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刹那提到了嗓子眼,倾歌忍着心间的颤栗,不动声色地将方才探到的匕首摸索出来紧紧握在手里,这才颤抖着问出声。
“谁!谁在那里!”
她的试探悬悬抛出,那个黑影却毫无回应,倾歌噎了一口口水,心下一横,突然一把拉开了棉被,顾不得那大敞着的窗户吹来怎么蚀骨的冷风,光着脚便一步步朝着那人逼近,握着匕首的手指却止不住一阵阵地发抖。
她越走越近,那个黑影却丝毫不为所动,倾歌一颗心便在这艰难的几步中屡屡跳出喉咙口,终于,她一把拔出匕首,随着暗夜里乍现的一道寒光,她动作迅速地将匕首抵到了那人的脖子上。
那个身影终于有了反应,却是迟钝地转身,然而,却只一瞬,倾歌便撞进了那人的眸子里。
“是你?”
倾歌掩嘴惊叫出声,身形犹自颤抖着,音色也不稳。
春宫深冷,发丝微乱的女子素手点了一盏孤灯,与身侧的男子对影而坐,默默无言。
对面的男子依旧一袭紫衣,束发修颜,风流俊逸,却冥冥之中,透着些末难以言说的颓丧之气。
她几次三番想开口,屡屡一口气提到喉咙口,又硬生生落下。
她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开了口,又该问些什么。
那人,却似乎比她更难以启齿一般,时间在彼此的对望中细细消磨,倾歌心底,渐渐生出了些许怅惘。
却在此时,那人终于堪堪开了口,说的是:“倾歌,你变了。”
变了,哪儿变了?
倾歌悠悠叹了口气,未及开口,那人的声音却又细缓传来:“隐隐之中,倒有几分倾尘昔年的气质。”
乍然听他提到姐姐,倾歌心口一个紧缩,往日对他的情愫排山倒海便要压过来,却又遭她狠狠咽下了。
“姐姐是王爷心头所爱,我知道自己不能跟姐姐比……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和她比。”
“你很好,用不着跟别人比。”
她尾音刚落,那道声音便立即传来,竟无端给人一种毫不犹豫脱口而出的错觉。
倾歌冷笑,不知为何心中竟像被一片无形焰火烧灼得难受,就像那坚冰掺杂烈火径直坠入了胸口,滚烫沉重得令人不堪重负,一句我很好?你却不爱我未加思索差点便脱口而出。
然而,她终究只苦苦一笑,知道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不能再任由着自己性子胡来,只淡淡看着窗外月光,眸子薄凉。
“丫头,你恨我吗?”
那道声音低沉,仿似掺杂了无边的痛楚,教人乍然一听竟觉得那痛也随之丝丝渗入骨髓。
倾歌摇头苦笑:“爱又如何,恨,又如何?”
不知是否喝多了的缘故,他那素日温润的眸里一片晦暗不明,出口的声音却隐隐透着细不可闻的渴盼,“你,莫不是爱上他了?”
倾歌冷笑,“他?王爷指的是谁?”
萧宸景却不再说话,只是倾身为她理顺了耳边的发,指间顿在她的脸侧停留了许久,突然又开口道:“这个皇宫,铜墙铁壁,所有人都勾心斗角,实在不是你待的地方。”
话毕,他再不迟疑起身便走。
“等等。”
倾歌急急唤出声,一颗心却悬在喉间,像要随时跳出来一般。
“今夜,你为什么来?”
走至窗前的修长身子猛地一顿,在原地定了片刻,却终究,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了无边夜色里,倾歌才陡地将自己死死捏紧的手心放开,顾不上那里沁出来的丝丝血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整颗心,从里到外,都撕心裂肺的痛。
她突然不管不顾地奔出房间,奔出院子,朝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一路跑去,却只看见一片无边无际的黑夜,月色也隐进了厚厚的云层里……
没有……什么也没有……
身子却仍旧不由自主地奔跑着,直到突然踩到了一块石子,她足下突然一个踉跄,未及稳住身形便跌进了不远处的荷花池里。