后一口气等你……”
“不许胡说。”他低斥,面色乍沉。
玉儿唇角干裂,摇头低笑:“我说真的,我害怕豺狼虎豹啃,也怕蛇蚁咬,若有朝一日我死了,你一定要将我的尸身搭上火堆火化,再将灰烬撒入江河之中,可好?”
元景等人紧随其后赶来,正好听见了她这句话,秫然顿住脚步,相望之间,无不唏嘘。
一旁缩在莫修背后的玄舞干呕不已。
身后几个原本被那李淫贼赶出去的丫头闻声冲了进来,却在触到地上光景的瞬间,顿时麻冷了半边身子,瘫软在地上。
李构横躺在地,头发汗染尽湿,已昏死过去。
除去那几个丫头脸容惨白,跌在原处不识动弹,原本正想过来看个究竟的,平日里跟在李构身后吆五喝六的仆从,早退到了后方。
无人不煞白了脸色。
昏死的李构浑浊地吐出一口气,满脸死气沉沉地转转眼珠。
一道剑尖已然逼近他的脸侧。
萧玄景冷声而笑,淡淡道:“ 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他话音一落,秫然用剑剜了他的双眼,又砍去了他的双腿,在他身上刺了七七四十九剑之后一脚将他踢出。
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身后紧赶慢赶赶来的李巡抚,乍见眼前情景,正惊得双腿阵阵打颤,他几乎想也不想,便在心中安定了主意——
无论是谁,他一定要他死千百次为他儿子偿命。
却在触上那个执剑之人眸光的一瞬,秫然呆滞了神色。
一抹久远的回忆陡然跃入脑海。
想当年,他也是先帝殿前受封的探花郎,当时的皇五子年岁尚浅,正与其他几位皇子并排立在旁侧,可是那双阴鸷的眸子,他此生难忘。
皇……皇上!
他当即被吓得翻了白眼,浑身发软躺在地上,全然动弹不得。
将那李巡抚严办,又将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安顿好之后,已是三日之后。
他们,再次上了路。
萧玄景他们那日出去,正是为了打听血玉之事。
原来,半年前咱们依傍梓州城的临安镇上发生了一件惨案,朱家是小镇上的大户,朱老爷为人也十分好,常常接济乡邻,是临安镇有名的活菩萨。
谁曾想,天有不测风雨,人有旦夕祸福,半年前,不知何故,朱家一家十几口,连带仆从丫鬟等四十几口人,竟一夜之间惨遭杀害。
死因不明,有传言说是当年兵败的端亲王萧潜带着凤血佩玉逃亡至此,因朱家不肯开门使之暂避,惨死在紧追而来的将士刀下,亡魂化作了厉鬼,伺机向朱家索命,有说是朱老爷在挖掘自己墓地时,在太岁头上动了土,惊动了太岁,因而遭灭门之灾,死于非命。
流言纷纷,自此之后,临安镇便闹起了鬼。镇上那几日几乎每日都会有人死于非命,约摸一个月,衙门里依旧毫无头绪,老百姓们信了邪,也都纷纷不敢出门了。
几人来到临安镇之时,已将近戌时,已值傍晚,夜幕之中,果见临安镇家家关门闭户,竟连客栈也不做生意。
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们又去到小镇西边的一家客栈,拿出了一锭银子,一个小二才哆哆嗦嗦开了门。
方安坐下,云何便不着痕迹向那小二打听起来。
“小二哥,还未夜深,如何竟家家户户关起了大门,街上竟也空无一人。”
“几位爷是打外地来的吧?”
