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素素带着小蚁子的把柄找到灵凤宫中来的时候,已是五日之后。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来,是同倾歌讲条件的,用小蚁子的性命。
原来,不日前小蚁子在御花园看见宁贵妃与韩嫔走过,他心底不禁一阵狐疑,只因宁贵妃素日不与他人来往,当时却竟与那韩嫔娘娘有说有笑的,他便一路悄悄跟了过去,中途却瞧见了不知是谁落下的金簪,他捡在手里,本欲还回去,谁曾想正撞上了哭哭啼啼的一个宫女走过,那宫女不是别人,她在御药房当值,二人因着灵凤宫那一次全体挨的那顿板子,倒渐渐熟识了起来。
小蚁子惯常是见不得女子掉泪的,听她一番含泪的诉说,才知原是她家里日前托人传来消息,说是生她养她的老父过世了,却苦于无钱安葬,正逢烈日当头的六月,常言道死者为大,无奈她平日个手里也无甚积蓄,灵凤宫的月钱都是顶丰厚的,倾歌也不是那小气的主子,无奈小蚁子平日个都尽将手里的闲钱寄回了家中,此时也是爱莫能助,恰在此时,那宫女却怔怔看着他握在手里的金簪,小蚁子助她心切,一时头脑发热,便生了畸念。
那金簪,却是宁贵妃遗落的。
倾歌得知此事时,他已经将金簪送出去了。
依照韩素素所说,那是太后娘娘当年送给宁贵妃的物事。
她话里未言明的意味,倾歌便懂了。
这几日宁贵妃遗失金簪一事她也有所耳闻,以皇帝对宁贵妃的疼宠,若是教他知道是她的奴才将那东西偷拿了,小蚁子的命途,怕是不容乐见。
此外,宫中早便有过规定,宫中奴才,若是偷拿主子财物,无论是谁,一律要砍去双手。
这事,还是在太后不知情的情况下,若是教她得知,以她素日对倾歌的敌意,此番,这小蚁子不死也去半条命。
此时,却早已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倾歌让秋萤几个将跪在地上不停叩头认错的小蚁子扶了下去,抬眸,凝向了正冷冷而笑的韩素素,出口的声音,再无丝毫感情:“说出你的条件。”
韩素素冷声嗤笑:“急什么?本来你我同是皇上妃子……”
倾歌兀地皱眉,面上已现了明显的不耐烦:“有话直说便是,你来找我,不就是想以此威胁我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韩素素恼羞成怒,却不禁冷笑出声:“别忘了,现在有不可告人秘密的,是你南倾歌,你宫里的奴才手脚不干净,你也脱不了干系。”
倾歌狠狠压住自己跃到喉间的火气,沉声道:“只要你承诺将此事从此咽进肚子里,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韩素素勾唇一笑,“是吗?不过看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我不会太过难为你的,那个事,对姐姐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倾歌咬牙横了她一眼,冷声道:“到底是什么事!”
韩素素本低垂的眸子陡地抬起,再看向倾歌时,已带了沉恨的尖锐:“我要你想方设法让皇上今晚去我宫里,并宠幸我。”
倾歌心头大震,惊问出声,“你,你说什么?皇上愿意去谁的宫中,那是他的自由,我如何能操纵他的心意?”
