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朕说,朕与你之间,你不是在一厢情愿呢?”
“萧玄景,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收起你的假仁假义吧,我南倾歌不稀罕。”
他沉沉凝着她的眸子,眸里有她从不曾见过的神色,像在回忆一抹温柔的过往。
“你说,你心底开始有朕的时候,是朕对你说朕不会让你死的那句话之后,是吗?”正是在这样迷离的心境里,他的声音,低沉,喑哑,细缓传来,字句入耳:“你不信朕心里有你,朕却记得,累月前的一个月夜里,一个女子说,若朕懂得女子心思,便不该来她寝宫,当时的情景,朕现在回忆起来,都还觉得,那不施粉黛的女子,明眸皓齿,自有一番美丽,非常人所能及!”
“你骗人,若你心底果真有我,为何半夜三更偷去宁贵妃的寝宫,甚至不惜在我饭菜中下迷药?”
“你知道?”他问出声,面上却并无多少诟病。
倾歌冷笑一声:“呵,没话可说了吗?”
“南倾歌,关于此事朕可以同你解释,不过,在朕与你说清楚之前,你先听朕说一个事。”
“要说就说,不说拉倒!”
“你可还曾记得,上元节在帝京廿四桥下偶遇朕一行人一事?”
倾歌正了身子,这事一直以来都是她心口的一个谜题。
萧玄景凝着她的眸子,缓缓将她拉拢入怀,却顷刻教她拐开,他微一皱眉,故意用受了伤那只胳膊去揽她,并暗暗加了些力道,直到将她强行按压进了怀间,这才满意勾唇一笑,却又顷刻沉了声。
“你长在贤王府,想必元夜那夜朕在宫里设了宴邀请了一众皇亲国戚之事,也是有所耳闻的,其次,你自小习医理,大约也听过易容术,那夜的‘皇上’,其实是假的,宴会不过是朕为了掩人耳目而专门筹谋的一个安排罢了。”他说到这里,却又徐徐看向她,“那你可知,那夜朕的三哥又去了何处?”
倾歌心头一震,倏地抬头看向他,对于他即将要说的是隐隐有所期待,却又暗暗有些畏怕。
只依旧冷言冷语道:“皇上既设了宴,他自然是进宫了。”
“那么,那夜朕的三哥果真是在宫中吗?”
他徐徐打量着她,倾歌被他盯得有些慌乱,这些她之前也在心中猜测过的,最终却都没有一个定论,却在今日,将从眼前这个人的口中得知吗?
“他不在,不只不在,他还与朕去了同一处地方,准确说来,是朕与他去了同一处——醉香楼,因为那里,住了北狄的二皇子万俟远。”
“北狄?”
“是。你可知此番咱们大夏军为何惨败如此,如若朕没猜错,这只怕也是他们当初达成的协议之一。”
“你什么意思?”
倾歌突然惊问出声。
萧玄景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缓缓用内力为她运着热量。
“你这般聪慧,想必也已猜到了,朕的三哥,对朕的这片江山,也感兴趣。”
“不,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这之间铁定有什么误会,你确定吗?你确定当初他去见得一定就是北狄的二皇子吗?”
眼见她一心一意还是为那人说话,萧玄景心底暗暗掠过一丝不快,却并不显露,只继道:“朕当然确定,因为他前脚一走,朕就去见了狄国的大皇子。”
“大皇子?”
“北狄的老狄王年事已高,膝下只有两个皇子,大皇子万俟修因嫡出而一出生便被封了太子,然其自小体弱多病,又资质平平,文治武功都不及二皇子万俟远,所以,照此局势,北狄的江山,十有八九将来是属于那二皇子的。”
“不是已经封了太子了吗?莫非那二皇子想造反不成?”
倾歌循着自个儿的思路相询,话到此处却陡地一顿,她秫然看向萧玄景,眸里尽是惊疑。
“自古这天下都是能者得之,只要那造反之人是真正有才能,百年之后,名垂青史的,你以为会是真正坐拥天下之人还是当初被篡位之人?”
他声音幽幽缓缓,仿似他自始至终只是个看客,说的都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事。
倾歌着实被他这番话惊到了,他的意思是,如若这天下真有一个人比他更有才能且欲夺他的江山,他也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吗?
萧玄景却似乎全然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以为,他是我的对手?”
他淡漠的语气令倾歌心头一窒,却再说不出口别的话,如若他今日所说皆是真的,那么天下还有谁能指责他?那么,自己的不愿承认是多么怯懦,即便早知道,又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一边守卫着江山,一边,还要喜怒不形于色地担负着那样沉重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