云何含笑点头。
小二倒好了茶,小心翼翼四下张望了一番,突然压低声音道:“这位爷有所不知,自打临安镇发生了朱家惨案以后,咱们这原本钟灵毓秀的小镇,便闹起了鬼。”
他将朱老爷家惨遭灭门一事说罢,转眸,又道:“朱老爷家里面唯一一个仆从,那段时日正好去外面收取外债,自从回来以后,也得了一场大病,从此,只见他的夫人出去药店抓药,人们再没见过那仆从。”
“咳咳。”随着一声轻咳,小二慌忙转头,当即吓得耷拉下了脑袋。
众人随着他面对的方向看去,便见客栈掌柜正面色难看地立在楼道。
他眸色一扬,颇不和善地朝众人瞥了一眼。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萧玄景眸色不变,嘴角却缓缓挑起了一丝冷弧。
他们找到那小二口中的仆从家中时,发现他的家中竟有宅有院,俨然是处富贵人家的府邸。
开门的丫鬟听说了他们的来意,转身回禀了夫人。
不多时,便见一个衣着光鲜的美艳夫人走了出去。
“不瞒各位,在此之前,我已为我家相公请过好几回的道士了,只是每次都是草草收场。”
眼见那妇人说话间眸色闪躲,众人心下只越发生疑,便以云何为道士托辞,愿意留下来为那她家相公驱鬼。
妇人听了,瞬间喜笑颜开:“这让小妇人说什么好,多谢几位大爷,小妇人这便吩咐厨房下厨,今夜一定设宴款待各位。”
元景凝眸一笑,拱手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话间,仆从已将他们引进客房。
门关上的一霎,玄舞倏地跳将起来:“我去问他们借厨房。”
她说着,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
原来,玉儿身子虽已无大碍,但尚需药物调理,那日之事,萧玄景又甩了她不少脸色,她心底也当真觉着对不住嫂嫂,便将替玉儿煎药的事主动担了过来。
玉儿在身后看着,不禁苦苦一笑,便见原本在门边的莫修已然消失了身形。
厨房里,玄舞一边拿着蒲扇熬药,一边,却忍不住在心中一遍遍想起昨夜那店小二的话,她不禁寒毛直竖。
却在此时,突然有风拂来,她只觉身后一阵凉飕飕的冷意,心里越渐发毛,她壮着胆子回身想要细探,一盏蜡烛突然灭了。
厨房里突然传来短促的一声尖叫,着实让莫修惊了一下。
坏了!
他大震,已然拔腿冲了进去。
玄舞尖叫着,惊慌失措间陡地撞入一个怀抱,更是将她吓得腿软。
“啊,鬼啊,,鬼!鬼来了!朱老爷的鬼魂来了。”
“莫怕,是我,是我!”
“莫修?”她自他怀里抬头,犹自不敢置信。
“是我。”他凝眸,向她保证。
“你,你……我……”
她周身颤抖着,声音尤其惊颤得厉害。
“没事了,没事,莫怕。”
他醇厚的声音,令她心间的赅怕点点褪去。
一切平息之后,玄舞面上不禁阵阵发热,耳边,他的嗓音却低沉打来,隐见揶揄:“可要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不用!”她慌忙的推开他,连连退后数尺,一颗心没由来的狂跳不止。
玉儿本在客房厅中看萧玄景与云何下棋,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救命的呼喊,那声音俨然是玄舞的,眼见身边几个大男人都迟迟未动,她心下狐疑,索性自个儿循声而出,即将踏进厨房之时,却乍然望见眼前紧紧相拥的两人。
她心底一惊,不禁猛地顿下脚步。
难怪他们都不出来。
这莫修,莫不是心仪玄舞公主?
他知道她的身份吗?
她正暗自在心底猜测着,却未及注意到身后一抹黑影落入院中,正渐渐朝她移动着。
那道身影蒙着脸,到得她身后的一瞬,玉儿心头警觉乍起,她猛地转身,遽然撞进来人黑沉沉的眸中的一瞬,惊得大叫出声。
“啊!”
“嘘。”蒙面男子突然跳至她的身侧,在她惊叫出声之际一把蒙住了她的口鼻,一把将她拦腰入怀,运起轻功便飞身离去。
萧玄景手中的棋子秫然落地,眉峰乍沉,诸人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皇帝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门外。
云何等人相顾一眼,都不禁暗沉了眸色,显然,他们的行踪又被透露了。
第三次,他们遭遇了袭击。
再不迟疑,几人闪身也连忙跟了出去。
“倾儿!”萧玄景站在院中怒声狂喝,回应他的眼前只有摔落一地的杯盘,却在此时,他耳风微动,转身,千钧一发之际拔出腰间软剑飞身迎上身后高高砍下的惊天贯日的一剑。
双剑相交,金鸣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