韩素素敛眉一笑:“那就是姐姐的事了,我相信,以姐姐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想出法子来的,妹妹我的耐心一向不好,姐姐可千万别让我等太久才是。”
倾歌摇头,“我最多只能答应设法让皇上去你寝宫,别的,恕我不能为力。”
韩素素冷声轻笑:“既如此,姐姐就别怪妹妹将真相公诸于人了。”
倾歌心头对她恨极,却碍于那是自己奴才的一条命,她狠狠一番呼吸,半晌,方道:“容我思虑半日。”
韩素素掩嘴轻笑:“好,那我便恭候姐姐的好消息了。”
日升殿。
蔡康立在殿外,手却下意识来回磨砂着手里抱着的那柔滑的拂尘。
皇帝今日的心情看起来,极好。
以至于,日升殿里当值的宫奴进进出出的脚步都较往日轻快了许多。
蔡康心里,却是知道原委的。
今日,灵凤宫里的那位主子,叫她宫里的紫娥丫头特地来日升殿跑了一趟,说是娘娘有个物事,嘱她务必亲手交至皇帝的手中。
那东西被锦囊裹着,皇帝接过的时候,他就在一旁伺候,待到皇帝里面的东西取出,才知原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宣纸,他偷偷瞄了一眼,看见上面有“今夜”“不见不散”等字句,他还待再细探清楚,却先一步被皇帝发现,悄无声息便将那宣纸收了起来。
由而,他实不知南妃到底是于皇帝说的何事,唯一可以肯定的,那于皇帝而言必定是件好事,因为,收起那宣纸的一瞬,浅浅的细弧便随即凝在了他削薄的唇角。
辛时,皇帝果然准时来到了灵凤宫,南妃一改往日脾性,不但亲自率人出来迎接,更是全程带着笑脸。
蔡康偷偷瞥着皇帝嘴角那一直浅浅挂着的笑意,心底,却不禁暗自失笑。
他这一向惯常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事事谋筹于心间的主子,自打遇着了这南妃,却屡屡打破了先前了诸多禁忌。
从前,一物降一物这样的话,他总是不信的。
便是宁贵妃,这么些年皇帝恩宠归恩宠,总也是从未为她破过禁忌的,只除了登基那年打破祖宗规矩将她封妃那次,仔细思来,却也算不得他的禁忌。
南妃,却不一样。
从皇帝吩咐他将仙降草送来南妃的宫中始,许多事情,便都不和从前一样了。
他一直跟着的主子,除了仍旧是那个沉冷睿智的年轻帝王之外,还多了少年男子的喜怒哀乐,这些,便是从前在宁贵妃那里,也是不多见的,更莫谈别的妃子了。
将众奴才遣了出去,倾歌引了那人到得座中,终于将桌上盖着的白布揭了出来。
她写在那宣纸上的字句很简单——有生之年,你是倾歌的阿玄,今夜辛时,素手添茶,不见不散。
她知道他会来的,哪怕她什么也不说。
可是,她不敢,因为这里面,有她奴才的一条命。
皇帝接过她递过去的茶盏的一瞬,她突然觉得心如刀绞,很痛。
她不敢连累钟太医,那幻药,是她照着从前看过的医书调制的,至于韩嫔房里的迷情香,宫里,要找这样的东西,难虽难点,却并非不可能。
早在他来之前,她便将那幻药撒入了茶水当中,只要他饮了此杯,必会将韩素素错认成是自己,届时只要她设法将他骗至韩嫔的宫中,加之迷情香的作用,一切,便可水到渠成了。
至于他醒后到底会如何,她还来不及去想。
也不敢去想。
饮茶之后,是酒。
酒过三巡,她面颊染了微红,在萧玄景面前晃动的来回间,惹得他越发动情。
他伸手就要去剥她的衣服,倾歌笑着去躲,却又被他愈加大力的拉入怀中,他陡地起身,拦腰便要将她打横抱起,便是这千钧一发的一瞬,倾歌紧紧揽住了他的脖子,“阿玄,听说今日韩嫔身子不爽,我想去探探。”
“做完再去……做完……朕陪你去……”说着,唇齿已经顺着她身体的曲线来到她胸前的突起时,隔着薄薄的衣襟,他低头便咬了上去。
倾歌禁不住低吟一声,浑身已不自觉发了软,却娇笑着仍旧扭着身子去躲他,“阿玄,你便与我去一趟吧,回来,我任你处置便是。”
她此话方脱口,萧玄景只觉一股热气直冲下腹,此时此刻,她怎能跟他讲条件。
“不行,做了再去!”他语气强硬,实在也被她撩拨得满腔欲火,当即便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朝着屏风后的她的房间而去。
倾歌被他抛到榻上的一瞬,却陡地翻身而起,她将双手死死撑在他紧压而来的胸膛,语气坚毅:“阿玄,现在去……便当我求你……”
萧玄景陡地触到她楚楚的目光,心底禁不住又是一阵柔软。
这女子,当真是上天派来向他讨债的克星。
他轻叹一声,心底却道,罢了,便依了她吧。
就这一次。
可是……
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低头狠狠啄住她娇嫩的唇瓣,嗓音低哑,微染邪魅:“别忘了你答应的,回来,你任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